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庐山铁甲,暗火再燃-《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御书房的烛芯在铜鹤灯里爆了个花,火星子溅在李昭案头的密报上,烫出个焦黑的小孔。

  他屈指弹了弹那张染着庐山松墨的纸,东林寺地下藏兵械几个字被震得簌簌颤动。

  段卿。他抬眼时,殿外的更漏刚敲过三更,声音像块冷铁砸进夜色里。

  段凝的玄甲在门槛外泛着幽光,听见传唤便低身进来,靴底与青砖相擦的轻响在空阔殿中格外清晰。

  他单膝点地,腰间星象令牌垂落,陛下。

  李昭将密报掷在案上,玉镇纸压着的边角地翻起半页:三百具铁甲,藏在佛门净地。

  你说,这是寻常僧寺能为?他指节叩着案几,每一下都像敲在段凝心上。

  段凝垂眸扫过密报,喉结动了动:臣接报后即刻调寿州府兵封锁九叠屏、双剑峰等七处入山要道,又遣鹰扬卫三百人着便衣混进香客里。

  此刻东林寺前后山都布了暗桩,连挑水的小沙弥都要被搜身。他抬头时目光如刃,只是...

  只是什么?李昭探身向前,龙纹袖口滑下,露出腕间那串檀木佛珠。

  徐知诰虽被软禁在庐山别业,但他在江南经营二十年。段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星象罗盘,臣怕...怕这铁甲是引子,后面还有更大的局。

  李昭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没到眼底:你倒是和朕想到一处了。他起身走向窗边,月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肩头,将龙袍上的金线映得发亮,如今看来,这字该加个引号。他转身时,袖中掉出张泛黄的纸页。

  段凝瞥见那纸页的边角,喉间滚过个,终究没说出口。

  去罢。李昭挥了挥手,无论查到谁,哪怕是徐知诰本人...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朕要活口。

  段凝叩首时,玄甲与地面相碰发出清响:臣遵旨。

  等段凝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李昭才摸出袖中那页笔记,借着烛火又看了眼——上面徐知训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三圈,旁边写着931年杀朱瑾,934年为朱弘昭所杀。

  他捏着纸页的手微微发紧:徐知诰的义弟,此刻该在润州做着团练使,怎么会和庐山的铁甲扯上关系?

  后半夜的风卷着松涛声撞进窗户,案头的密匣地轻响。

  李昭这才想起苏慕烟今日该到江州了。

  江州城的晨雾还没散透,苏慕烟已换了身月白粗布衫,竹篮里装着艾草和药杵,站在东林寺山脚下的茶肆前。

  她刻意在鬓角别了朵野菊,又往脸上扑了层薄粉,远远看去活像个走村串户的药婆。

  阿婆,来碗茶。她将竹篮放在条凳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沿——这是她和暗桩约定的暗号。

  茶肆老板擦着桌子抬头,见是她,眼皮跳了跳:客官要粗茶还是细茶?

  粗茶就行。苏慕烟笑着坐定,目光扫过茶肆里的人——两个挑担的汉子在啃炊饼,三个戴斗笠的工匠围坐着,操着吴音低声说话。

  她耳尖微动,吴音?

  庐山这地方,百姓多操淮语,吴音的工匠可不多见。

  客官的药篮真精致。邻桌的老和尚突然搭话。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僧衣,胸前挂着串檀木念珠,脸上的皱纹像风干的橘皮,可是去东林寺施药?

  苏慕烟转头,见老和尚的目光正落在她竹篮上——那是她特意让人做的,篮身刻着悬壶济世四个字,是最好的伪装。大师好眼力。她从篮里取出包陈皮,小妇人在江州行医,听说东林寺的香火最盛,便想给寺里的师父们送点常用药。

  老和尚伸手接过陈皮,指腹摩挲着纸包上的绳结:好手艺。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客官最好别去后殿。

  前日有几个外乡人在那挖地,说是修佛塔,可老衲见他们夜里往山坳里搬东西,裹得严严实实的,像...像兵甲。

  苏慕烟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仍是笑着:大师说笑了,兵甲哪能藏在寺里?

  老衲也但愿是眼花。老和尚将陈皮放回篮里,对了,三日前有位李先生来过,说是来进香,可老衲瞧着,他腰间挂的不是香袋,是块玉牌——和当年徐大帅府里的亲兵腰牌一个模样。

  竹篮在苏慕烟膝头微微晃动,她垂眸整理药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徐大帅?

  徐温?

  徐知诰的养父。

  看来这铁甲,果然和徐氏旧部脱不了干系。

  多谢大师指点。她起身付了茶钱,竹篮里的药杵撞在艾草上,发出细碎的响,小妇人这就去寺里。

  老和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这才从袖中摸出个小纸包——是苏慕烟刚才塞给他的碎银。

  他捻着银子苦笑:到底是当年节度使府的乐妓,连塞钱都塞得这么利落。

  与此同时,庐山西麓的密林中,段凝正蹲在块岩石后,盯着不远处的东林寺后墙。

  他身上的玄甲换了件青布罩衫,腰间别着柄短刀,倒像个打柴的樵夫。

  大人,来了。身后的暗卫压低声音。

  段凝抬眼,见两个黑衣人正沿着山径摸过来,腰间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短刀。

  他打了个手势,二十几个鹰扬卫从树后、石后、草丛里钻出来,像群突然扑食的夜枭。

  束手就擒!带头的百夫长吼了一嗓子。

  两个黑衣人转身就跑,却被早布好的绊马索绊倒。

  段凝走过去,蹲在其中一人跟前,用短刀挑起他的面巾——是张生面孔,左颊有道刀疤,说,谁派你们来的?

  刀疤男吐了口血沫:老子是来进香的,你们...你们...

  段凝的短刀在他手背上划了道血痕:进香带刀?

  进香挖铁甲?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土坑,里面还露着半截铁甲的护心镜,再不说,就把你丢给山狼。

  刀疤男浑身发抖,看了眼同伴——那同伴已经疼得昏死过去。是...是陈大人。他声音发颤,陈延嗣陈大人,徐...徐令公的人。

  段凝的瞳孔骤缩:徐令公?徐知诰?

  刀疤男哭了,陈大人说,让我们联络庐山的僧众,等...等润州的消息,就把铁甲运出去。

  段凝摸出随身携带的星象罗盘,在掌心转了两圈。名单。他说,徐温旧属的名单。

  刀疤男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张纸,墨迹还没干:一共十三人,都在庐山周边...有开米行的,有管山场的,还有东林寺的首座...法明师父。

  段凝将名单折好收进怀里,起身时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带回去,严加看管。他望着东林寺飞翘的檐角,嘴角扯出个冷硬的弧度,徐知诰,你藏得再深,也该露头了。

  次日清晨,李昭在御花园的晨雾里见到了段凝。

  他正捧着个漆盒,盒盖没关严,露出半张染血的纸。

  陛下。段凝单膝跪地,将漆盒呈上,鹰扬卫在东林寺西侧山谷发现秘密营地,营里的篝火还没完全熄灭。

  这是从灰烬里扒出来的文书。

  李昭接过纸页,上面的字迹还带着焦痕:...待铁甲运至润州,与知训兄合兵...末尾的署名被烧了大半,但徐知训三个字却清晰可辨。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前世笔记里徐知训三个字突然在眼前浮现——那个骄横跋扈的徐氏义子,此刻竟在润州和庐山暗通款曲。

  传朕的令。李昭将纸页递给段凝,声音像淬了冰,调龙武卫三千人,封锁长江渡口。

  再让苏慕烟即刻返回,朕要听她的探报。

  段凝应了声,起身时瞥见李昭腰间的檀木佛珠,此刻正被他攥得变了形。

  他知道,这串佛珠是苏慕烟亲手串的,每颗珠子都刻着天下太平四个字。

  还有。李昭突然开口,让崔学士来见朕。

  崔道融来得很快,青衫上还沾着晨露。

  他刚跨进御书房,就见李昭站在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二字上:崔卿,你说要削藩,如今正是时候。

  崔道融扫了眼案上的文书,立刻明白了:陛下是要借徐党之事,削弱诸节度使的兵权?

  不错。李昭转身,目光灼灼,朕要颁《裁军整政诏》,规定各节度使所辖兵力不得超过三万,军器监统一调配甲胄。

  徐知诰的铁甲案,正好做个由头。

  崔道融抚掌大笑:妙!

  如此既清了余孽,又收了军权,可谓一石二鸟。他从袖中摸出卷竹简,臣昨日已拟了草案,正待陛下过目。

  李昭接过竹简,快速翻了两页,抬头时眼里有光:崔卿果然是朕的子房。他提起朱笔,在军器监统一调配下画了道粗线,就按这个改,三日后颁布。

  此时的庐山别业里,徐知诰正坐在竹椅上,望着窗外的云雾。

  他手里捧着盏茶,茶凉了也没喝。

  法明和尚跪在他脚边,压低声音:令公,小僧这就去润州。

  徐知诰放下茶盏,指节敲了敲石桌:告诉知训,别急着动手。

  李昭现在盯着庐山,润州那边要更隐蔽些。他的目光扫过案头的《南唐书》,嘴角扯出个冷笑,当年李昭用观星预言夺寿州,如今朕用铁甲做饵,看他能不能识破这局。

  法明和尚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徐知诰叫住:等等。他从袖中摸出块玉牌,见了知训,把这个给他。

  当年义父(徐温)打天下时用的虎符,他见了便知轻重。

  法明接过玉牌,揣进怀里,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里。

  徐知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段凝的鹰扬卫,又来搜查了。

  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沫。

  这茶是庐山云雾茶,入口清苦,回味却甘。

  就像他的计划,现在虽苦,将来...

  令公。门外传来小沙弥的声音,段大人说要查后园。

  徐知诰笑了笑,将茶盏里的残茶泼在地上:请段大人进来吧。

  夜色渐深时,李昭站在观星台的汉白玉栏杆前,望着庐山方向的夜空。

  那里的星子比寿州的暗些,像被层黑雾罩着。

  陛下。段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龙武卫已在长江布防,苏夫人也快到了。

  李昭没有回头,他望着夜空里忽明忽暗的星子,想起前世史书里那句徐知诰终隐庐山——如今看来,这字该改成了。

  但徐知训的出现,却像颗突然亮起的灾星,打乱了他的计划。

  段卿。他转身时,目光如刀,今夜子时,来御书房。

  段凝一怔,随即应道:臣遵旨。

  李昭望着段凝离去的背影,摸出袖中那张徐知训的文书。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映得眼里的暗潮翻涌——徐知训,这个前世只活了三十岁的骄纵公子,如今竟成了棋局里的关键一子。

  他握紧文书,指节泛白:朕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殿外的更夫敲过三更,李昭望着案头未批完的奏疏,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玄甲擦过青砖的轻响。

  他将《裁军整政诏》折好,放进鎏金密匣,抬眼时正看见段凝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像柄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