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巡天照骨-《蚀运劫主》

  玄穹剑阵的星辉余烬如碎琉璃,簌簌飘落劫渊。紫金劫网吞噬了最后的剑芒,网丝流淌着新炼化的星辉雷浆,光芒更显幽邃凝沉。劫网笼罩之下,渊底死寂如墓。崩塌的玉化岩壁裸露出犬牙交错的焦黑断面,劫力秽气如退潮般缩回深不见底的渊口,只余下粘稠的紫黑污痕在坑壁蜿蜒,如同大地被剜去血肉后渗出的脓血。

  劫主骨躯矗立渊心。

  吞噬剑阵星辉的磅礴劫力在骨隙间奔涌,暗紫劫玉般的骨殖表面,那流动的紫电雷纹正悄然蜕变。细密的鳞状纹路自关节处蔓延、覆盖,每一片“鳞”皆由凝练的劫雷蚀文交织而成,边缘闪烁着吞噬法则的幽光——噬法龙鳞初成!骨躯威压更盛,渊口翻腾的秽气在其周身十丈外便温驯如羔羊,自行分流避让。

  然那空洞眼眶中燃烧的紫金焰,却无半分得胜的餍足,唯余一片吞噬万法后的……冰冷死寂。骨爪虚握,劫网紫芒随心意流转,如臂使指。就在这掌控新力的刹那——

  “呃…嗬……”

  一声混杂着怨毒与癫狂的嘶笑,如同锈蚀的刀片刮过朽骨,猛地自劫骨胸腔深处炸开!

  是天机子!那点被他强行炼化的幽蓝秽点深处,一缕残存的噬源魔鼎烙印碎片,在劫种搏动的间隙,如同跗骨毒蛆,骤然反噬!无数扭曲的、属于天机子窥探天机、嫁接劫运的贪婪记忆碎片,混杂着噬鼎反噬的极致痛楚,化作亿万根毒针,狠狠刺入劫主初凝的意识核心!

  劫种紫金光芒剧颤!骨躯猛地一震!噬法龙鳞缝隙间迸溅出细碎的紫电火花!劫网流转之势随之一滞!虽瞬息便被更磅礴的劫力碾碎、吞噬,但那瞬间的意识扰动,却让劫主下颌骨摩擦出一声刺耳的锐响,骨爪猛地收紧,虚空被抓出五道漆黑的裂痕!

  道染窥真!

  劫网边缘,碎石血污间。

  无垢仙子倚着残壁,素白衣裙被剑阵余波撕裂数处,露出其下冰玉般的肌肤上蔓延的暗金污痕。眉心星印裂璺已爬至右颊,淡金道血混着暗金秽流,在她苍白的脸上凝固成凄艳的图腾。方才劫网吞噬剑阵的刹那,星印深处传来天道法则被强行撕裂的剧痛,让她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暗金污血呛出。

  血滴落在身下焦黑的石面上,“滋”地蚀出几点细小的坑洼。

  她染血的指尖微微痉挛,试图凝聚一丝清气,却只引动星印裂璺处更剧烈的灼痛。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之际,劫主骨躯因天机子秽念反噬而生的那丝微不可查的凝滞,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道心深处那片破碎的寒潭中,荡开一圈……异样的涟漪。

  并非痛楚,而是一种源自规则本源的……共鸣震颤!

  透过道染的裂痕,透过星印与天道那残存的微弱链接,她“看”到了!劫网吞噬剑阵星辉的刹那,那紫金劫力与玄穹清气碰撞湮灭的最核心处,并非简单的毁灭与吞噬!而是……交融!湮灭的光尘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同源的……清浊未分的混沌源炁,一闪而逝!

  “天律…本…有瑕…”破碎的气音自她染血的唇间溢出,每一个字都带着道基撕裂的剧痛,“蚀炁…非秽…乃…未…判…之…源…”

  道染非污,窥见本源!这颠覆认知的真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摇摇欲坠的道心之上!星印裂璺猛地一扩!暗金污痕如活物般加速蔓延!她身体剧烈颤抖,再也支撑不住,向前软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碎石上,溅起几点混着金血的泥星。

  蚀骨生变!

  另一侧。

  哑姑蜷缩在污秽的碎石坑中。异变的蚀骨毒藤右臂灰绿角质层剥落大半,露出内部虬结狰狞的灰玉骨刺与疯狂蠕动的暗金蚀文。墨绿逆瘟毒纹与劫网残留的紫电劫痕在她周身皮肤下如毒蛇交媾,撕扯着她的残躯。剧痛早已麻木,意识沉浮于无尽黑暗。

  就在劫主意识受天机子秽念冲击、劫网微滞的瞬间!

  “嗡——!”

  她心脉深处,那点被重重毒瘟劫痕死死压制的、源自石心兰本源的微弱翠绿生机,如同被火星点燃的枯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挣扎之力!生机化作无数细若游丝的翠绿根须,疯狂刺向缠绕心脉的毒纹劫痕!

  “嗬啊——!”哑姑残躯如虾米般弓起!未被毒纹覆盖的左眼猛地圆睁!瞳孔深处那几缕灰绿根须剧烈扭动,竟透出一丝纯净的翠绿光芒!异变的右臂毒藤上,那些疯狂蠕动的暗金蚀文被这突如其来的本源冲击搅得紊乱不堪!藤体表面剥落的灰绿角质层缝隙间,无数细微的灰白色菌丝应激般疯狂钻出!菌丝顶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米粒大小、惨白中透着诡异灰绿的……骨状花苞!

  花苞初绽!一股混合着石心兰清香与蚀骨腥腐的怪异甜香弥漫开来!

  这异香飘散的刹那!

  劫主骨躯猛地转向!空洞眼眶中紫金焰骤然锁死哑姑方向!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源自劫种深处、对那异变花苞中散逸出的、微弱却极其“鲜美”的生机本源的……极致贪婪!

  骨爪抬起!一道凝练的紫金劫雷在爪尖汇聚,直指花苞!

  巡天诛劫!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恢弘、冰冷的震颤,自九天之上轰然贯落!并非雷音,更像是某种庞大到超越认知的金属造物碾过虚空发出的……规则之鸣!

  玄霄山脉上空,那被劫网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暗红劫云,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伟力强行排开!云层裂口处,并非天光,而是一片深邃、冰冷、仿佛亘古不变的虚空底色!

  虚空中央,一面巨大到遮蔽了半个天穹的……青铜古镜,缓缓浮现!

  镜非圆非方,边缘铭刻着无数流转不息、仿佛承载着星辰生灭的太古神文。镜面并非光滑,而是由亿万片细小的、不断自行组合变幻的六棱青铜镜拼嵌而成,每一片镜面都倒映着下方玄霄山脉不同的景象碎片:崩塌的山峰、枯竭的灵泉、惊恐的弟子、以及……劫渊深处那具散发着滔天凶威的紫电劫骨!

  镜光未发,那纯粹的、冻结时空的冰冷威压已如九天玄冰倾泻而下!

  锁仙渊底,翻腾的劫力秽气瞬间凝滞!崩塌的碎石悬浮半空!飘落的星辉余烬定格如画!劫网流转的紫金雷光如同被冰封的毒蛇,僵直不动!劫主骨躯表面新生的噬法龙鳞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眼眶中燃烧的紫金焰被无形之力狠狠压制,焰苗骤缩!

  镜面中心,那片最大的、倒映着劫主骨躯的青铜镜片,猛地亮起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照透万古虚妄的……白金光斑!

  一个冰冷、漠然、不含丝毫情绪、却如同天道律令本身的声音,自青铜巨镜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震得虚空颤抖:

  “九幽噬运骨…”

  “逆乱纲常…”

  “当——诛!”

  “诛”字出口!

  镜心那点白金光斑骤然膨胀!化作一道直径百丈、纯粹由湮灭规则凝聚的……白金诛劫神光!无视空间距离!贯穿天与渊!如天道铡刀!朝着劫渊中心那具僵直的紫电劫骨……

  悍然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