第85章 身死-《青池陈氏,从山村寒门到修仙世家》

  屏障破碎的尘埃尚未落定,陈实心中的警铃疯狂炸响。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

  然而,筑基圆满修士的杀意,对于炼气四重的他而言,是绝对无法抗拒的天威!

  念头刚起,现实已给出了答案。

  没有预兆,没有呵斥,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机泄露。

  老妇人吴玥,隐藏在袖中毒蛇的芯子,极其细微地一颤!

  一道细若发丝、近乎透明的翠绿藤蔓,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骤然发射。

  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更无视了陈实任何反应与防御。

  “咻——!”

  陈实只觉得丹田位置猛地一凉!

  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瞬间被抽空、被瓦解的虚弱感!

  他甚至连瞳孔都来不及收缩,身体还保持原本的姿态,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个冰冷的破口处疯狂倾泻而出!

  “勾结邪魔外道,祸乱地方者,便是如此下场!”

  吴玥带着审判意味的声音,慢悠悠地钻入众人耳中。

  她甚至没有多看陈实一眼,好似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蝼蚁。

  可哪怕是对方如此轻易一击,陈实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二者差距犹如天堑。

  事发实在太过突然,李思齐这才反应过来。

  “噗——!”

  陈实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地向前栽倒!

  “陈兄!!!”

  李思齐的呼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迟来的愤怒!

  他猛地抢前一步,想要伸手搀扶住陈实那瘫软的身体。

  “父亲,为何如此?”

  焦急的目光瞬间投向李文宣,眼神里带着恳求与慌乱。

  李文宣面色平淡如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只是对着自家儿子,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彻底掐灭了李思齐心中最后一丝念想。

  陈实微微摆手,示意李思齐不必如此,他已有预感,自己今日必将身死。

  剧痛这时才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生命的流逝清晰得如同沙漏倒置,反而让陈实混乱的意识有了一刹那的清明。

  原来如此。

  看来,能活下来的……是在儿呀。

  那就好。

  这个念头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与不甘,带来一种近乎释怀的坦然。

  嘴角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陈实却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看透宿命的释然,和对某个答案的最终确认。

  丹田已碎,银莲顿时枯萎,灵气溃散如烟。

  炼皮二段的气血之力,此刻成了他最后行动的支撑!

  “呃啊——!!!”

  一声压抑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

  陈实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力气,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右臂!

  五指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手腕一抖,猛地一拧!

  “咔嚓!嗤啦——!!!”

  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一条完整的右臂,被他硬生生从自己身上撕扯了下来!

  断臂的皮肤下,十几点细密的乌光在疯狂地蠕动、挣扎,发出微不可闻却充满暴虐气息的“嗡嗡”声。

  陈实看也不看那狰狞的断口,仅剩的左手颤颤巍巍地将断臂,连同自己腰间储物袋,一并递到李思齐怀中。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生命余温的血液,瞬间染红了李思齐的衣襟和双手。

  “思…思齐兄…”

  陈实的声音断断续续,口中不时带着血沫的咕噜声。

  涣散的目光好似饥饿的乞儿。

  直直盯着李思齐震惊而复杂的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如此熟稔地称呼这位县令公子。

  “求…求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送回族中…

  可以的话...在...再替我给...陈在买身...儒衫。”

  每一个字都在燃烧着他最后的生命之火,每一个字如同都重逾千斤,吐出艰难。

  看着这个一路指引他们活下来的“福星”,感受着那滚烫却正在迅速冷却的血液。

  李思齐的冲动,击碎了他的理智。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道:“我答应你!陈兄放心!一定办到!我李思齐一定办到!!”

  “多…谢…”

  得到这掷地有声的承诺,陈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如同卸下了所有重担。

  最后两个字轻如叹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的记忆开始不受控制地飘散、回溯。

  他好像又回到了百草村,那熟悉的山风带着草木清香拂过面颊…

  他看到自己背着药篓,跟在父亲身后,只为几株能换口粮的草药…

  他看到自己坐在灶前添柴生火,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

  他看到自己带着年幼的陈在,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求生,那纯粹的依赖让他谨小慎微…

  他看到王福田那张狰狞又惊恐的脸,恨意曾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看到周芸那飒爽的笑容,看到她将须眉递于自己的坚定…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引气入体时的狂喜…

  他看到陈在专注绘制符箓时,指尖流淌的灵光微芒…

  他看到灵田里新抽的嫩苗在晨光中舒展…

  ... ...

  孩子…该是出生了吧?

  男孩呢…还是女孩?

  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温暖而鲜活,冰冷又残酷。

  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那是他挣扎求生、奋力托举的整个一生。

  纷乱的思绪最终停止。

  定格在周芸含笑凝望的眼眸。

  定格在陈在青衫儒雅的侧影。

  “芸儿…在儿…对…不起…”

  “我…可能要…食言了…”

  百草村,陈家宅院。

  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借着朝阳,一针一线为两个襁褓中婴孩缝制新衣的周芸,手中的绣花针,突然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全身!

  “嗯!”

  她冷哼一声,秀眉微蹙,指尖传来刺痛。

  低头看去,那枚细小的银针,已深深刺入了她的食指。

  殷红正缓缓渗出,滴落在手中那件还未完成、绣着憨态可掬小虎头的婴儿袄上,迅速晕开。

  与此同时,屋内。

  那对刚刚吃饱喝足,并排躺在摇篮里酣睡的龙凤胎,仿佛感受到了冥冥中的巨大悲伤,同时放声啼哭起来!

  嘹亮而悲切的哭声,瞬间撕破了百草村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