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重操旧业-《京舞空竹》

  项修竹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他真的打算学抖空竹之后,第一个到的地方居然是敬老院。

  不出意外,项有志又已经不记得他了。

  或者说是又把他认成了项安国。

  项有志是非常典型的隔代亲,他在项安国小时候对他非常严格,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一个严父,可当项修竹出生之后,他就变成慈爷爷了。

  项安国都有一阵儿特别不习惯,拉着陶莹说:“我爸怎么跟中邪了似的?咱儿子被他形容得像个旷世奇才,这辈子不跟他学抖空竹那都是咱俩浪费了这个人才!”

  后来别说项修竹没能跟着他学抖空竹,就连他自己也没法儿抖空竹了。

  这天项修竹来的时候,乔林正在闹脾气。

  乔茹跟她妈妈正在安抚,项安国去换了工作服出来,看见儿子蹲在老爷子轮椅前头,也正替他抚背顺气儿。

  “怎么了这是?”

  乔茹在一旁叹气:“我舅不肯去工作了。”

  “为什么?”

  “他也说不清楚。”

  乔茹目送妈妈陪着她小舅回了房间才接着说:“我们开始都担心是那个代工厂有人欺负他,但悄悄过去看了两天,发现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小舅成天郁郁寡欢的,之前还能去,这几天是去都不肯去了。”

  他没有民事行为能力,很多事都是监护人代理的,好在因为他情况特殊,不肯去也能跟工厂那边说清楚。

  工厂那边因为有这个照顾残障人士的政策,对这种突发情况也很淡定了,很大度地安抚他们:“没事儿,我们能理解,你们先把乔林安抚好,别让他出事儿就成。”

  这倒搞得乔家挺不好意思的。

  乔林也没有任何应激反应,他就是很不想再去了。

  大姐很耐心地询问了他很多次,最后乔林才说:“那是在赚钱呐。”

  这多新鲜,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乔茹无奈地对项安国说:“我舅说,工作要有什么自豪感,得有价值才行,不能光为了赚钱。”

  她耸了耸肩:“其实我能理解他,就好像我去搬砖也能赚到钱,但肯定不如我玩儿悠悠球高兴,他是想高兴而已。”

  因为乔林的特殊情况,导致他的思维模式非常单纯,他根本不用考虑赚钱买车买房的问题,他只想高兴。

  这在正常人看来,是非常非常奢侈的念想了。

  这世上这么多人,有几个能靠热爱就能赚到钱来养家糊口的呢?

  得多幸运才能成为那万分之一啊。

  项安国看着她又欣慰又怅然地走向乔林房间,忍不住回头看了项有志和项修竹一眼。

  项修竹手里拿着那个上了年头的空竹,正起势呢,项有志直接用痒痒挠的竹棍儿在他乖孙手腕上敲了一下,提醒道:“这儿开阔吗?高度够吗?在这儿就随便开抖,砸下来没接住躲得开吗?砸着旁人了怎么办?”

  “哎哟,”项修竹没设防,被敲疼了,却还是很稳地捏紧了空竹棍儿,“知道了,您敲得好疼啊。”

  “安国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要抖空竹,先练腕力,如果你的力量不足以接住它,就不能轻易开始。”

  他还是糊涂,把孙子认成了儿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真的狠下心去严厉教育。

  项修竹以前在他爷爷这儿那也是无法无天惯了的,这回他也不太适应。

  项安国偷偷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儿发给媳妇儿,还对陶莹说:“咱爸这样,确实有点儿严师出高徒的气场了,儿子说不定真有他的造化。”

  但陶莹这时候根本没空看手机。

  公司这边也是水深火热,因为赔偿金的事儿,闹得挺不好看的,这么多人的要求,公司根本不可能一口答应下来,之前让苟辛干的那些事儿,收效甚微,现在大家打算集体诉讼,一起去找律所来代理。

  那就有很多细节需要一一敲定,以前工作上要同时对接这么多人,让大家都能满意的方案都几乎没有,现在大家讨论起来就更麻烦一些。

  陶莹到下班儿的时候,还头昏昏的,坐地铁去季岚那儿的时候还差点坐反了方向。

  人不在状态,干手工活儿也容易出错,陶莹第二次拆完重新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对工作室另外两个同事说:“我今儿就干到这儿,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关好窗户和灯,锁好门。”

  “哎。”

  等陶莹走了之后,其中一个大姐就对另一个大姐努了努嘴,不怎么高兴地说:“咱仨她来得最晚吧?仗着跟季姐是老相识,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另一个大姐没抬头,手里的活儿也没停,语气带点儿酸气:“那人家确实手工活儿更好,加上关系又硬,怎么,你酸呐?”

  “我酸什么,就是不服气,季姐都没这么跟咱们说过话,她还真把自己当老板了。”

  “人家可是大企业出来的,说不定本来就是个小领导。”

  “大企业要混得像,还用出来干兼职吗?”

  “不过我听说她那份工作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我说呢,哪个真有本事的人还来这儿啊。”

  “也不能这么说,咱这儿日结工资,给得也不少了。”

  “季姐是人好又大方,但没这本事就别在这儿充老大啊。”

  “你……”

  她们正说着,门锁又传来电流声。

  陶莹走进来,回到自己工位上,拿了把伞,一言不发地又往外走。

  剩下俩大姐都有些尴尬。

  陶莹走到门口才回头说了一句:“外头下雨了,您二位走的时候记得拿上伞,别淋着了。”

  “哎。”

  门被重新关上,陶莹往外走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陶莹觉得自己就是老妈子性格,不管做什么都爱多余嘱咐那几句,跟儿子说儿子都容易不耐烦,更何况是别人呢?

  她想着,以后说话还得注意点儿,虽说她是好意,可听得人未必也这样觉得。

  她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真下意识因为跟季姐熟一点儿,就开始拿乔了?

  以后真得更注意些,公司那头儿已成定局,别把这头的同事也都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