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笨拙-《前夫哥你病得不轻啊!》

  说完,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像个等待宣判的学生,手心全是汗。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江瑶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齐思远的心跳得飞快,既期待又害怕,腰上的疼好像都被这紧张盖了过去。他只知道,这些话不说出来,他会后悔一辈子。

  江瑶听着,鼻尖忽然就有点发酸。

  那些被忽略的夜晚,那些落空的期待,那些压在心底没说出口的委屈,好像都被他这几句话轻轻勾了出来。她别过脸,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可眼睛里却有点发潮。

  “说这些干什么。”她的声音有点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都过去了。”

  可“过去”这两个字,说出来却没那么轻松。那些日子像电影片段,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炖了汤等他到深夜,汤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她在医院走廊里等他下手术,从天黑等到天亮,最后只等到一句“忘了告诉你要加班”;她生日那天,捧着蛋糕坐在空荡荡的客厅,直到蜡烛燃尽……

  齐思远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他想伸手去碰她,又硬生生忍住了。

  “没过去。”他轻声说,语气却很坚定,“在我这儿,一直没过去。”

  江瑶吸了吸鼻子,转过头看他,眼里还带着点水汽:“齐思远,你别这样。”

  她怕自己又心软,怕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又因为他这几句话死灰复燃。她已经花了那么久才慢慢走出来,真的怕再跌回去。

  齐思远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只能低声说:“我不是想逼你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江瑶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扶手,心里乱成一团。

  难受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可那些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她不敢轻易伸手去碰。

  齐思远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瑶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紧抿的唇线里藏着的挣扎,心里那根弦猛地绷紧了。

  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急了?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只顾着自己想说什么,没顾上她的感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恐慌瞬间攥住了他。他怕自己这笨拙的道歉,反倒成了新的压力;怕这好不容易靠近一点的距离,因为自己的冒失又变得疏远;更怕……怕自己亲手掐灭这点刚燃起来的念想。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慌乱的退让。他下意识地别开目光,声音低得像在跟自己说话,带着点想把自己藏起来的窘迫:“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让你不舒服了?”

  江瑶没应声,只是睫毛颤了颤。

  齐思远的心沉得更低了,他飞快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像是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失措。他伸手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低声说:“麻烦……还是帮忙把周凯叫来吧。”

  他需要一个借口让自己退回去,也需要一个理由让她暂时离开——至少这样,不会再让她因为自己而难受,不会再让这尴尬的沉默继续下去。

  腰上的疼好像又清晰起来,可远不及心里的涩。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多余又可笑。

  江瑶看着齐思远别过头去的侧脸,那紧绷的下颌线里藏着的落寞,让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

  她没说“按铃更方便”,只是点了点头:“好,我去叫他。”

  转身出门时,指尖在门把手上顿了顿。其实护士站就在走廊尽头,按个铃不过几秒钟的事,根本不用她跑这一趟。

  可她还是想出来走走。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比病房里淡些,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亮得有些晃眼。江瑶慢慢往前走,脚步放得很缓。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避开那间病房里的沉默。或许是齐思远那句带着悔意的道歉太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或许是他眼里的恳切太烫,让她不敢久视;又或许,是她自己心里那点摇摇欲坠的坚持,需要一点时间来稳住。

  刚才在病房里,听着他笨拙地认错,看着他明明疼得厉害却强撑着的样子,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那些被刻意封存的温柔回忆,差点就顺着这道裂缝涌出来。

  “江瑶啊江瑶,你可别再犯傻了。”她对着走廊的白墙轻声说,像是在提醒自己。

  走到护士站问了周凯的去向,得知他在医生办公室整理病历,江瑶又慢慢往那边走。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光洁的地板上,像个模糊的问号。她不知道自己这暂时的离开,是想给齐思远空间,还是想给自己时间。

  只是觉得,需要喘口气。

  江瑶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时,脚步又慢了些。门上的玻璃擦得透亮,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在走动。她定了定神,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周凯的声音,带着点忙乱的尾音。

  江瑶推开门,就见周凯正埋在一摞病历里,手里还拿着支笔在飞快地写着什么,桌角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周医生。”她轻声叫了句。

  周凯猛地抬头,看到是她,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笔站起身:“是江瑶啊,怎么了?是不是体检有什么问题?”

  “不是。”江瑶摇摇头,目光往他桌上的病历扫了一眼,“是……齐思远那边,他刚才好像抻着腰了,脸色不太好,让我来叫你过去看看。”

  周凯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小子,又不听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白大褂往身上套,“我跟你说过他多少次,恢复期别瞎动,就是不听。”

  嘴里抱怨着,脚下却没耽误,已经快步走到门口:“走,去看看。”

  江瑶跟在他身后往病房走,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念叨:“前两天刚夸他恢复得不错,这就开始嘚瑟了……肯定是你去了,他一激动就忘了自己的伤。”

  江瑶没接话,只是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些。刚才离开时齐思远那副落寞的样子,又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希望……没什么大碍才好。

  病房门被推开时,齐思远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他听见周凯熟悉的大嗓门,下意识地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刚才那点没忍住的湿意,可不能被看见。

  “齐思远你能耐了啊!让你躺着你偏要折腾……”周凯的话在看到他泛红的眼角时顿住了,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齐思远别过脸,假装咳嗽了两声,声音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沙哑:“来了?”

  江瑶站在周凯身后,把他那瞬间的慌乱看得一清二楚。他眼角的红,他攥得发白的指尖,还有那刻意避开的目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

  这个在手术台上镇定自若、在急诊室里临危不乱的男人,竟然会因为刚才那几句对话红了眼眶。

  周凯反应快,很快掩饰住惊讶,走上前掀开被子检查他的护具:“又怎么弄的?是不是又逞强站起来了?”

  齐思远没应声,只是默认了。

  周凯一边检查一边念叨:“我就知道你小子靠不住,说了恢复期别乱动,你偏不听……”他的声音故意放得很大,像是在给齐思远台阶下。

  江瑶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悄悄拉开了一点窗帘。阳光涌进来,照亮了病房里细小的尘埃,也照亮了齐思远垂在被单上的手——那只手还在微微发颤。

  她忽然明白,刚才他那句“麻烦叫周凯来”,或许不只是想让她离开,更是想找个地方,偷偷卸下那层坚硬的壳。

  这个总是把心事藏得很深的人,原来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周凯的手刚碰到齐思远的腰,他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别动!”周凯按住他,手上用了点力,“疼就说疼,躲什么躲?”

  齐思远咬着牙没吭声,额头上的冷汗却冒得更凶了。他不是怕疼,是怕——怕江瑶就在旁边看着。刚才没忍住掉的那几滴眼泪,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堪,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

  他偏过头,目光往江瑶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她正望着窗外,没看这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点失落。

  “放松点,我看看是不是伤到骨头了。”周凯的手指在他腰侧轻轻按了按,齐思远疼得闷哼一声,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嘶……”他吸了口凉气,眼角又有点发热,赶紧用力眨了眨,把那点湿意逼回去。

  江瑶虽然看着窗外,耳朵却没闲着。听着齐思远压抑的痛哼,她握着窗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阳光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可心里却有点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