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义仓安流民,暗潮涌动起风波-《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寿州城仿佛一口被架在烈火上的沸油锅,炙热、喧嚣,随时可能溅出滚烫的油星,将一切焚烧殆尽。

  随着修城工程的浩大开启,四面八方的流民如百川归海般涌入,这座边陲小城从未如此拥挤。

  人潮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更为致命的危机——粮食。

  短短三日,城中米价疯涨三倍。

  昨日还能换一斗米的铜钱,今日连半斗都买不到。

  粮铺门口,人头攒动,绝望的哭喊与愤怒的咒骂交织在一起,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绞索,勒紧了每个人的脖颈。

  “没粮了!今日的米都卖完了!”粮铺的伙计有气无力地喊着,身后的门板被飞快地闩上,隔绝了门外无数双通红的眼睛。

  人群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当场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她的孩子已经两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小脸蜡黄,气息微弱。

  混乱中,窃窃私语如毒蛇般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都是那个叫李昭的,搞什么新政,引来这么多张嘴,把咱们的活路都断了!”

  “可不是嘛!什么天命之人,我看是妖言惑众的灾星!他一来,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些话语精准地戳中了人们心底最深的恐惧,怨气如乌云般迅速聚集,尽数压向了节度使府,压向了那个被赵锽奉为上宾的年轻人——李昭。

  城南一处隐蔽的宅院内,身着锦袍的张崇正悠闲地品着茶,听着心腹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曾是寿州军的都指挥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直到李昭的出现,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将军,火候差不多了。”心腹低声道,“城里的流民已经开始鼓噪,本地百姓也是怨声载道,矛头都指向了李昭。只要咱们再添一把火,不等姓赵的反应过来,民愤就能把那小子烧成灰!”

  张崇放下茶杯,眼神阴鸷:“还不够。我要的不是民愤,是绝望。传我的话,让那几家粮商再把价格往上抬一抬,就说……官府要征用所有粮食充作军粮。我要让那些流民知道,不把我张崇请回来,他们就只有饿死一条路!”

  他要让赵锽明白,治理寿州,靠一个装神弄鬼的毛头小子是行不通的。

  这寿州的天,还得他张崇说了算。

  节度使府内,气氛凝重如铁。

  赵锽焦躁地来回踱步,额上满是汗水。

  粮价飞涨,民心浮动,这局势比当初面对敌军压境时还要棘手。

  “先生,这……这可如何是好?”他望向端坐堂下的李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昭神色平静,仿佛窗外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节度使大人,堵不如疏。粮价之乱,根源在于人心之乱。张崇之流,正是想借此乱局,逼大人您放弃新政,向他们低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强行抑价?还是开仓放粮?”赵锽急切地问。

  李昭缓缓摇头:“强行抑价,商贾只会将粮食藏得更深,市面上将无米可售,乱象更甚。至于官仓,那是我们最后的屏障,轻易动用不得。属下有一计,或可解此燃眉之急。”

  “先生请讲!”

  “设‘义仓’,行‘以工代赈’。”李昭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我们不直接放粮,而是将粮食作为酬劳。所有参与修筑城墙的流民,按日核算工分,凭工分到义仓领取定量米粮。如此一来,流民有饭吃,有活干,便不会再生事端。城墙工程得以继续,而那些囤积居奇的商贾,见无利可图,自然会抛售粮食,粮价不攻自破。”

  赵锽眼睛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那义仓的粮食从何而来?”

  “向城中富户‘征集’。”李昭的语气加重了“征集”二字,“此非强取,而是晓以利害。告诉他们,城若破,家何在?如今拿出部分余粮支持大局,既是保全自身家产,也是为子孙积福。凡捐粮者,官府皆立碑刻名,以彰其义举。”

  计策一定,立刻雷厉风行地执行。

  李昭首先找到了流民中最有威望的沈大娘。

  这位在逃难路上救助过不少人的妇人,听完李昭的计划,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她二话不说,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定会组织好流民,绝不给官府添乱。

  告示张贴出去的当天,沈大娘便带着第一批响应的富户捐出的粮食,在城墙工地旁设立了第一个义仓。

  她亲自坐镇,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媳妇,拿着官府发的名册和量具,一丝不苟地给上工的流民发放口粮。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只要干了活的,就都有饭吃!”沈大娘的嗓门洪亮而有力,像一剂定心丸,瞬间安抚了躁动的人群。

  拿到粮食的流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不是嗟来之食,而是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吃得心安理得。

  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在街头彷徨鼓噪的流民纷纷涌向工地。

  寿州城内,秩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短短数日,粮价应声回落,囤积的粮食如潮水般涌入市场,张崇的图谋,在义仓前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中,化为了泡影。

  然而,李昭的目光并未因此而松懈。

  他知道,毒蛇只是暂时缩回了洞穴,并未被拔除毒牙。

  他从亲卫中挑选出最机警的老三,让他伪装成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整日混迹于市井酒肆,专门留意与张崇旧部有关的一切风吹草动。

  老三不负所望。

  几天后,他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亲眼看到张崇的几个心腹将领,在城中最偏僻的一家酒馆里秘密会面。

  他借着送货的由头凑近,隐约听到“兵符”、“夜袭”、“控制节度使府”等字眼。

  一场兵变的阴谋,已然在暗中酝酿。

  李昭不动声色,一面让老三继续监视,一面连夜求见赵锽。

  书房内,烛火摇曳。

  李昭没有直接点明张崇的名字,只是将老三探听到的情况加以润色,沉声说道:“大人,近日城中暗流涌动,恐有人不满新政,意图动摇寿州根基。尤其军中,不可不防。”

  赵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不是傻子,李昭话里的“有人”指的是谁,他心知肚明。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是何等薄弱。

  “先生的意思是……”

  “未雨绸缪,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李昭的眼神深邃如夜。

  赵锽虽未再多言,但看向李昭的目光里,已经多了几分真正的倚重和一丝后怕。

  从那天起,他悄然加强了节度使府的卫备,并以各种名义,将几个忠于自己的校尉调入了核心防区。

  鱼儿已经警觉,但要让它主动咬钩,还需要一个足够诱人的饵。

  几天后,一个消息在寿州官场上不胫而走:赵锽对李昭的才能赞不绝口,已有意上表朝廷,奏请其为“节度副使”,总揽寿州军政大权。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精准地劈在了张崇的头顶。

  节度副使!

  那几乎是与赵锽平起平坐的位置!

  一旦李昭坐上这个位子,他张崇将再无翻身之日,甚至性命难保!

  恐慌与嫉恨彻底吞噬了张崇的理智。他不能再等了。

  当天深夜,张崇府邸灯火通明。

  他召集了所有心腹死士,声泪俱下地控诉李昭妖言惑众,蛊惑赵锽,长此以往,寿州必亡。

  他振臂高呼,要“清君侧”,为寿州百姓除此大害。

  在张崇的煽动下,三百名死士群情激奋,披甲执锐,杀气腾腾地直扑节度使府。

  夜色如墨,长街寂静。

  张崇一马当先,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脚踹开赵锽的房门,看到那个懦弱的节度使跪地求饶,看到李昭的人头被高高挂在城楼之上。

  节度使府的大门虚掩着,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张崇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狂热所取代,他大吼一声“冲”,率先闯入府中。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惊慌失措的家丁,而是一个死亡的陷阱。

  就在他们涌入庭院的瞬间,四周的墙头、屋顶、暗处,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将整个院落照如白昼。

  数百名弓箭手引弓搭箭,冰冷的箭头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对准了院中惊慌失措的叛军。

  庭院正前方,李昭一袭青衫,负手而立,身旁是甲胄在身的赵锽。

  他的神情淡然,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张将军,深夜带兵造访节度使府,所为何事啊?”李昭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叛军的耳中,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所有的狂热。

  张崇如遭雷击,面色惨白,他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拿下!”赵锽看着眼前人赃并获的场景,再无半分犹豫,厉声喝道。

  伏兵四起,喊杀声震天。

  一场仓促的兵变,在绝对的优势面前,转瞬间便被彻底粉碎。

  张崇束手就擒,人证物证俱在,再无任何狡辩的余地。

  张崇倒台,寿州的天,彻底清朗了。

  李昭趁热打铁,正式向赵锽举荐沈大娘为“义仓总管”,并从流民中选拔了一批公正廉明之人,协助管理义仓和工地的日常事务,鼓励流民自治。

  这一举措,彻底赢得了所有流民的心。

  他们不再是无根的浮萍,而是寿州建设中被尊重、被认可的一份子。

  市井间的传言也彻底变了风向。

  “李大人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们早就饿死了!”

  “是啊!我这条命就是李大人给的,以后谁敢说李大人一句坏话,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声望,如滚雪球般越聚越大,最终汇聚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牢牢地护持着李昭。

  节度使府的书房里,赵锽看着窗外热火朝天的修城景象,由衷地对李昭长揖一礼:“寿州能有今日,全赖先生之力。”

  这一次,他的敬佩发自肺腑。

  李昭微微一笑,扶起他:“大人言重了。此乃天佑寿州,非我一人之功。”

  他的笑容谦和依旧,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越过喧闹的城池,望向了那片无垠的苍穹。

  心中的棋盘上,刚刚吃掉张崇这颗棋子,一个更大的棋局已然展开。

  稳定寿州,只是第一步。

  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真正立足,甚至走得更远,还需要一股比民心更为强大、更为神秘的力量。

  夜幕悄然降临,白日的喧嚣渐渐沉淀。

  李昭独自一人,缓步登上了府内最高的观星台。

  他习惯在做出重大决策前,来此静思。

  白日的胜利喜悦,此刻已化为深沉的冷静。

  他仰起头,望向漫天星斗。

  然而,今夜的星空,却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一股莫名的压抑感笼罩在天地之间,就连吹拂而过的夜风,都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令人心悸的轨迹。

  李昭的目光骤然凝固,他那双洞悉人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天穹的某个方位,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异、凝重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的复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