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恐怖玩偶(中)-《都市民间恐怖灵异故事集》

  黑暗像凝固的沥青,沉重地压在我的眼皮上。意识在无底的深渊里沉浮,冰冷刺骨,粘稠得无法挣脱。那两团暗红色的光晕,如同深渊巨兽永不闭合的眼睛,牢牢烙印在灵魂深处,即使在彻底的虚无中,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寒。

  “……妈……妈……”

  尖细扭曲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锯着我的神经,时远时近,时而在耳蜗深处炸开,时而又像隔着厚重的冰层传来。

  别闭上眼……别做美梦……

  老妇人沙哑的警告如同回音壁里的幽灵,在意识的碎片中反复震荡,是这片死寂虚无里唯一的坐标。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像无数根寒冰铸就的钢索,狠狠勒进我的皮肉,要将我拖向某个更加黑暗、更加绝望的所在!

  “不——!”

  一声无声的嘶吼在灵魂深处炸开,伴随着身体剧烈的抽搐。我猛地从深沉的黑暗中挣脱出来,双眼骤然圆睁!

  视野被刺目的白光占据,眼球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过了好几秒,模糊的影像才艰难地聚焦。

  天花板。熟悉的吊灯纹路。清晨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光带。

  书房。

  我正躺在书房的地毯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刚从冻土里挖出来的石头。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冰冷的恐惧汹涌回灌——保险柜、转动的旋钮、敞开的门缝、那只搭在门框上的瓷白小手、狞笑的鬼脸、暗红的眼珠、胸口那沉重如山的撞击……

  艾米丽!

  我像被高压电击中,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双手疯狂地在胸口抓挠、拍打!睡衣被冷汗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但胸口除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肋骨和砰砰狂跳的心脏,空空如也!

  没有冰冷的瓷质身体!没有那令人窒息的重量!

  我愣住了,双手悬在半空,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地毯上只有我挣扎时留下的凌乱痕迹。厚重的保险柜门依旧紧闭着,密码旋钮安静地停在某个混乱的角度,仿佛昨夜那疯狂的转动声只是我精神崩溃的幻听。

  难道……真的只是噩梦?一场极度逼真、耗尽心力的噩梦?

  这个念头带来一种虚脱般的、劫后余生的恍惚感。我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后背的衣服完全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我撑着发软的双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像是生了锈,酸痛无比,尤其是胸口,隐隐作痛,仿佛真的被重物撞击过。我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地走出书房,穿过死寂的客厅,走向洗手间。我需要冷水,需要清醒,需要洗掉这一身黏腻的冷汗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我伸手推开。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一张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脸。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神空洞,深处残留着未散的惊悸。这简直是一张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活尸的脸。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我俯下身,双手捧起冷水,狠狠拍在脸上。刺骨的寒意激得我打了个哆嗦,混沌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瞬。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洗手池的白瓷上。我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

  镜中的自己依旧憔悴不堪,但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极其细微,像水面下快速游过的阴影。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我凑近镜子,死死盯着自己的瞳孔。太深了,除了疲惫的血丝和放大的恐惧,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错觉。一定是惊吓过度的错觉。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昨夜那恐怖的记忆强行压下。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的左手——昨天用力攥住艾米丽、又狠狠塞进保险柜的那只手。

  我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在左手食指靠近指根的侧面,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很新,边缘微微泛红,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又冰冷的东西瞬间划过。伤口很浅,几乎没有出血,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昨晚!我抓住艾米丽往保险柜里塞的时候,指尖传来过一丝极其短暂、几乎被巨大恐惧淹没的锐痛!当时以为是瓷片边缘的刮擦,根本没在意!

  这不是噩梦!那道冰冷沉重的撞击感是真的!这道细微的划痕就是铁证!

  恐惧如同毒藤,再次紧紧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艾米丽……它出来了!它昨夜确实坐在我的胸口!那它现在……在哪?!

  这个念头让我头皮瞬间炸开!我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洗手台,惊恐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狭小的洗手间!门后?浴帘后面?马桶水箱上?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空空荡荡。死寂。只有水龙头滴答、滴答的水声,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在这里。它不在这里。

  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它像一个隐形的幽灵,可能藏在公寓的任何角落,任何一片阴影里,无声地注视着我,等待下一个夜晚的降临。那股冰冷的、混合着尘埃和腐朽的气息,仿佛还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端。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离开!

  逃离的念头如同野火燎原。我甚至顾不上换下汗湿的睡衣,跌跌撞撞地冲出洗手间,冲向大门。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冰冷的门把手,拧了好几次才打开。

  “砰!”

  我重重地摔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大口喘息。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薄氧气。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感应灯在头顶发出苍白的光。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城市在晨光中苏醒,车流声、人语声渐渐喧闹起来。我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像一个游荡的幽灵,与周围充满活力的世界格格不入。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脱感。

  我需要帮助。需要有人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或者……告诉我该怎么办。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林薇。我最好的朋友,心理学硕士,理性,冷静,有着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她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找到林薇的号码,拨了过去。漫长的等待音如同丧钟,每一声都敲在心上。

  “喂?苏苏?这么早?”林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随即察觉到我的异常,“你怎么了?声音抖成这样?”

  “薇薇……”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我……我可能……疯了……或者……遇到了……无法解释的东西……”

  “什么?你在哪?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林薇的声音瞬间清醒,充满了关切和严肃。

  我语无伦次地讲述着。古董店“时光匣”,那个诡异的金发玩偶艾米丽,店员老妇人意味深长的话,第一夜偏转的头颅和红眼狞笑,监控里那非人的爬行,保险柜,昨夜那冰冷的重量和旋钮转动的声音,胸口残留的痛楚,还有指根那道细微的划痕……每一个细节都让我浑身战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苏苏,”林薇的声音异常凝重,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你现在立刻,马上,到我这里来。地址发你。别回家!路上小心!我等你!”

  她的反应让我心头一沉。没有质疑,没有安慰,只有一种如临大敌的严肃。这比任何嘲笑或否定都更让我感到恐惧。

  林薇的公寓干净、明亮,充满了学术气息。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心理学和精神病理学的书籍。她把我按在柔软的沙发里,塞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浓咖啡。她坐在我对面,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仔细审视着我苍白的脸和惊恐未定的眼神。

  “苏苏,看着我。”她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首先,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所描述的经历,在你主观感受上是绝对真实的。”

  她的信任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线,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攫住。相信,意味着那东西……是真的。

  “从你描述的症状来看,”林薇的语速不快,条理清晰,“极度恐惧、濒死感、清晰的视听幻觉(玩偶移动、声音)、被害妄想(玩偶攻击)、触幻觉(胸口重压、冰冷感、手指划痕),还有明显的社会退缩倾向……这些,都指向一种急性应激障碍,或者……”她顿了顿,眼神锐利,“更严重的情况,比如受某些物质影响诱发的精神分裂症样发作。”

  “我没有!”我几乎是尖叫着反驳,咖啡杯在手中剧烈摇晃,滚烫的液体溅到手背上也浑然不觉,“我没有幻觉!监控!我录下来了!它真的在动!咔嗒咔嗒的声音!它爬向我!还有这道伤!”我伸出左手,那道细微的划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林薇的目光落在那道划痕上,眉头紧紧锁起。她起身,从旁边的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棉签和一个小号的放大镜。

  “别动。”她靠近,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那道细微的伤痕,又用棉签极其轻柔地擦拭了一下伤口边缘。她的动作专业而谨慎。

  “伤口非常浅,边缘整齐,确实是锐器划伤。”她放下放大镜,脸色更加难看,“但是……”她拿起沾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近乎透明粉末的棉签,“这残留物……很奇怪。不是灰尘,也不是皮肤碎屑。质地很细,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感。”她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捻了一下那点粉末,眉头皱得更紧。

  “是瓷器粉末!”我脱口而出,昨夜指尖那冰冷坚硬的触感再次袭来,“是艾米丽!她划伤我的时候留下的!”

  林薇没有立刻反驳。她将那根棉签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封好,动作透露出一种本能的慎重。

  “苏苏,听着,”她坐回我对面,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神无比严肃,“从心理学角度,我依旧倾向于解释为极端压力下的解离性幻觉叠加躯体化症状。划痕可能是你在极度恐慌状态下无意识造成的自伤,残留物也可能是环境中的普通微粒。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你描述的细节,尤其是古董店老妇人的话、玩偶的名字‘艾米丽’、以及那监控录像……这些都太具体、太有指向性了。再加上这奇怪的粉末……作为你的朋友,我无法完全排除另一种可能。”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凝重:“某种……超自然的、或者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污染’或‘寄生’形式。”

  “污染?寄生?”这两个词让我如坠冰窟。

  “只是一种假设,”林薇立刻补充,但眼神里的忧虑并未减少,“基于你描述的冰冷感、划痕残留物、以及最重要的——‘它需要特别的主人’、‘别辜负她的等待’、‘永远不分开了’这些暗示性极强的话语。如果这不是精神症状的投射,而是某种……实体的‘标记’或‘绑定’仪式……”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含义让我浑身冰凉。艾米丽昨晚坐在我胸口说的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荡:“妈妈,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首要任务是取证!证明它存在,或者证明它不存在!”林薇斩钉截铁地说,“第一,监控录像!你昨晚有没有查看书房或客厅的监控?保险柜被打开的画面有没有录下来?第二,那个玩偶!它现在一定还在你的公寓里!我们必须回去,找到它!第三,这个粉末,”她拿起那个证物袋,“我需要找个可靠的材料分析实验室,越快越好!如果这真是某种……异常物质,那就是关键证据!”

  她的果断和条理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希望。是啊,证明!只要找到它,或者证明它不存在!

  “监控……”我努力回想,“书房的监控……我好像没开……当时太害怕了,只想着卧室……”

  “卧室的监控呢?昨晚你最后看它是在卧室书桌上,后来你把它塞进保险柜,它又爬出来……卧室的监控应该还在运作!它可能拍到了关键画面!”林薇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卧室的监控!那台对着书桌的摄像头!昨夜艾米丽从书桌爬下来、爬向我的画面,就是它拍到的!如果它还在工作……如果它拍到了艾米丽从保险柜爬出来,或者……拍到了它是如何出现在我胸口……

  这个念头让我既恐惧又升起一丝病态的迫切。必须看到!

  “走!去你家!”林薇霍然起身,眼神里充满了决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陪你!现在就去!”

  站在熟悉的公寓门前,昨夜那窒息般的恐j惧感再次汹涌而至。金属门把手冰冷刺骨,像握着一条毒蛇。

  “别怕,我在。”林薇用力握了握我的肩膀,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给了我一点支撑。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摄像功能,“进去后,我会全程录像。任何异常,我们都要记录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尽所有的勇气,颤抖着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门开了。

  一股沉闷的、带着淡淡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公寓里死寂一片,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客厅里一切如常,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我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书房。厚重的保险柜门,依旧紧闭着。密码旋钮安静地停在那里。

  “保险柜……”我声音发紧。

  林薇示意我别出声,她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靠近书房门口,探头朝里看了看,然后对我点点头,示意安全。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保险柜像一尊沉默的黑色墓碑。林薇仔细检查了门缝和旋钮周围,甚至用纸巾擦拭了一下旋钮表面。“没有指纹,或者说……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她低声道,语气有些失望。她又拿出一个小手电,趴在地上,检查保险柜底部和周围的地毯。“也没有明显的移动或拖拽痕迹。地毯绒毛很整齐。”

  她站起身,看向我:“现在,打开它。”

  我的心猛地一沉。打开它?如果艾米丽还在里面……或者……里面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必须确认。”林薇的眼神不容置疑,“这是关键。我录像,你开锁。记住密码吗?”

  我艰难地点点头。走到保险柜前,那冰冷的金属外壳散发着寒意。我颤抖着伸出手,握住那个沉重的密码旋钮。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我想起了艾米丽的身体。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回忆着那串混乱的数字组合,开始转动旋钮。

  “嘎吱…嘎吱…”

  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异常刺耳。林薇的手机镜头牢牢对准着保险柜的门。

  沉重的“咔哒”声响起,锁开了。

  我停顿了几秒,心脏狂跳。林薇屏住了呼吸。

  我猛地用力,拉开了沉重的保险柜门!

  黑洞洞的柜口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冰冷的金属内壁反射着微弱的光线。昨天被我粗暴塞进去的玩偶艾米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它果然出来了!它就在这公寓的某个地方!

  “空的……”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薇凑近,用手电仔细照射着保险柜内部,甚至伸手进去摸索了一番。“确实空了。”她的脸色也白了,“没有玩偶。柜壁内侧……”她用手指抹了一下,“有些非常细微的粉末残留,和你手指上的类似。”她立刻用新的棉签小心取样。

  “它出来了……它就在这里……”我神经质地环顾四周,感觉每一片阴影都在蠕动。

  “卧室!”林薇当机立断,“看监控!”

  我们退出书房,快步走向卧室。站在卧室门口,昨夜那被冰冷注视、被重物压胸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再次将我淹没。我几乎迈不开步子。

  林薇深吸一口气,率先推开了门。卧室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她摸索着打开了顶灯。

  惨白的光线瞬间洒满房间。

  我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书桌——昨夜艾米丽端坐的地方。

  空空如也!

  桌面干净,只有台灯和几本书。那个穿着蕾丝裙的恐怖玩偶,不见了!

  “她……她不在……”恐惧扼住了喉咙。

  林薇没有理会,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定格在书架顶端——我昨天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上。小小的指示灯,正亮着稳定的红光!它还在工作!还在录制!

  “找到了!”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她迅速搬来一把椅子站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黑色摄像头取了下来。

  “有电!还在录!”她检查了一下,立刻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动作麻利地找出连接线。“苏苏,过来!我们一起看!无论看到什么,都要挺住!”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和一丝病态的希望交织在一起。我们并排坐在床边,林薇将摄像头连接到电脑上,打开存储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名字是自动生成的日期时间,正是从昨天下午我安装好之后开始的。

  林薇点开了文件。播放器窗口弹出。

  画面是高清的黑白影像。视角俯视着书桌和床铺的一角。时间显示从昨天下午开始。画面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止的,只有光影随着时间推移缓慢变化。快进。夜幕降临。我关灯上床。画面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红外模式下模糊的灰白轮廓。

  时间跳到凌晨三点零七分。画面开始有了变化!和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艾米丽先是轻微晃动,然后身体前倾,脚诡异扭转,伴随着“咔嗒”声,开始那种非人的爬行!爬下书桌!爬到床脚!消失在床下!

  看到这里,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林薇也屏住了呼吸,脸色凝重,手指暂停了播放。“关键在后面。昨天凌晨三点十一分之后,它爬到了床下。然后……就是昨夜你被惊醒的时间段。”她将播放速度调回正常,目光死死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时间数字在沉默中跳动:03:11:15……03:11:30……03:12:00……

  画面依旧静止。床下的阴影里没有任何动静。

  03:15:00……03:20:00……03:30:00……

  林薇皱起了眉,手指在触摸板上轻点,画面开始缓慢地一帧一帧向前推进。

  时间跳到04:08:33。

  静止的画面中,床脚靠近地面的阴影边缘,极其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小片不属于地毯纹理的、规则的白色!

  林薇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放大!放大!

  画面被不断放大,变得有些模糊。但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那是一只穿着白色蕾丝边袜子和精致小皮鞋的脚!属于艾米丽的脚!它从床下的阴影里探了出来!

  紧接着,下一帧!04:08:34。

  又一只同样穿着小皮鞋的脚探了出来!然后是小腿!穿着蕾丝裙摆的下半身!

  它在往外爬!以一种极其缓慢、如同慢镜头般的速度,一点点地从床下的阴影里爬出来!

  林薇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画面继续播放。艾米丽整个身体都爬了出来,重新暴露在红外摄像头下。它没有立刻爬向别处,而是……转向了摄像头的方向!

  它抬起了那颗瓷白的头颅!正对着书架顶端的摄像头!

  在红外成像下,它脸上的细节有些模糊,但那个永恒微笑的轮廓清晰可见!最恐怖的是,它那对眼睛的位置!在红外模式下,本应呈现深灰色或黑色,但此刻,那里却显现出两团异常明亮、刺眼的白色光斑!如同两个小型的探照灯!冰冷地、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那感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接钉在了我的瞳孔上!

  “它在看……”我失声喃喃,巨大的恐惧几乎将我撕裂。

  画面中,艾米丽对着摄像头“凝视”了几秒钟,然后,它动了!它不再爬行,而是用一种极其诡异僵硬的姿势,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朝着卧室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几乎听不见、却能从它关节动作中想象出的细微“咔嗒”声。它消失在卧室门口。

  时间:04:09:02。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画面再次静止,直到天亮后我惊恐地冲进卧室,然后又冲出去。

  “它去了客厅……或者书房……”林薇的声音干涩,“时间……正好和你描述的……你惊醒的时间点吻合……”

  她拖动进度条,直接跳到我昨夜在书房昏睡过去的时间段。画面大部分是卧室,只能看到门框一角。时间显示在凌晨三点左右。

  突然!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如同坏掉的秒表!03:00:00,03:15:33,03:47:12,04:08:01……数字混乱地闪烁,完全失去了线性!

  “怎么回事?时间码乱了?”林薇惊疑道。

  就在这混乱的时间显示中,卧室门框那一角的画面,猛地闪过一个极其快速、几乎难以捕捉的白色影子!快得像一道扭曲的流光,从客厅方向冲进了卧室!

  林薇立刻倒回去,一帧一帧慢放。

  终于,在某个模糊的帧里,捕捉到了一个残影——一个穿着蕾丝裙的、四肢扭曲成非人角度的、小小的白色身影!正是艾米丽!它以远超之前爬行速度的、近乎瞬移般的姿态,冲进了卧室!方向,直指床铺!

  下一秒,画面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紧接着,画面陷入了一片雪花噪点!持续了大约两三秒。

  当画面再次清晰时,时间显示突然恢复了正常,跳到了04:08:30左右。卧室里恢复了平静。床铺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端坐着的白色轮廓!正是艾米丽!它正对着床铺的方向,如同从未离开过!

  然后,就是天快亮时,我惊恐地醒来,看到它端坐在那里,以为昨夜是梦,然后仓皇逃离……

  视频播放结束。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我和林薇惨白如纸的脸。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监控画面里那些非人的动作、那对红外线下刺眼的白光眼珠、那混乱的时间码和最后诡异的“瞬移”与雪花……这一切都超出了“幻觉”或“精神疾病”所能解释的范畴。

  林薇缓缓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动作带着一种异常的沉重。她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一种近乎悲悯的确认。

  “苏苏……”她的声音干涩沙哑,“那东西……它……是活的。而且……它盯上你了。”

  她的话像最后的审判,击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瘫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绝望。

  “我们……报警?”我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在问,明知道这想法多么荒谬。

  “报警?”林薇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告诉他们什么?一个古董玩偶半夜自己爬行,会瞬移,能弄乱监控时间码?他们会把你直接送进精神病院,或者当成报假警处理。”她站起身,焦躁地在狭小的书房里踱步,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古董店,‘时光匣’,还有那个老妇人!她一定知道什么!‘它需要特别的主人’、‘别辜负她的等待’……这些绝不是随口说的!我们必须回去!找到她!逼她说出真相!”

  找到老妇人?回到那个如同魔窟的古董店?

  一想到那家店阴森的氛围和老妇人浑浊如同枯井的眼睛,我就忍不住浑身战栗。但林薇说得对,那是唯一的线索。艾米丽来自那里,诅咒也始于那里。

  “好……去……”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薇迅速收拾好东西,将笔记本电脑和那个装着粉末样本的证物袋小心收好。“走!现在就去!趁白天!”她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恐惧和决绝的光芒。

  我们匆匆离开公寓,像逃离瘟疫之地。下楼,拦车。报出“时光匣”古董店的地址时,司机师傅有些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嘟囔了一句:“那地方?听说邪性得很,你们小姑娘去那儿干嘛?”

  这句话像一根冰针,扎进了我的心里。

  车子在迷宫般的旧城区小巷穿行,最终停在了那条熟悉的、僻静得仿佛被城市遗忘的街道。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湿漉漉的石板路反射着惨淡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陈腐潮湿的气息。

  那扇沉重的木门就在前方,“时光匣”的招牌依旧字迹斑驳。

  门,是虚掩着的。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不安的陈旧气息从门缝里飘散出来,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线香燃尽后的灰烬味道。

  林薇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烈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气,示意我留在后面,自己则小心地、无声地靠近那扇门。她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轻轻地将那扇沉重的木门推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悠长的呻吟,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昏暗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林薇探头朝里看去。

  几秒钟后,她猛地缩回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一只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因极度惊骇而瞪得滚圆!

  “怎么了?!”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林薇说不出话,只是颤抖着手指着门内,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恶心。

  我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凑近门缝,朝昏暗的店内望去。

  视线穿过堆积的杂物和蒙尘的货架,落在最里面柜台的位置。

  柜台后面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人形的轮廓瘫坐着。

  但……那不是活人!

  那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围裙,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不自然的姿势瘫坐在柜台后的旧藤椅里。她的头……不自然地歪向一边,脖子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拧断了!更恐怖的是她的脸!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嘴巴被什么东西……撑开了!撑开到了一个人类绝对无法达到的恐怖角度!如同一个无声的、撕裂到耳根的巨大黑洞!而在那个黑洞洞的口腔深处……塞满了东西!

  是布片!是棉花!是各种颜色的、脏兮兮的线头!还有……一小截断裂的、涂着劣质油彩的木头手臂!那扭曲的姿态,那被强行塞满的、象征着玩偶内部填充物的口腔……这场景充满了令人作呕的亵渎和一种无声的、最恶毒的诅咒!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扩散,凝固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她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枯瘦的手指扭曲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指向店铺深处某个更黑暗的角落。

  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腐臭味混合着尘埃和线香灰烬的气息,猛地从那黑洞洞的门口涌出,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