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背叛-《世子去哪了?》

  屈吉安率八千铁骑昼夜兼程,终于在茶啊冲卫城将破未破之际,轰然杀到。

  他根本不给将士喘息,更不问敌我悬殊,只一声令下——“拔刀!冲锋!”

  南门外地阔三里,无坑无壕,正是骑兵天赐的杀场。

  八千匹战马同时起步,初如闷雷,转瞬便成山崩;铁蹄擂地,尘土高溅,竟似钱塘怒潮横拍孤城。轻骑雁翎,角弓挽满月,箭啸似风哨。

  大地在他们脚下颤抖,城墙砖缝里的灰土簌簌掉落,仿佛整座茶啊冲卫都被这震动吓得牙齿打颤。

  叛军本已精疲力竭,此刻回首,只见昏黄日头下一条黑线越胀越大,须臾化作吞天铁浪;耳鼓被马蹄捶得嗡嗡作响,连心跳都被那节奏带乱。

  有人想列枪,有人想回身,却发现自己像被抽了骨,手软得抬不起矛杆。

  屈吉安一马当先,黑缨铁戟划破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嘶鸣。

  百步外,他猛地一挟马腹,坐骑人立而起,落蹄之际已撞进敌阵;戟锋挑起一蓬血雨,像早春的杏花被狂风卷散。

  紧随其后的骑兵趁势左右包抄,角弓“嘣嘣”连成一片,箭矢斜斜插进叛军后脊,仿佛给他们钉上一排排死亡的标枪。

  失去阵型的叛军彻底崩裂,有人跪地求饶,却连声音都被铁蹄踏碎;有人扔下兵器想逃,却被自家溃兵挤倒,成为下一波马足的垫泥。

  城头守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出雷鸣般的欢呼。

  徐宁按剑而立,望着那条席卷战场的黑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天不绝我茶啊冲!”

  他当即挥旗,厉声喝道:“开南门!出城——反杀!”

  城门洞开,吊桥轰然落下。

  原本奄奄一息的步卒,仿佛被注入滚烫的新血,纷纷列阵,刀牌手居前,长枪夹护,顺着骑兵撕开的裂缝狠狠插入。

  徐宁亲自提刀,率三百死士下城,与屈吉安会师。

  两人马首相交,只互换一眼,便并肩突进。

  铁骑在前,步阵于后,像一柄重锤和一根凿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叛军本阵被这股狂流一路推回,帅旗“元”字大纛连连后退,却退不过自家溃兵,旗杆竟被挤得折成两截。

  元穆在被亲卫护送着从城墙上下来时,远远望见自己的黑纛折断,一口血涌上喉头。

  元穆明知大势已去,浑身浴血的身躯却挺得笔直,狂笑声在混乱的战场上炸开,像头濒死却仍想撕碎猎物的困兽。他挥刀劈翻两个抱头鼠窜的逃兵,滚烫的血溅在脸上,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屈吉安!来得正好!我正想会会你这朝廷走狗!”

  说罢,他竟提着卷刃的长刀,带着身边仅存的数十名亲兵,朝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骑兵反卷而去。马蹄声震得大地发颤,他却像没听见一般,眼中只有屈吉安那面在骑兵阵中飘扬的将旗,竟妄想凭着这数十人,在万军之中斩将夺旗,做最后一搏。

  亲兵们被他的疯狂裹挟,也红着眼跟了上去,刀光在暮色中划出绝望的弧线。

  可就在离骑兵阵还有数十步时,异变陡生!

  元穆身侧一名一直沉默寡言的亲兵忽然暴起,手中短刀快如闪电,瞬间刺穿了身旁另一名亲卫的咽喉。那亲卫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鲜血喷了元穆一身。

  “你——”元穆惊愕回头,还没反应过来,那亲兵已扑到他身后,左臂死死勒住他的脖颈,右手短刀抵住他的后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殿下,别挣扎了。”亲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元穆如遭雷击,猛地挣扎起来:“叛徒!你是朝廷的细作?!”

  “是,也不是。”亲兵勒得更紧,短刀的寒意透过战袍渗进来,“属下是锦衣卫埋在您身边的人,等的就是这一天。”

  其余亲兵见状大惊,刚想上前,却被周围涌来的朝廷骑兵团团围住,刀枪齐举,动弹不得。

  元穆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屈吉安的将旗越来越近,看着那名亲兵冷硬的侧脸,疯狂的气焰瞬间被冰水浇灭。他这才明白,自己身边早已布满了眼线,所谓的最后一搏,不过是自投罗网的笑话。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元穆嘶吼着,脖颈青筋暴起,却怎么也挣不脱那铁钳般的束缚。

  屈吉安勒住马缰,在不远处冷冷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挥了挥手,两名骑兵立刻上前,接过被控制住的元穆,用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

  “元穆,束手就擒吧。”屈吉安的声音隔着乱军传来,清晰地落在元穆耳中,“你的叛乱,到此为止了。”

  元穆被按跪在地上,铁链拖在冻土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望着渐渐沉寂的战场,望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亲卫,忽然停止了挣扎,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狂笑声早已消失,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混着远处城楼上隐约传来的龙旗猎猎声,宣告着他所有野心的终结。

  茶啊冲卫西门,

  残雪被马蹄碾成泥泞,城墙上的厮杀声愈发激烈。

  元魁拄着带血的长刀,刚喘匀一口气,就见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色惨白如纸:“将军!不……不好了!纥骨元不孤……他带着外族骑兵跑了!屈...屈吉安领着骑兵从后面围上来了!”

  “什么?!”元魁如遭重锤,猛地揪住亲卫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跑了?!”

  亲卫被他吼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道:“他们……他们见屈吉安的骑兵杀到,二话不说就卷了抢来的粮草,往北边草原的方向跑了!属下带人去拦,被他们的弯刀砍倒一片,根本拦不住啊!”

  元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冷的城墙上,才勉强站稳。

  纥骨元不孤跑了!那个收了他三千套棉衣、五百石粮食,还拿走半批绸缎的草原狼,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卷款跑路了!

  “混账!混账!”元魁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城砖上,指骨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那草原枭雄耍了——什么配合攻城,什么共分好处,全都是哄骗他卖命的幌子!

  西门外的空地上,外族骑兵撤离时留下的马蹄印杂乱地伸向北方,像一道嘲讽的印记。原本该由他们镇守的防线,此刻空无一人,屈吉安的骑兵随时可能从这里绕过来,将他和残部彻底包围。

  如今纥骨元不孤又临阵脱逃,他们成了无根的浮萍,困在这西门下,进退两难。

  元魁望着北方那片被暮色吞噬的草原,又回头看了看茶啊冲卫紧闭的城门,城楼上守军的甲胄在残阳下闪着冷光。他忽然惨笑一声,笑声里满是绝望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