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洛阳血夜,命门崩塌-《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李昭盘膝静坐于一方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仿佛与这帐中的静谧融为一体。

  然而,在他看似平静的识海深处,却是星河流转,乾坤激荡。

  他并非在假寐,而是在以神魂感应九天之上的星轨变幻,尤其是那颗象征着帝王命格的紫微星。

  夜风拂过营帐,卷起帘角,透入一丝带着草木清香的凉意。

  就在此时,李昭那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脸上,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感应到,遥远天际那颗原本熠熠生辉的帝星,正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翳迅速侵蚀,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黯淡,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噗。”

  一缕轻烟从他唇齿间逸出,他阖着的双眼蓦然睁开,那双眸子深邃如夜,却在瞬间迸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精光,将帐内的阴影都刺破了几分。

  “七日……不,无需七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然,“紫微黯,帝星坠,李存勖的劫数,就在今夜!”

  这石破天惊的论断并非空穴来风的揣测,而是他洞悉天机后得出的必然结果。

  星象的剧变,预示着洛阳城中潜藏的变数已被彻底催动,时机已然成熟。

  “来人!”李昭的声音陡然拔高,沉稳而有力,穿透帐幕,传遍中军。

  亲兵应声而入,单膝跪地:“陛下有何吩咐?”

  “传裴仲堪、高行周速来见我!”李昭起身,随手抄起案上的一卷洛阳城防图,在烛火下摊开,目光如鹰,死死锁住城西的一处关隘,“令,命人以最高等级的密令,联络我们在城中的‘眼睛’,告诉孙德昭,计划提前,今夜子时,准时动手!”

  命令下达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整个中军大营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在这道命令下被瞬间唤醒,无数黑影在夜幕的掩护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悄然行动。

  子时将至,洛阳城外,护城河边芦苇丛中。

  夜色如墨,冰冷的河水泛着幽幽的微光,倒映着天际几颗惨淡的星辰。

  孙德昭裹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压低了斗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是李昭潜伏在洛阳城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多年来以商贾身份为掩护,早已在城中盘根错节,结交甚广。

  今夜,他将亲手点燃这倾覆后唐王朝的第一把火。

  芦苇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鸟鸣,三长两短,是约定的暗号。

  孙德昭精神一振,立刻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片刻后,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从黑暗中分离出来,正是奉命前来接应的大将高行周。

  他浑身披甲,却在甲外罩了一层黑布,将甲片碰撞的声音和反光降到了最低。

  “德昭兄,久候了。”高行周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锐气。

  “高将军,事不宜迟。”孙德昭开门见山,语速极快,“西门的守将陈校尉,是我多年的旧识,他家小皆在我掌控之中,已答应反水。子时一到,他会以巡查为名,亲自打开城门。但洛阳禁军反应极快,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控制住城门和瓮城,否则一旦被合围,便插翅难飞。”

  高行周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一炷香,足矣!我已带五千精锐,埋伏于西门外三里坡地,只待城门一开,便如猛虎下山,直扑朱雀大街,搅乱全城!”

  “好!务必速战速决!”孙德昭说完,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一眼高行周,便如一缕青烟般,悄然退回,重新融入了洛阳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高行周目送他离去,转身回到坡地,对着身后那片死寂的黑暗,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霎时间,数千道压抑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沉重,无数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噬人光芒的眼睛,齐齐望向了远处那巍峨的洛阳城墙。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

  “咚——咚——咚——”

  沉闷而雄浑的战鼓声如惊雷般滚过大地,将洛阳城从睡梦中悍然惊醒。

  城墙上的守军惊恐地望向城南,只见地平线上,一面巨大的“昭”字王旗迎风招展,旗下是望不到边际的玄黑铁甲洪流。

  李昭亲率主力大军,兵临城下,无数号角齐鸣,声震四野,那股冲天的杀气与昂扬的士气,仿佛要将洛阳城墙都压得坍塌。

  “李昭反贼!欺人太甚!”

  李存勖头戴金冠,身披明光铠,在众将的簇拥下亲自登上城楼。

  他望着城下那黑压压的敌军,脸色铁青,既有被挑衅的愤怒,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他虽沉湎于声色犬马,但毕竟是戎马半生打下的江山,骨子里的悍勇犹存。

  “传令下去!四门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弓箭手、滚石、檑木,全部给朕备好!”他厉声下令,试图用咆哮来掩盖内心的不安,“命李绍荣,死守宫城,没有朕的命令,一步也不得退!”

  安排完城防,他猛地想起一事,急切地对身边一名宦官道:“速派八百里加急,去河阳催促从珂!命他即刻率部回援!告诉他,只要击退李昭,朕许他亲王之位!”

  信使领命飞驰而去。

  然而,远在河阳的李从珂,在接到这份火烧眉毛的求援信后,却只是将其放在案上,用茶杯轻轻压住。

  他走到帐外,遥望洛阳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父皇的许诺固然诱人,但与整个天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决定再等一等,等洛阳城里的那两位斗得两败俱伤,才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坐山观虎斗,方能渔翁得利。

  李存勖的焦急与李从珂的观望,都被远在城南的李昭尽收“眼”底。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白日里大军压境,是为了吸引李存勖全部的注意,制造全城紧张的气氛,为夜晚的致命一击创造最好的条件。

  夜幕再次降临,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宁静,而是血腥前的死寂。

  子时,洛阳西门。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厚重的城门被从内侧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陈校尉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

  他不敢多想,只能按照孙德昭的吩咐,将城门打开。

  门缝刚开,数道黑影便如鬼魅般闪了进来,瞬间制住了他身边的几名亲信。

  紧接着,高行周一马当先,率领着五千精锐,如决堤的洪水般,悄无声息地涌入城中。

  他们动作迅捷,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迅速控制城楼与瓮城,另一部分人则在他的带领下,直扑洛阳的中轴线——朱雀大街。

  “敌袭!西门有变!”

  终究纸包不住火。

  当高行周的部队冲上大街,冰冷的刀锋砍翻一队巡逻的禁军时,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响彻了整个洛阳城。

  驻守宫城附近的李绍荣反应最快,他惊怒交加,立刻点起兵马,火速前来堵截。

  两支精锐的军队,就在这条本应是帝国最繁华的街道上,展开了一场毫无花哨的血腥巷战。

  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士卒临死的惨嚎声、将官嘶哑的命令声,混合在一起,让这条长街瞬间变成了修罗屠场。

  火把被点燃,映照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和飞溅的鲜血,喊杀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天穹撕裂。

  洛阳城内,杀声震天。洛阳城外,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李昭并未趁势攻城,他依旧立于南门外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负手而立,玄色的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去看城内冲天的火光,也没有去听那隐约传来的厮杀声,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凝望着苍穹之上的那片星域。

  在他的视野里,那颗代表着李存勖的紫微星,此刻已经黯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熄灭。

  环绕在它周围的几颗辅星,也呈现出众叛亲离、分崩离析的败相。

  他缓缓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身边神情紧张、跃跃欲试的诸将,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而自信的微笑。

  “时辰已到。”他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今夜,李存勖必亡!”

  话音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刚刚落下,城中那震天的喊杀声中,忽然传来一阵更加混乱的骚动和惊呼,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

  诸将正惊疑不定,忽然,一名负责联络城内细作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狂喜与不可思议的表情,嘶声高喊:“陛下!陛下神算!城中传来确切消息——李存勖……李存勖被他宠信的伶人郭从谦发动兵变,弑杀于兴教门下!首级……首级已悬于宫门之上!”

  “什么?”

  “被伶人所杀?”

  众将哗然,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这结局实在太过戏剧性,也太过讽刺。

  不可一世的后唐庄宗,最终并非死于沙场,而是死于他最宠信的玩物之手。

  李昭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座陷入混乱与狂欢的城池,眸光深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知道,李存勖的死,只是这场大戏的落幕,却也是另一场大戏的开端。

  就在全军上下都以为大局已定,准备迎接胜利入城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破了这短暂的喜悦气氛。

  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飞马而来,甚至来不及下马,便在台下翻身滚落,声音因急促而变得尖锐:“陛下!大事不好!”

  喧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名斥候身上。

  李昭眼神一凛,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斥候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北面军报!李从珂并未南下援救洛阳,他……他已率领麾下残部,尽数退守河阳,意图……意图重整旗鼓!”

  一瞬间,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股新的、更加冰冷的寒意在高台之上弥漫开来。

  李昭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越过灯火辉煌的洛阳城,望向了北方那片沉沉的黑暗。

  李从珂……那个最懂得隐忍的养子,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