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清源固本·吏治新章-《开局砍树,我砍出个五代盛世》

  临水河畔,夯歌号子声震天动地。

  堤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日日增高、加固。

  曾经肆虐的河水被重新约束在河道之内,温顺地向东流淌。

  两岸裸露出的泥泞土地,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

  蒸腾着水汽,仿佛预示着来年的丰收希望。

  以工代赈如同一剂强心针!

  让临河县这具濒死的躯体重新焕发了活力,民心渐附,秩序初定。

  然而,陈稳深知,工程终有完结之日。

  若不能建立起一套廉洁有效的行政体系。

  不能将权力扎根于清流之上。

  那么一旦外力撤去,临河县很可能迅速滑回原来的轨道。

  甚至因短暂的繁荣而引发更剧烈的反弹。

  剿匪是剜除毒瘤,修堤是疏通血脉。

  而整饬吏治、重建官府威信。

  才是强健筋骨、清源固本的关键。

  县衙大堂,如今已不再是周韬时期那般乌烟瘴气。

  但也显得空荡冷清。

  原有的胥吏衙役,除了少数几个罪大恶极的被羁押候审。

  其余大部分因周韬倒台而惶惶不可终日。

  要么称病在家,要么消极怠工,整个县级行政机构几乎处于瘫痪状态。

  “大人,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便是无人可用。”

  张诚将一份名单放在陈稳面前,上面罗列着原县衙各房留下的吏员名字。

  后面大多标注着“观望”、“称病”、“能力存疑”等字样。

  “征收赋税、审理诉讼、管理户籍、传递公文……诸般事务。”

  “如今几乎都压在我们从澶州带来的人和少数几位老吏身上,长此以往,绝非良策。”

  陈稳看着名单,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他明白,完全依靠空降人员不现实。

  也难以真正了解本地民情;

  但若沿用旧人,又难免泥沙俱下,甚至埋下隐患。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陈稳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张诚和王茹。

  “我们不能拘泥于出身、资历。”

  “首要之务,是选拔一批愿意做事、能够做事,且相对清廉之人,暂代各级职务。”

  “先将衙门的架子搭起来,让政令畅通。”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望着外面逐渐恢复生机的街道,缓缓道:

  “选拔的标准,有三。”

  “其一,心术要正,不得有鱼肉乡里、勾结匪类之前科。”

  “这一点,可让钱贵的巡察司暗中查访核实。”

  “其二,要通晓实务,无论是算账、文书还是刑名,总得有一技之长。”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有一颗为民之心,愿意在这乱世废墟上,重建秩序。”

  “大人的意思是……不拘一格?”

  王茹眼睛一亮。

  “不错。”

  陈稳转身,目光锐利。

  “可从三处着手:”

  “其一,原县衙底层吏员中,或有郁郁不得志、或被周韬排挤、尚有良知未泯者,可令其自陈,并查证后酌情启用。”

  “其二,本地寒门读书人,或有志于功名,或家道中落,只要品行尚可,愿为乡梓出力者,亦可征辟。”

  “其三,从此次以工代赈中,选拔那些表现突出、头脑灵活、在民夫中有威信者,充任基层里正、保甲之长,负责具体民事。”

  这是一个大胆而务实的方案,打破了门第和出身的限制。

  将选拔范围扩大到了整个临河县的可用之才。

  命令一出,整个临河县再次为之震动。

  尤其是对于那些身处底层的胥吏和贫寒的读书人而言。

  这无异于黑暗中透出的一缕曙光。

  告示张贴出去后,起初应者寥寥,大多数人还在观望。

  担心这是不是又一场清洗或骗局。

  直到第一个原户房书吏。

  因家境贫寒、为人老实,之前一直被排挤。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来陈情,经过张诚和王茹的详细问询。

  又经钱贵核实其确实清白后,竟被当场任命暂代户房主事。

  负责协助清丈田亩、登记户籍。

  并领到了第一份微薄却实实在在的俸禄时,冰封的局面才开始松动。

  随后。

  一名屡试不第,在城中开蒙馆授徒的穷秀才。

  因通晓律令,被征辟协助处理积压的诉讼文书;

  几名在以工代赈中表现出卓越组织能力的民夫头领。

  被任命为临时里的里正,负责协调本里的治安、卫生和物资分配……

  陈稳并未完全撒手。

  所有被选拔上来的人,都必须经过张诚,王茹等人的短期培训和考核。

  明确职责、熟悉新的法令规章。

  同时,他建立了严格的监督机制:

  由王茹总领监察,钱贵的巡察司负责暗访,确保这些新晋吏员不敢徇私舞弊。

  陈稳自己,也时常会突然出现在各房,翻阅文书,询问政事,让所有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日,陈稳正在后堂翻阅王茹送来的新吏考核评语。

  赵老蔫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皮尺和几张画满标记的粗纸。

  “大人,清丈田亩的事,有眉目了!”

  赵老蔫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以新修的河堤为界,重新勘定受淹区域和可耕种区域。”

  “多亏了那些新选的里正和熟悉地方情形的老农指引,进度快了不少。”

  “这是初步绘制的田亩图,虽然粗糙,但大体错不了!”

  陈稳接过图纸,仔细观看。

  上面用炭笔清晰地标注了不同区域的土地性质、原主信息以及预估的肥力等级。

  “好!”

  陈稳赞许地点点头。

  “有了这个基础,我们减免赋税、重新分配无主荒地才能有的放矢。”

  “告诉下面的人,清丈务求公允,绝不可骚扰百姓。”

  “更不可借此机会损公肥私,违者严惩不贷!”

  “大人放心,规矩都懂!”

  赵老蔫拍着胸脯保证。

  “现在大伙儿干劲足着呢,都知道跟着大人干,有奔头!”

  正说着,王茹拿着一份文书走了进来,眉头微蹙:

  “大人,这是巡察司刚刚送来的密报。”

  “在清查周韬书房暗格遗留的文书时。”

  “发现了几封他与外界往来的私信,内容……有些蹊跷。”

  “哦?”

  陈稳接过文书,展开细看。

  信件的落款模糊,用语隐晦。

  但其中几次提到了“北边来的货”、“按期交割”、“老地方”等字眼。

  并且隐约指向县境东北方向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区。

  时间点,恰好就在去年秋汛前后。

  “北边来的货……”

  陈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信纸,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周韬贪墨的财物大多有迹可循,但这些信中提及的“货”,似乎并非寻常金银。

  联想到钱贵之前关于铁鸦军可能利用此地作为秘密通道的线索。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

  “看来,这临河县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

  陈稳将文书收起,对王茹和赵老蔫道。

  “此事暂且保密,继续暗中查访,尤其是东北方向那片山区,让钱贵多费心。”

  “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将县内的架子稳固下来。”

  他走到堂前,看着院落中那些忙碌穿梭的新旧吏员。

  虽然衣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久违的专注与干劲。

  颁布的简易法令被抄录张贴,赋税减免的政策开始落实到具体的田亩和人家。

  积压的诉讼得到初步梳理,户籍登记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种新的秩序,正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如同春苗般破土而出。

  虽然稚嫩,却充满了生机。

  陈稳知道,吏治的整顿非一日之功,人才的培养更需要时间。

  但至少,他已经挥动了锄头,清除了板结的土壤,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而这清源固本的第一步,走得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

  他识海中的势运气旋,似乎也因这行政体系的初步建立和有效运转,而变得更加凝实、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