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山南火种,旧将反戈-《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军帐内烛火噼啪作响,李昭的目光在少年脖颈的刀疤与沾着红土的鞋尖间来回扫过。

  少年攥着玉佩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因用力泛白,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刃——刀刃上还凝着暗褐色的血渍,刀鞘上刻着的缠枝莲纹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此乃徐知诰贴身佩物。少年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带着几分沉稳,上月十五夜,他在城南破庙用这刀杀了个报信的乞儿,小民...不,末将捡了个空子拾到的。他突然单膝跪地,额角抵着地面,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寿州城墙上,那个替您挡过流箭的斥候?

  李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三年前寿州攻防战,杨行密部将田頵夜袭,确实有个斥候为他挡了支淬毒的弩箭——当时那少年被拖回营帐时,左颈到锁骨的刀伤深可见骨,军医说能活下来是奇迹。

  他俯身托起少年下巴,指尖轻轻划过那道旧疤:陈彦威?

  末将在!少年抬头,眼中燃着簇簇星火,徐知诰今夜子时三刻,要在城东破庙密会高从诲的使者。

  他以为自己伪装成盐商,可末将在虔州城蹲了七日,连他靴底沾的建州茶末都摸清了。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碎瓷,这是方才在破庙后墙抠的,墙皮新刷过,但底下还留着高氏家徽的残纹。

  李昭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叩。

  前世他研究过徐知诰的行事风格,此人最善用明修栈道的把戏,却忘了虔州城的红土黏鞋,更忘了斥候营的耳目能扒下他最后一层伪装。

  他转身抓起案上虎符,对帐外吼道:传龙骧营指挥使!

  全军卸甲裹布,半个时辰内封锁东门外三里范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帐外亲兵应诺声如雷滚过草原。

  李昭转头时,正撞见苏慕烟倚在帐柱旁,茶盏早已凉透,她却像没察觉似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鬓边的柳枝发饰——那是今早他亲手编的,说等平了虔州之乱,要带她去扬州看真正的柳堤。

  你早知道是彦威?他的声音放软了些。

  苏慕烟抿唇一笑,将茶盏搁在案上时,袖中滑落半张纸条。

  李昭拾起,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陈彦威于虔州南门以玉牌示警,今夜有密会。墨迹未干,还带着淡淡胭脂香。

  观星台的星象说南方动摇主乱平,她指尖点了点舆图上的虔州东门,可臣妾的情报台说,乱平之前,总得有人先把线头攥紧。

  子时二刻,东门外破庙的残钟刚敲过第三下。

  李昭站在庙后老槐树上,看着两个黑影闪进庙门——前头穿青布短打的是徐知诰,后随的玄衣人腰间悬着高氏家传的错金鱼符。

  龙骧营的弓箭手早已在四周房顶上伏好,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徐大人当真要把山南的粮道图卖给高从诲?玄衣人压低声音,我家将军说了,事成之后,荆南三州任您选。

  徐知诰的笑声像夜枭叫:三州?

  等李昭死在山南,整个中原都是我的。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这图我藏在虔州城隍庙的香炉底下三年了,今日...

  今日该收网了。李昭的声音从树顶传来。

  下一刻,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将破庙照得亮如白昼。

  徐知诰转身欲逃,却被陈彦威从背后扑住——当年那道刀疤此刻因用力绷成了青紫色,他死死扣住徐知诰的手腕,短刃抵住其咽喉:陛下说要活的,末将便不割这颗脑袋。

  李昭踩着断墙跃下,接过油布包时,指尖触到包角的霉斑——和前世史书中记载的徐知诰私通荆南的证物分毫不差。

  他望着徐知诰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前世在档案馆见过的徐氏家谱,上头写着此人生于唐僖宗乾符三年,卒年...该改了。

  押去后营,他对亲兵道,让崔学士连夜录口供。

  夜更深时,李昭独自登上虔州城头。

  观星台的铜壶滴漏刚漏完第三斗,他仰头望向天际——太白星正悬在南斗六星之上,光芒刺得人眼疼。

  前世《开元占经》里说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可此刻这星象未止反盛,分明是北方又起了乱子。

  陛下!段凝的声音从城下传来,马蹄声裹着夜露撞进耳朵,山南急报!

  高季昌举兵江陵,称奉朱友贞诏令讨逆,已屠了三个县的守军!

  李昭的手指攥紧了城垛的砖缝。

  高季昌是朱温旧部,当年因未得节度使职位便怀恨在心,前世正是他在朱友贞怂恿下反叛,导致中原战火又延了三年。

  他望着东南方渐起的阴云,突然想起苏慕烟今早说的话:线头攥紧了,可乱麻还在后面。

  传旨。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暂缓班师,龙骧营随朕南下山南。

  郭从训率五万大军佯攻江陵,李继勋带三千轻骑走荆门小道,七日后必须摸到山南腹地。

  段凝领命而去时,李昭瞥见城楼下有辆青布马车正往南行。

  车帘掀开条缝,露出半支翡翠簪——那是苏慕烟惯用的发饰。

  他突然明白,这夜的星象虽兆着乱,却也兆着破局的人。

  三日后,荆州城府衙的后园里,苏慕烟倚着石桌剥莲子。

  她穿湖蓝绸裙,腕间金镯碰着青瓷碗叮当响,活脱脱个来荆州收丝绸的江南商妇。

  对面坐的吕师周却直勾勾盯着她腕上的玉扳指——那是李昭的私印,刻着天下归心四个字。

  夫人说陛下能保我吕氏满门?吕师周的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可高季昌待我不薄。

  高季昌待您不薄,却让您的长子在去年的水寨火灾中做了替死鬼。苏慕烟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她剥开最后一颗莲子,露出中间翠绿的莲心,您看这莲子,外头甜,里头苦。

  陛下许的不是虚话——只要您在决战前夜烧了江陵水寨的烽火台,您的次子能当江陵县令,三子进天策府当差。

  吕师周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个月探马来报,次子在老家被高从诲的亲兵打了三十军棍,就因为说了句粮饷发得不公。

  他望着苏慕烟腕上的玉扳指,突然抽出剑在石桌上刻了个字:三日后子时,水寨第三座烽火台。

  李昭接到密信时,正蹲在沙盘前用竹片标画荆门的山路。

  他望着吕师周的血书,突然笑出声——前世吕师周是在高季昌败亡后才降的,如今提前三年,这盘棋又活了三分。

  传旨,赐吕师周次子五品官诰,他对崔道融道,用最快的飞骑送,要让他在今夜前收到。

  第七日深夜,江陵水寨的烽火突然冲天而起。

  李继勋的轻骑像夜枭般从荆门山扑下,马蹄裹着棉布,刀鞘塞了布团,直到杀进水寨才爆发出喊杀声。

  吕师周挥刀砍翻守将赵仁泽时,刀刃上的血溅在烽火台的木柱上,像开了朵妖异的红花。

  父亲!

  李贼的兵杀进来了!高从诲撞开议事厅的门,甲胄上还沾着血,您倒是下令啊!

  高季昌瘫在胡床上,手里攥着朱友贞的诏书——上头写着事成封梁王,可墨迹未干,李昭的大军已压到城下。

  他望着儿子发红的眼睛,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跟着朱温打天下时,自己也是这样的眼神,以为能翻云覆雨,却不知云上头还有天。

  开城。他的声音像破了的鼓,传我的将令,全城守军卸甲。

  懦夫!高从诲抽出剑砍断案角,我带三千亲卫和他们拼了!他转身要冲出门,却被亲兵死死拦住——吕师周的降书早已传遍军营,没几个愿意跟他送死。

  李昭的招降使者捧着圣旨踏进城门时,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使者掀开黄绢,正欲宣读高氏一门免死的诏书,忽觉头顶风声骤起。

  他抬头,只见个黑衣人从城楼飞掠而下,手中长刀闪着寒芒,直取他咽喉!

  保护使者!城楼上的龙骧营士兵大喊。

  可那黑衣人快如闪电,刀光已到眼前——

  一柄短刃破空而来,精准撞开黑衣人手中的刀。

  李昭从马背上跃下,手里还攥着方才观星时用的青铜星盘。

  他望着黑衣人腰间的朱雀纹腰牌,瞳孔微缩——这是朱友贞身边暗雀卫的标记。

  带回去审。他对亲兵道,目光扫过渐亮的天际。

  昨夜观星时,他见紫微垣旁有颗客星忽明忽暗,原以为是吉兆,如今看来...

  传旨,他翻身上马,马鞭指向北方,朕率三千禁军回汴京。

  其余大军继续清剿山南残部。

  晨风吹起他的龙纹披风,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李昭望着东方泛起的朝霞,突然想起前世在史书中读到的青州之战——那里有片开阔的平原,最适合排兵布阵。

  他摸了摸怀中的星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乱世的星图,该重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