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南郊惊雷,血染朱门-《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碎陶边缘的印纹硌得掌心生疼,像前世考古现场挖到的青铜箭头——那时他蹲在洛阳铲探开的方坑里,听导师说这箭头曾贯穿三个叛军甲胄。

  此刻他突然懂了,有些因果,从刻下第一笔就注定要见血。

  陛下!御林军副统领的声音裹着北风撞进殿门,甲叶相撞的脆响惊得烛芯炸出灯花。

  李昭抬眼便见那人铠甲上还沾着星子似的霜粒,额角汗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张彦泽率五百亲兵出北门,马衔枚、人束甲,正往南郊急进!

  苏慕烟的指尖在袖中蜷成尖笋。

  她望着李昭腰间晃动的玉牌——那是方才她塞进去的,还带着自己掌心的温度。

  此刻玉牌贴着他龙袍下的肌肤,该是凉的,可她分明看见他眼尾的纹路绷成了刀背。

  关城门。李昭的声音像冰锥凿石,每个字都带着回音。

  他转身时龙纹暗绣扫过御案,案上密报被风掀开,露出崔协手书的清君侧三字。神策军封锁南郊要道,只留太庙前半里宽的缺口。他指节叩在舆图上,指尖停在南郊祭坛四个字上,裴仲堪呢?

  臣在。青衫谋臣不知何时立在殿角,腰间玉玦随呼吸轻晃。

  他方才跟着苏慕烟从宫外疾奔而来,发冠歪了半寸,眉峰却仍端得齐整:陛下是要借张彦泽的刀,剜崔协的根?

  李昭忽然笑了,冕旒下的眼尾微微上挑——这是他前世给学生讲《旧五代史》时,说到朱温夜袭郓州的神情。去太庙,他解下腰间玄铁虎符抛给裴仲堪,你带左神策军伏在东侧松林,等张彦泽的马蹄踏碎第三块青石板,便断他后队。

  苏慕烟已取下鬓间银簪,用簪尖在舆图上划出一条弧线:南郊官道两侧有废窑,我带三百黑衣卫扮作巡防兵,埋火油桶在道旁枯井,弩手伏在窑顶。她抬眼时,眼尾的薄霜已融成水光,张彦泽要劫陛下,必走这条近道——他去年冬月给妾送过密信,说这路底下埋着他私藏的军粮。

  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神策军统领领命去了。

  李昭望着苏慕烟鬓边沾的草屑——她方才定是翻了宫墙来的,裙角还沾着御花园的青苔。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指腹擦过她耳后未褪的红痕——那是前日她潜入崔府时被荆棘划的。等擒了张彦泽,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让尚药局送些玫瑰膏来。

  苏慕烟的耳尖瞬间红过那道伤痕。

  她抓起案上的火折子塞进制服暗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李昭胸前玉牌叮咚作响。陛下且看妾的弩箭准头,她在门槛处回头,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弓弦初张,当年在教坊司,妾可是能射中三十步外的铜钱眼。

  南郊官道的晨雾还未散透,张彦泽的马队已碾着霜花冲进来。

  他扯了扯勒得喉管发疼的束甲带,心里直犯嘀咕——本来说好三日后动手,崔协那老匹夫突然派家仆砸门,说李昭要改科举条陈,分明是要收士大夫的权。再快些!他挥鞭抽在前面骑兵的背上,等那昏君上了祭坛,咱们冲上去割了他的头,崔相许的节度使......

  话音未落,前面的探马突然勒住缰绳。

  张彦泽抬头,便见道旁枯井里冒出青烟——那是他当年藏军粮时做的记号。

  可下一刻青烟变了颜色,是呛人的硫磺味。有埋伏!他嘶吼着拨转马头,可已经晚了。

  苏慕烟的声音混着晨钟炸响。

  窑顶的弩手同时扣动扳机,密如飞蝗的箭雨裹着松脂火把扑下来。

  道旁枯井里的火油被引燃,腾起的火墙瞬间吞没了前队二十骑。

  张彦泽的亲兵被火墙逼得往道中挤,却见左侧松林里杀出一队玄甲军,裴仲堪手持令旗站在高岗,旗尖指向后队——正是李昭说的第三块青石板。

  断他后腿!裴仲堪的声音被风送得很远。

  左神策军的陌刀队像切豆腐般劈开后阵,张彦泽这才发现,所谓五百亲兵早被截成三段。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见道边巡防兵撕了外衣,露出底下玄色劲装——那是李昭的黑衣卫,他曾在御书房见过他们押解叛将。

  降者不杀!苏慕烟的声音又响起来。

  她立在窑顶,手中弩箭正对着张彦泽咽喉。

  晨光里她发间银簪闪着冷光,像极了当年在节度使府弹琵琶时,弦上崩断的银甲。

  张彦泽突然想起,杨行密当年夸这女子眼尾带刃,如今这刃,终于要扎进他心口了。

  太极殿的日晷转过三刻时,张彦泽被拖上丹墀。

  他铠甲上的血已经凝了,像块暗红的膏药贴在胸前。

  李昭坐在龙椅上,望着他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前世论文里写过,这种声音在《五代会要》里记为逆臣伏诛之兆。

  谁主使的?李昭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剑。

  张彦泽抬头,看见龙袍下露出的玄铁虎符——那是方才裴仲堪还回来的。

  他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溅在丹墀上:崔相说陛下要废科举、断士大夫的根......

  拖下去。李昭打断他,目光扫过阶下跪着的十余名官员——他们袖中露出的月白暗纹,和崔协昨夜露出的一模一样。传朕的令,他指尖叩在御案上,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头,崔协私通边将、谋逆作乱,抄家灭门;参与联署的官员,着大理寺连夜鞫问。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大理寺卿捧着抄家清单进来。

  李昭接过看了两页,突然顿住——崔协私宅地窖里,除了张彦泽的密信,还有半箱前唐玉玺拓本。

  他想起前世在西安碑林见过的拓片,边角正好缺了半块。

  陛下,裴仲堪不知何时站在身侧,声音放得极轻,抄家不可株连过广。

  当年肃宗平永王之乱,只诛首恶,其子嗣仍许入太学。他袖中露出半卷《贞观政要》,书角被翻得发毛——这是他昨日还在说的宽仁之术。

  李昭望着阶下发抖的官员子弟,突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唐律疏议》,卷首写着德礼为政教之本。

  他提笔在诏书末尾添了两句:涉事官员嫡子许入军伍效力,庶子可应明经科试。墨迹未干,殿外便传来急报:河东八百里加急!

  送急报的驿卒跪得膝盖发颤,双手捧的竹筒还沾着黄土。

  李昭拆开信笺,一行小字刺得他瞳孔微缩——安重荣起兵,宣称奉崔协遗志,拥立前唐宗室李从益称帝。

  殿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案上的诏书。

  李昭望着被吹开的纸页,上面整肃朝纲四个字被吹得翻卷,像面将倒的旗。

  他摸了摸胸前的玉牌,这次玉牌是热的,带着苏慕烟方才亲手系上的红绳温度。

  传御林军备马,他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却让殿中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朕要去看看,这河东的反旗,到底能竖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