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价值榨取-《DeepBlack深渊》

  豪哥的视察,像一场短暂的、却威力无比的寒流,席卷过后,留下的是更加彻骨的冰冷和死寂。他离开了,但他所带来的那种至高无上的威压和明确无误的“变动”信号,却如同实质般沉淀下来,渗透进园区的每一寸砖缝,压得人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日子,园区运转的齿轮仿佛被拧上了最后几圈发条,发出嘎吱作响的、濒临崩溃的疯狂噪音。一种末日降临前的极致压抑和躁动,在明暗之间交织涌动。

  王经理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灼的、带着狠厉的急躁。她出现在办公区的频率更高,脚步更快,眼神里的算计变得更加赤裸和不加掩饰,仿佛一头知道饕餮盛宴即将结束,必须抓紧最后时间吞吃最多的饿狼。

  命令下达得更加频繁和苛刻。

  “业绩!我要看到业绩!最后一周!不,最后三天!每个人必须完成之前两倍的额度!”王经理的声音通过喇叭嘶吼着,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完不成的,后果你们清楚!别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混日子!”

  打手们的鞭子和电击棒再次活跃起来,但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戏谑的折磨,而是充满了效率至上的冷酷。他们像驱赶牲畜一样催促着“猪仔”们,任何一点懈怠都会立刻招致惩罚,目的明确——在最短时间内,榨出最多的钱。

  然而,这似乎还不够。

  真正的、“最后的价值榨取”,在一个阴沉的早晨,拉开了它更加血腥和绝望的帷幕。

  所有人再次被集合起来。这一次,没有豪哥视察时那种肃杀的仪式感,只有一种急不可耐的、图穷匕见的疯狂。

  王经理站在台上,眼神扫过下面一张张惶恐麻木的脸,声音冰冷而急促:

  “公司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一个回家的机会!”

  这话语如此熟悉,却又如此刺耳。曾经,他们就是用类似的谎言,将一个个受害者从国内骗来。如今,谎言依旧,却变得更加直接和残酷。

  “只要你们家里能打来一笔‘赎身费’,公司就可以立刻放人!安排你们回国!”王经理挥动着手里一沓打印好的纸条,“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打手们开始分发那些纸条。每张纸条上,都打印着一个惊人的数字——二十万、三十万、甚至五十万人民币。以及一个指定的、显然是洗钱用的海外银行账户信息。纸条的最下方,还用粗体字写着:“立刻打钱,否则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

  “电话会给你们接通!每个人只有五分钟!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们吧?”王经理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诱导,“哭!求!告诉他们你们要死了!被卖器官了!随便你们!总之,我要听到钱到账的声音!”

  人群一阵骚动。绝望的眼睛里,竟然真的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到可怜的火苗。回家?这个早已被埋葬的词汇,再次被挖出,尽管是以如此赤裸和屈辱的方式。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了。这不是机会,这是最后一遍刮擦锅底的残渣。是利用人质对家人最后的情感勒索,是敲骨吸髓的终极版本。就算家人倾家荡产凑齐了钱,换来的也绝不可能是自由,很可能是更快地被“处理”掉,因为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却又多了一笔可以吞掉的“横财”。

  第一个被带上去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他颤抖着拿起电话,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对着那头哭诉、哀求、发出濒死般的威胁……电话那头似乎是他年迈的母亲,哭声透过听筒隐约传出,令人心碎。然而,五分钟到了,钱似乎并没有到位。

  男人被拖下来时,面如死灰。

  阿泰走上前,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记沉重的电击棒捅在他的腹部。

  男人像一袋垃圾一样瘫倒在地,剧烈地抽搐,口吐白沫。

  “废物!”阿泰啐了一口,“下一个!”

  血腥的示范,彻底击碎了人们心中那点可怜的幻想。

  接下来的人,有的在极度恐惧中发挥了惊人的“演技”,成功骗得家人筹集资金,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砸锅卖铁、借钱贷款的承诺。每当有一笔钱确认到账,王经理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真正算得上“笑容”的表情,但那笑容转瞬即逝,立刻被更多的焦躁取代。而那个“成功”的“猪仔”,并不会被释放,只是被带到一边,脸上带着一种虚幻的、即将破灭的希望,等待着他未知的命运——很可能是在转移名单上获得一个稍靠后的位置,或者……成为器官移植的“优选储备”,因为他的家人证明了“有支付能力”。

  更多的人,则失败了。家人的无能为力、怀疑(毕竟这很像又一个诈骗套路)、甚至崩溃的哭骂,通过电话隐约传来,然后便是五分钟时间到的掐断,以及随之而来的、毫不留情的当众毒打。

  广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公开的行刑场和情感榨取机。哭嚎声、哀求声、殴打声、电击的噼啪声、以及王经理不时响起的、催促和威胁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末日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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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冷眼看着这一切,心脏像被冰包裹着,一下下沉重地跳动。他知道,很快就轮到他自己了。他该如何选择?欺骗远在国内、早已一贫如洗、母亲还重病缠身的父母?他几乎能想象父亲那佝偻的背和母亲绝望的泪水……不,绝不可能。

  那么,等待他的,就只能是失败后的毒打,以及之后必然的、“无价值”货物的“清理”。

  就在这公开的勒索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另一条更加隐秘和黑暗的“价值榨取”线,也在同步高速运转。

  陈默注意到,一些并未被叫上去打电话的人,尤其是那些之前“体检”中被标记的、或者因为伤病早已失去劳动能力的人,被另外一队更加沉默、表情更加冷漠的打手,悄无声息地从人群里带离。

  他们没有被带向打电话的区域,而是直接被押向园区深处那栋阴森的建筑——那里,是“医生”罗的“工作室”方向。

  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甚至没有表情,只有一种彻底的、死灰般的麻木。仿佛他们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并且接受了它。

  器官移植。

  匹配。

  “处理”。

  这些词语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陈默的心脏。

  管理层在双管齐下。一边用“赎身”的谎言进行最后的情感勒索,榨取现金;另一边,则在加速处理那些“现货”,将他们变成可以立刻变现的、“新鲜”的器官,为转移准备资金,或者满足某些加急的“订单”。

  人,在这里彻底变成了标价的“物资”,正在被以最快的速度清仓处理。

  末日感,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逼近。

  终于,一个打手指向了陈默。

  “你!过来!”

  陈默深吸一口气,迈着似乎和其他人一样僵硬的步伐,走向那部连接着地狱与人间的电话。

  他的手心冰冷,但眼神深处,却有一股火焰在疯狂燃烧。

  榨取?

  他们想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但他陈默,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们账簿上最后一个冰冷的数字。

  要么毁灭。

  要么,就在这毁灭的狂欢中,撕开一条生路。

  他拿起了电话听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