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到底谁是凶手!-《破案,我的直觉强得可怕》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轻盈而活跃的介质,与前些日子那种几乎能拧出水的凝重判若云泥。

  阳光毫无阻碍地透过擦得锃亮的窗户,泼洒在长条会议桌上,映得每个人的脸庞都明亮了几分。

  烟雾不再像往常那样浓得化不开,只剩下寥寥几缕,慵懒地缠绕在光束中,如同庆典上点缀的丝带。

  每一个走进来的专案组成员,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振奋,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压抑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松弛,交谈声、笑声甚至拍打肩膀的声响汇成一片充满希望的嘈杂。

  “太他娘……太让人振奋了!”一个粗犷的汉子差点爆了粗口,及时收住,用力挥了挥拳头,“身份一解锁,这案子就等于破了一半,我敢拿这个月工资打赌,三天,最多三天,准能把那王八蛋揪出来!”

  “关键还是章组!”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里满是钦佩,“要不是他顶住压力,坚持把死亡时间定在十六七年,又力排众议要做DNA,咱们现在可能还在湖里瞎摸呢,这眼光,绝了!”

  “听说没,黄局刚才在走廊上,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当着好些人的面,又把章组好一顿夸!”

  “......”

  这热烈的气氛,如同翻滚的开水,直到邓磊、章恒等几位核心骨干面色沉静地走进来,才渐渐平息下来,转化为一种充满期待的寂静。

  然而,这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门口的光线一暗,随即被一片挺拔的身影填满。

  黄建喜局长一马当先,他身后,跟着市局和分局的七八位领导。

  与之前数次来督战时的凝重不同,此刻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泛着红光,眉眼舒展,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喜气之中。

  黄建喜径直走到主位,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坐下,但他自己却依旧站着,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每一张充满希望的脸。

  “同志们!”他的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掩饰的激昂,“到今天为止,我可以郑重地向大家宣布,‘青山湖白骨案’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决定性的进展!我们终于,拨开了十六年的历史迷雾,彻底弄清楚了死者的真实身份!”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章恒身上,充满了毫不吝啬的赞赏:“能取得如此喜人的、关键性的突破,章恒同志,居功至伟!他以超凡的洞察力和严谨的科学态度,为我们打开了通往真相的大门,来,我们大家一起,为章恒同志鼓掌!”

  话音未落,黄建喜已率先用力鼓起掌来。

  瞬间,整个会议室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热烈、持久、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掌声轰然爆发!

  这掌声里,饱含着对章恒的敬佩,更宣泄着专案组全体成员连日来积压的压力和此刻喷薄而出的希望!

  掌声穿透墙壁,在走廊里回荡,引得外面未能参会的文职和辅助人员纷纷侧目,心中惊疑不定:这是怎么了,难道案子……破了?!

  待掌声如潮水般渐渐退去,邓磊站了起来。

  多年的刑侦生涯赋予了他一种沉稳如山的气质,此刻,这沉稳中更添了几分锐气。

  他的声音如同经过扩音器放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同志们!身份确认,只是我们吹响的总攻号角!下一步,我们的矛头,必须精准地指向死者刘某的社会关系网,情感纠葛、债务往来、人际矛盾……所有可能引发杀机的线索,都是我们重点排查的对象,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他的指令清晰而果断,将专案组力量迅速划分为三个调查小组,明确了各自的责任区域和侦查重点。

  一项项任务被迅速部署下去,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以刘福生为中心,向十六年前的时空猛烈收缩。

  会议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与会者眼中燃起的、猎手般的锐利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身份的确认如同按下了快进键,嫌疑人很快就会在强大的调查攻势下原形毕露。

  但是……

  希望的火炬,仅仅燃烧了不到四十八小时,就被冰冷的现实一点点浇熄。

  两天时间,在高速运转的排查中飞逝。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令人沮丧,无论是深入挖掘刘福生生前的情感世界,还是梳理他那看似错综复杂实则有限的债务关系,都没有发现任何具备作案动机和时机的可疑对象。

  那些被寄予厚望的“熟人”,似乎都有着看似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或与案件毫不相干的理由。

  凶手,就像一滴融入青山湖的水,彻底消失在了十六年前的时空里,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原本以为触手可及的真相,再次变得遥不可及。

  刚刚轻松了没几天的邓磊,感觉肩上的压力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来了,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

  他独自一人靠在办公室走廊的窗边,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习惯性地又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啪”一声点燃火机,火焰跳动,映着他眉宇间深刻的沟壑。

  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和困惑都随着烟雾吸入肺腑,再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吐出。

  章恒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邓磊这样一副被无形重担压得几乎佝偻的背影。

  “章恒同志。”邓磊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这凶手到底是个什么鬼,上百号人,撒网似的查了两天,硬是……硬是连个屁都没查出来!他难道真能飞天遁地不成?”

  章恒沉默着,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他的直觉,那个一直引导着他的直觉,再次变得强烈起来——凶手,必定是刘福生的熟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些曾经与湖水、与渔网打交道的人。

  “邓队,别急。”章恒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狐狸再狡猾,总会露出尾巴,我始终认为,凶手就是附近的渔民,捆绑尸体的渔网,是本地常用的规格,上面打的那些活结,手法老道,是老渔民才有的习惯。”

  “渔民……附近的渔民我们几乎都筛了一遍了!”邓磊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背景、关系、十六年前的活动轨迹……查了个底朝天!没有,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的方向错了?”

  “方向或许没错,但范围可能窄了。”章恒的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十六年前的景象。

  他沉吟着,脑海中飞速闪过“伪造信件”、“举家搬迁”、“人间蒸发”这些关键词,一个被忽略的可能性渐渐清晰起来。

  “邓队。”章恒缓缓开口,语气变得凝重而肯定,“我们可能……忽视了一个群体。”

  “哦?”邓磊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章恒,几乎要把他看穿,“快说!我们忽视了谁?!”

  “我们之前的排查,主要集中在目前仍留在本地、或与本地联系紧密的人员身上。”章恒条分缕析,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敲打在邓磊的心上。

  “但我们调查时发现,从刘福生遇害前后,直到现在的十六年间,他们那片区域,陆陆续续有三十多户人家迁出。”

  他顿了顿,看到邓磊的眼神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继续道:“当时,我们对这些外迁户的调查,主要聚焦于他们家中是否有失踪或失联人员,试图寻找其他潜在的受害者或关联者。

  但我们恰恰忽略了一点——”

  章恒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洞察真相的锐利:“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个伪造信件、沉尸湖底后,为了彻底摆脱嫌疑、远离这是非之地的凶手,他完全可能,就隐藏在这批‘正常’外迁的人员之中!他用时间和空间,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完美的‘隐身衣’!”

  “轰!”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脑海中的迷雾!邓磊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疼痛感让他更加清醒!

  “对啊!他娘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邓磊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和追猎的渴望。

  “金蝉脱壳!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躲出去了,自然就查不到了!”

  章恒果断建议:“邓队,我建议,立刻调整侦查重心,将主要精力和优势兵力,投入到对这三十多户外迁人员的深入排查上!重点核查他们外迁的真实原因、时间点与刘福生失踪时间的关联、以及他们与刘福生的具体关系和经济往来。我相信,惊喜,一定就在这里面!”

  “好!好!就这么办!”邓磊连说两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充满了力量。

  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办公室,抓起电话,声音洪亮而急促,开始进行一系列全新的、目标明确的安排和部署。整个专案组的调查方向,为之陡然一转!

  仅仅三天后,惊喜如期而至。

  重案中队的孙全,几乎是冲进邓磊的办公室的,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邓队!有重大发现!”孙全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我们锁定了一个高度可疑的目标——刘某某!”

  “他是死者刘福生当年的紧邻,两家关系曾经非常密切,但就在刘福生失踪仅仅半年之后,这个刘某某就突然举家搬迁,去了外省,此后再未回来过。”

  迁移的理由看似充分,但结合时间点,太过巧合!我强烈怀疑,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邓磊的心脏“咚咚”猛跳了几下,他强压住激动,但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习惯性地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旁边沉默聆听、目光锐利的章恒。

  “章恒同志,你怎么看?”

  章恒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冷冽如刀,斩钉截铁地道:“不是嫌疑重大,是极有可能就是真凶!至少是关键知情人!邓队,我建议,不要再犹豫,立即联系这个刘某某,询问相关的情况!”

  “好!就这么定了!我马上联系刘某某,询问相关情况!”邓磊一拍桌子,下定决心。

  由于证据链尚不完整,无法直接实施抓捕,跨省协调也需要时间,专案组采取了更为稳妥的策略——先由侦查员通过电话,对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刘某某进行初步接触和询问,投石问路,观察其反应。

  一间安静的询问室内,电话免提打开,侦查员沉稳的声音在回荡。章恒、邓磊等几人静静地坐在旁边,屏息凝神,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如同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猎人。

  电话那头每一声铃响,每一次呼吸的间隔,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这场跨越了十六年光阴的无声较量,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

  电话线的那一头,连接的,会是苦苦追寻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