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马殷旧部来投,内乱一触即发-《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桂州来的年轻人膝盖砸在泥地上,染血的布包浸着夜露,像块浸透了苦水的破棉絮。

  段凝的剑尖挑开他半片衣襟,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刀伤——是南汉军的狼牙箭划的,箭头淬过毒,伤口边缘泛着青黑。

  陈将军说,能救南汉的人......年轻人喉结动了动,血沫混着话一起涌出来,他说李昭将军......

  段凝的手突然顿住。

  他转头看向帐门口,月白锦袍的身影正逆着月光走来,发梢沾着夜雾凝成的水珠,像撒了把碎星子。

  李昭蹲下身,指腹轻轻按在年轻人腕脉上——脉象虚浮如游丝,活不过半个时辰了。

  陈将军是马殷旧部?李昭的声音轻得像哄孩子。

  年轻人眼睛突然亮了,攥住李昭的袖子:陈将军原是楚国牙将,马王......马王归天后,楚王被南汉灭了国,旧部都被刘玢贬去守桂州瘴疠地......他剧烈咳嗽起来,布包地落在李昭脚边,这是名册......马希声将军、马希范将军......他们都在等......

  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在李昭月白锦袍上洇出朵暗红的花。

  段凝蹲下身拆开布包,半本名册上的墨迹已经晕开,却还能辨认出几十个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个小小的字。

  信纸上的血渍结成深褐色,写着:南汉苛政,旧部寒心,若得明主,愿为前驱。

  李昭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

  前世史书里只写南汉亡于内忧,却没写这些楚国遗臣在岭南的挣扎——马希声,那个被刘玢贬去管粮库的老将;马希范,在桂州被瘴气折磨得咳血的指挥使......他们本不该埋没在史书角落的。

  去取金疮药。李昭对段凝道,又转头看向年轻人,你叫什么?

  阿狗......年轻人笑了,爹娘没取大名,只盼我像野狗似的活着......他的手突然无力垂落,瞳孔慢慢散开,陈将军说......救了南汉的人......要带我们回潭州......看橘子洲的雪......

  段凝合上他的眼皮,抬头时见李昭正将名册小心收进怀里。

  烛火在李昭眼底跳动,像团烧得正旺的火:马殷旧部在南汉不得志,刘玢又猜忌他们——这是他们的求生路,也是我的助力。他转身对亲兵道,备笔墨,我要给马希声修书。

  子时三刻,李昭的信随飞鸽掠过南岭。

  信笺上墨迹未干:昔楚地英才,困于南汉樊笼。

  本王欲清宇内,愿与诸公共分天下,昔日楚地郡县,可任诸君镇守。他盯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对段凝道:马希声若心动,三日内必有回信。

  同一时刻,番禺城皇宫的含元殿里,龙涎香烧得正浓。

  刘思远的官靴碾过满地酒坛碎片,膝盖上还沾着刚才被刘玢踢翻的案几上的酒渍。

  刘玢歪在龙椅上,金冠斜斜扣在额角,手里的酒壶砸在刘思远脚边:邓存忠反了,你说,你是不是也想反?

  臣不敢。刘思远低头,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刘玢身上浓重的酒气混着血腥气——听说今早又有三个宫女被拖去喂了鳄鱼。

  不敢?刘玢突然抽出腰间匕首,寒光掠过刘思远耳垂,那你说,昨夜东市的米铺为什么关门?

  是不是有人囤粮?他踉跄着扑过来,匕首抵在刘思远心口,说!

  是不是你指使的?

  刘思远后背沁出冷汗。

  他看见殿角的宦官赵崇正缩在阴影里,嘴角挂着冷笑——那是刘玢的耳目。陛下,东市米贵是因为......

  因为朕昏庸?刘玢尖叫着挥刀,割破了刘思远的官服,你和邓存忠一样,都觉得朕是昏君!他突然跌坐在龙椅上,酒壶滚到台阶下,可朕杀了邓存忠,杀了太史监,杀了所有说星象的人......紫微星怎么还不落?

  刘思远退到殿门口时,后背已经湿透。

  赵崇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却听见赵崇低声道:刘将军,陛下最近总说梦见马殷的鬼魂......

  刘思远没敢接话。

  他走出皇宫时,月亮已经西斜,街角突然窜出个黑影,塞给他个油布包就跑。

  打开一看,是张遇贤的檄文:刘玢无道,杀父弑兄,横征暴敛。

  今义军起于岭南,愿与明主共诛暴君!

  与此同时,韶州城外的火把连成了火龙。

  张遇贤站在土坡上,手里的剑挑着刘玢的画像,火光映得他铠甲发亮:开仓放粮!他转头对亲卫道,派人去寿州,告诉李昭将军,我张遇贤的三万义军,愿做他的先锋!

  寅时二刻,刘思远的宅邸突然被禁军包围。

  他站在后宅假山上,看着下面火把将院子照得亮如白昼,嘴角扯出个冷笑——早料到刘玢会动手,所以今晚的,他只派了个替身去。

  将军,后门备好马车了。亲卫的声音从暗巷里传来。

  刘思远翻过低墙,踩着青石板狂奔,靴底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

  等他撞开段凝府的大门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刘玢要清洗禁军。刘思远扯下染血的头巾,他派了三百刀斧手埋伏在我府里,要不是我......

  段凝倒了杯热茶推过去:李将军在等你。

  李昭从内室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封未写完的信。

  他扫了眼刘思远发皱的官服,又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刘将军,你觉得什么时候动手?

  刘思远的手指在茶盏上敲了敲:今夜子时,我率禁军开东门。

  段凝刚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仆役的通报声:将军,有个穿宦官服饰的人求见,说有陛下的口谕。

  李昭抬了抬手。

  门帘被掀起时,个矮胖的宦官踉跄着跪下来,袖中滑出把铜钥匙——是东门的钥匙,刻着番禺东门四个小字。

  陛下......不,刘玢那昏君宦官抬头时,眼里闪过狠厉,他杀了我弟弟,我替他管了十年钥匙。

  今夜子时三刻,东门守军换防,钥匙......他将钥匙塞进李昭手里,求将军杀了那暴君,给我弟弟报仇。

  李昭捏着钥匙,能感觉到上面还带着体温。

  他看向段凝,段凝微微点头——这钥匙是真的,东门的铜锁他上个月刚让人看过。

  你且去偏房歇息。李昭对宦官道,又转头对刘思远道,今夜子时,我们等你。

  刘思远站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李将军,我母亲还在城内......

  已派人接去寿州了。李昭笑了,你只管放心。

  窗外的公鸡开始打鸣。

  李昭走到案前,将东门钥匙压在名册下,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里漏进来,照得马希声三个字泛着淡金色。

  他伸手摸了摸那页纸,轻声道:前世史书里写番禺陷,南汉亡,今日,该由我们来写新的一页了。

  此时,番禺城的更夫正敲着梆子走过长街: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声音穿过青瓦白墙,飘进皇宫的角楼里。

  赵崇站在楼顶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慢慢摸出袖中的半块丝帕。

  帕子上的字被月光照着,像团要烧起来的火。

  他将帕子塞进嘴里嚼碎,转身下楼——得赶紧去告诉陛下,李昭的人,已经混进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