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首遇刁难-《开局砍树,我砍出个五代盛世》

  晨光熹微。

  汴梁皇城的崇政殿内。

  第一次早朝即将开始。

  文武百官依照品级。

  分列于殿门之外。

  等候传唤。

  他们的目光不时瞟向那扇尚未开启的殿门。

  神情各异。

  有期待。

  有忐忑。

  更多的。

  是一种审慎的观望。

  韩通与张永德身着朝服。

  站在武官班首。

  气度沉凝。

  他们身后。

  是原后周禁军系统的诸多将校。

  以及部分已经明确表示归顺的陈稳旧部。

  如石墩等人。

  文官班列则以王朴、张诚为首。

  王朴神色平静。

  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等场面。

  张诚则微微蹙眉。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王茹立于张诚稍后位置。

  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官员。

  “鸣鞭……百官入殿……”

  内侍悠长的唱喏声响起。

  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

  百官整理衣冠。

  按序鱼贯而入。

  殿内。

  陈稳并未身着繁复的衮服。

  依旧是一身明黄色的常服。

  端坐于御座之上。

  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鱼贯而入的臣子。

  虽无过多装饰。

  但那份经由战火与权位淬炼出的威仪。

  却让所有步入大殿的官员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目光。

  “臣等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山呼之声。

  在殿中回荡。

  “众卿平身。”

  陈稳的声音清越。

  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谢陛下。”

  百官起身。

  分列两班。

  殿内一时静默无声。

  落针可闻。

  按照惯例。

  新朝首次大朝会。

  本应是君臣之间的一种仪式性见面。

  确立名分。

  稳定人心。

  通常不会涉及太过具体的政务。

  然而。

  就在司礼内侍准备宣布“有本启奏。

  无本退朝”之时。

  文官班列中。

  一人却手持笏板。

  迈步出班。

  “臣。

  权判三司使事孙俭。

  有本启奏。”

  此人约莫五十岁年纪。

  面容清癯。

  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原是后周掌管财政的重臣。

  位置关键。

  陈稳目光微动。

  “讲。”

  “谢陛下。”

  孙俭躬身一礼。

  声音洪亮。

  “陛下新登大宝。

  万象更新。

  臣本不应以此等琐事烦扰圣听。”

  他话锋一转。

  “然此事关乎汴梁百万军民口腹。

  关乎朝廷体面。

  更关乎陛下仁德是否能够播于四海。

  臣。

  不敢不报。”

  他顿了顿。

  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也像是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去岁河北旱蝗。

  漕运本就不畅。

  今岁开春。

  又因……因时局动荡。”

  他含糊地带过了政权更迭的事实。

  “漕粮北运更是几乎断绝。”

  “如今汴梁诸仓存粮。

  据臣初步核算。

  即便加上宫中内库所藏。

  若按往常标准发放百官俸禄、禁军粮饷。

  再计及必须的赈济、赏赐。”

  他抬起头。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与为难。

  “最多……最多只能支撑一月之用。”

  此言一出。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

  粮草。

  是维系一个政权。

  尤其是一个新生政权运转的命脉。

  漕运不通。

  存粮见底。

  这消息若传扬出去。

  立刻就会引发恐慌。

  动摇国本。

  孙俭这番话。

  看似是尽职尽责地汇报困难。

  实则是在这新朝首次大朝会上。

  抛出了一个极其棘手。

  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难题。

  其用心。

  颇为耐人寻味。

  是能力不济。

  无法解决?

  还是有意刁难。

  想给新皇帝一个下马威?

  抑或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无数道目光。

  瞬间聚焦在御座之上的陈稳身上。

  想看他如何应对这登基后的第一个考验。

  韩通、张永德微微皱眉。

  他们是武将。

  对钱粮之事虽不如文官精通。

  但也知道此事重大。

  王朴眼帘低垂。

  仿佛老僧入定。

  张诚和王茹则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陈稳面色不变。

  手指在御座的扶手上轻轻点了一下。

  “孙卿。”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依你之见。

  此事。

  当如何处置。”

  孙俭似乎早有准备。

  立刻回答道。

  “回陛下。

  为今之计。

  唯有双管齐下。”

  “其一。

  立刻严令漕运沿线各州县。

  不惜一切代价。

  疏通河道。

  保障漕船通行。”

  “其二。”

  他顿了顿。

  声音压低了些。

  “请陛下下旨。

  暂停或削减百官俸禄、禁军粮饷。

  并于京畿左近。

  紧急加征‘平籴钱’、‘转运费’等临时税赋。

  向富户大族借粮。

  以解燃眉之急。”

  他的建议。

  听起来似乎是常规操作。

  但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

  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暂停俸禄粮饷。

  势必引起官员和军队的不满。

  动摇统治根基。

  而在京畿加征税赋、向富户借粮。

  则极易激起民怨。

  尤其是在新朝初立。

  人心未附之时。

  这等于是饮鸩止渴。

  这孙俭。

  其心可诛!

  不少官员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有人担忧。

  有人幸灾乐祸。

  也有人冷眼旁观。

  殿内的气氛。

  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陈稳沉默了片刻。

  目光扫过孙俭。

  又扫过殿下的群臣。

  忽然。

  他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孙卿。”

  陈稳缓缓开口。

  “你的第一个建议。

  严令疏通漕运。

  此为治本之策。

  朕准了。”

  “着张诚。”

  他的目光转向文官班列。

  “由你总领此事。

  协调沿河州县。

  限令半月之内。

  必须见到成效。”

  “臣。

  领旨。”

  张诚出班。

  躬身应道。

  神色沉稳。

  孙俭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陈稳如此干脆地采纳了第一条。

  而且直接指定了负责人。

  他张了张嘴。

  还想再说什么。

  但陈稳没有给他机会。

  “至于你的第二个建议。”

  陈稳的声音陡然转冷。

  “加征税赋。

  削减俸饷。”

  “此乃刮民膏以充府库。

  剜肉补疮之举!”

  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朕在焦土镇时。

  便深知百姓疾苦。

  深知乱世之中。

  一丝一粟来之不易。”

  “朕立此陈朝。

  为的是终结乱世。

  开创太平。

  而非重蹈前朝覆辙。

  行此盘剥之事!”

  “此议。

  休得再提!”

  孙俭被这番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额角隐隐见汗。

  他没想到新皇的态度如此强硬。

  且直接扣下了一顶“盘剥百姓”的大帽子。

  他慌忙躬身。

  “臣……臣愚钝。

  只为解燃眉之急。

  思虑不周。

  请陛下恕罪。”

  “燃眉之急。”

  陈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不错。

  确是燃眉之急。”

  “但解决此急。

  并非只有盘剥百姓一途。”

  他语气放缓。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王朴。”

  “臣在。”

  王朴应声出班。

  “朕记得。

  澶州、滑州等地。

  去岁秋粮入库颇丰。

  除本地留用外。

  应有余裕。”

  陈稳说道。

  “着你即刻行文。

  调拨此部分存粮。

  由石墩派兵护送。

  走陆路。

  驰援汴梁。”

  “务必在十日之内。

  将首批粮食运抵。”

  “臣。

  领旨。”

  王朴躬身。

  “张诚。”

  “臣在。”

  “疏通漕运之事。

  你亲自督办。”

  陈稳继续吩咐。

  “可征调沿河民夫。

  但需按市价给付工钱。

  不得强行征发。”

  “若有懈怠、阻挠者。

  无论官职。

  严惩不贷。”

  “臣。

  明白。”

  张诚再次应道。

  “钱贵。”

  一直沉默立于武官班列后侧的钱贵微微一怔。

  立刻出列。

  “臣在。”

  “着你巡察司。

  严密监控汴梁粮市。”

  陈稳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若有奸商趁此时机。

  囤积居奇。

  哄抬粮价。”

  “查实之后。

  不必请示。

  立即锁拿。

  家产充公!

  以平市价!”

  “是!”

  钱贵眼中寒光一闪。

  沉声领命。

  陈稳一道道命令发出。

  条理清晰。

  措施果断。

  既有开源(调拨外州存粮)。

  又有节流(监控市场。

  打击奸商)。

  更有疏通根本(整治漕运)。

  并且明确反对加征赋税。

  维护了百姓和官员、军队的基本利益。

  他没有被孙俭抛出的难题吓住。

  也没有落入对方预设的陷阱。

  反而借此机会。

  展现了自己处理复杂政务的能力。

  以及不同于五代乱世寻常君主的仁政理念与雷霆手段。

  殿内群臣。

  包括那些原本心存观望甚至些许轻视的旧臣。

  此刻看向御座的目光。

  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位新皇。

  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依靠兵变和运气上位的武夫。

  孙俭站在那里。

  脸色灰败。

  他知道。

  自己这试探性的一击。

  不仅没有难倒新皇。

  反而让对方借此立威。

  彻底掌握了朝会的主动权。

  陈稳处理完这一切。

  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孙俭。

  语气平淡。

  “孙卿。”

  “你身为权判三司使。

  掌管国家财赋。”

  “面对困难。

  不思积极筹措。

  化解危局。

  却只知提出盘剥百姓、动摇军心之策。”

  “朕。

  很失望。”

  孙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臣有罪!

  臣愚昧!

  请陛下责罚!”

  “念你初犯。

  且去岁漕运不畅。

  确有其客观缘由。”

  陈稳摆了摆手。

  “罚俸半年。

  以观后效。”

  “三司使一职。

  暂由张诚兼管。

  你从旁协助。

  戴罪立功。”

  这处罚。

  看似不重。

  实则剥夺了孙俭的实权。

  “臣……谢陛下隆恩。”

  孙俭叩首。

  声音颤抖。

  “众卿还有本奏否。”

  陈稳不再看他。

  目光扫向群臣。

  殿下一片寂静。

  无人再敢轻易出头。

  “既无本奏。”

  陈稳起身。

  “退朝。”

  “恭送陛下……”

  百官躬身。

  直到陈稳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

  才缓缓直起身子。

  许多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新朝的第一天。

  注定不会平静。

  而那位年轻的新皇。

  用一场干净利落的处置。

  宣告了他的时代。

  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