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幽州夜雪,铁骑压境-《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面甲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李昭的玄色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勒住青骓马,望着前方泛着冷光的河面——滹沱河到了。

  三万禁军在身后绵延成黑铁长蛇,甲叶相撞的轻响被风雪揉碎。

  当先的都头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雪地里:陛下,冰层最厚处不过三寸,昨夜有探马试过,踩碎了三块冰面。

  传我令,扎营。李昭摘下头盔,积雪顺着发梢落进颈窝,工兵营带绳斧,跟我来。

  陛下!裴仲堪的声音带着急喘,他踩着深雪踉跄上前,玄色官袍下摆结了层冰碴,万金之躯岂可信步冰面?

  臣愿代劳——

  代劳?李昭转身,目光扫过裴仲堪发间新添的霜白,语气却软了些,你可知当年郭子仪单骑见回纥,为何能退十万敌兵?他伸手按住裴仲堪肩头,将士们望着朕的后背,比望着任何将令都踏实。

  说罢他已走向河边,玄色龙鳞甲在雪幕中泛着幽光。

  工兵营的小伙子们扛着粗麻绳,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

  李昭踩上第一块冰面时,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身后传来抽气声——是哪个新兵没忍住。

  他回头,看见队列里有人攥紧了长矛,指节发白。

  再走三步。他低声对自己说。

  第二步冰裂声更响,第三步时,冰层下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李昭突然弯腰,掌心贴上冰面,凉意顺着甲缝钻进来,冻得他指尖发麻——但冰下水流的震动,比他想象中弱。

  可以架浮桥。他直起身,声音盖过风声,每五丈打一根冰桩,用牛皮索连接。

  天亮前必须让三队骑兵过河!

  遵旨!工兵营指挥使抹了把脸上的雪,眼里燃起火,末将这就带人砍河岸的老柳树!

  雪光映得河面发白时,李昭的帐中突然响起轻微的动静。

  他正就着牛油灯看地图,抬头便见个灰衣小卒跪在帐口,帽檐压得极低,露出半张被冻伤的脸:启禀陛下,耶律大王子的信。

  李昭接过信笺,指尖触到蜡封上的双鱼印——这是他与耶律倍约定的暗号。

  展开时,雪花从帐帘缝隙钻进来,落在墨迹未干的字迹上:德光令高行周献代州,长城缺口已开。

  兄不愿见中原涂炭,愿引粮道至桑干河,断其炊火。

  帐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李昭将信笺凑到灯前,火舌舔过边缘,瞬间化为灰烬。李昪。他唤了声。

  帐帘一掀,裹着狐裘的年轻人闪身进来,眉骨处还留着前日箭伤的红痕:义父。

  带二十个暗桩,从西门出城。李昭抽出腰间玉牌,见到持青竹杖的人,方可信。

  若有诈——他顿了顿,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昪攥紧玉牌,指节泛白:儿臣明白。转身时,狐裘扫落案上半块冷透的炊饼,滚到李昭脚边。

  他望着那饼上的冰碴,突然想起昨夜苏慕烟塞进军囊的糖蒸酥酪——她说北疆苦寒,带着暖身。

  且慢。李昭解下外袍,扔过去,裹紧些,别让雪灌进甲缝。

  李昪的背影消失在雪幕里时,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探马掀帘而入,身上的冰甲哗啦啦碎落一地:陛下!

  代州刺史高行周开城降辽,耶律德光的前锋已过雁门关!

  帐中顿时炸了锅。

  左卫指挥使拍案而起:高贼当年吃着陛下的粮,如今倒戈!

  末将请命,这就去砍了他狗头!

  慌什么?李昭端起茶盏,茶水早凉透了,高行周跟着朱温时,连亲外甥都能卖。他用茶盏底敲了敲地图上的代州,他献城,图的是辽人的支持,好自己当土皇帝。

  裴仲堪已铺开纸墨,狼毫在砚台里蘸得饱饱的:陛下是说,他还有后手?

  幽州南边的粮道,沧州的马场,李昭指尖划过地图,他要断朕的补给,绝朕的退路。他抬眼时,眼底寒得像滹沱河的冰,传朕的令,河北十七州刺史,今夜必须见到这封手谕——敢开城者,族灭;敢闭城者,族灭;唯有坚壁清野,等朕的援军。

  裴仲堪的笔在纸上顿住,抬头正对上李昭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怒火,只有冷冽的决断,像把淬了毒的剑。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寿州城破时,李昭站在城楼上说流民也是人的模样——原来慈悲和刀,真的可以长在同一块骨头上。

  陛下!帐外传来震耳的呼声,完颜阿骨打的身影遮天蔽日般挤进来,皮甲上还沾着马血,某带了五百女真勇士,愿夜袭辽军侧翼!

  李昭上下打量他:宽肩几乎要撑破皮甲,脸上的刀疤从眉骨贯到下颌,正是前日在猎场徒手搏熊的猛士。你可知辽军有三万骑兵?

  某知道。阿骨打抽出短刀,在掌心划了道血痕,女真儿郎的刀,专砍贪心的狼。

  李昭从怀里摸出个锦盒,打开是支半尺长的箭,箭杆缠着冰蚕丝,箭头泛着幽蓝:这是寒辰箭。他将箭递过去,极寒时能引霜气,你带着它,绕到辽军西营。

  阿骨打单膝跪地,用未受伤的手接过箭,血珠滴在箭杆上,瞬间凝成红冰:若扰不了敌军心,某提头来见!

  夜幕降临时,李昭独自登上幽州西门。

  城砖冻得硌得膝盖生疼,他展开星盘,北斗七星的光穿过云层,落在青铜刻度上。

  指尖掐动玄奥的诀,喉间又泛起腥甜——这是今日第三次用观星术了。

  霜凝。他低喝一声。

  北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细雪往辽军营地方向扑去。

  李昭看见,营中的水囊开始结霜,马厩里的战马踢着围栏嘶鸣,火盆的火星刚窜起就被冻成红冰晶。

  有个辽兵端着水碗跑,碗里的水在半空凝成冰坨,砸在他脚边。

  天时已至。李昭攥紧星盘,望着东南方的火光——那是李昪该到的位置。

  只要耶律倍的粮道断了,只要完颜阿骨打的突袭得手...

  陛下!城楼下传来惊喊,辽军营里起火了!

  李昭扑上女墙,远远望去,辽军营地像被泼了火油,几十顶帐篷同时燃起。

  火光中,他看见女真勇士的皮甲在雪地里翻涌,听见阿骨打的吼声穿透风雪:砍马腿!

  烧粮车!

  但就在火势最猛的西北角,一面绣着字的战旗突然升起。

  朱红的字被火光照得发亮,像滴溅在雪地上的血。

  李昭的手指扣住城砖,指节发白。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远处的喊杀声,像擂在战鼓上的闷响——高行周,原来你在这里等着。

  雪又下大了,落在他发间的长命缕上。

  那是苏慕烟用红线编的,说能替他挡灾。

  可此刻,灾星正裹在火光里,朝着幽州城的方向,慢慢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