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伪宋延祚-《开局砍树,我砍出个五代盛世》

  光幕另一侧。

  “镜像汴梁”皇城,福宁殿偏殿。

  此处的陈设,与皇帝寝宫规格相去甚远。

  虽不简陋,却透着一股被刻意遗忘的冷清。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压过了熏香。

  已去帝号、被尊为“德昭皇帝”实则形同软禁的赵匡胤,靠坐在床榻上。

  他身上盖着锦被,脸庞浮肿,眼袋深重,昔年雄霸之气已被病痛与愤懑消磨殆尽。

  唯有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如同困兽般的桀骜与不甘。

  一名老内侍小心翼翼地端来药碗。

  “大家,该用药了。”

  赵匡胤看也不看,猛地一挥手臂。

  “滚!”

  药碗被打翻在地,漆黑的药汁溅湿了地毯,碎瓷片四散飞溅。

  “朕……朕没病!”

  他嘶哑地低吼,胸膛剧烈起伏,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让赵光义来见朕!让他来!”

  老内侍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赵匡胤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自从那夜宫变,被铁鸦军的神秘力量与赵光义的亲信里应外合制住,他便从九五之尊沦为了这深宫中的阶下囚。

  所谓的“禅位”,不过是遮羞布。

  所谓的“静养”,就是永恒的囚禁。

  他恨。

  恨铁鸦军背信弃义,将他当作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

  更恨自己的亲弟弟,竟能做出如此寡廉鲜耻、弑兄篡位之举!

  这江山,本就是他赵匡胤一刀一枪,在铁鸦军扶持下打下来的!

  如今,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陈稳……陈稳……”

  在无边的恨意中,他偶尔也会念及那个真正击败他、让他沦落至斯开端的名字。

  若非陈稳异军突起,打破了原有的格局,他何至于急于求成,又何至于让铁鸦军觉得他失去了价值,转而扶持赵光义?

  一种扭曲的、将所有不幸归咎于陈稳的恨意,支撑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垂拱殿内。

  御座之上的赵光义,心情同样阴郁。

  他身着的赭黄龙袍,似乎还未能完全熨帖地融入他的身躯。

  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与戾气,取代了昔日作为晋王时的沉稳与内敛。

  虽已架空兄长,手握大权,但他并未感到丝毫轻松。

  反而如同坐在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焦灼而警惕。

  兄长的名分犹在,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那些曾追随兄长的旧臣,那些掌握军权的将领,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异心?

  御案之上,没有堆积如山的民生奏章,只有一份薄薄的、以火漆密密封存的名单。

  名单上的名字不多,只有十余人。

  但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段与兄长赵匡胤的香火情缘,一股在军中或朝堂盘根错节的潜在势力。

  殿内烛火摇曳,将赵光义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宛如鬼魅。

  他没有立刻朱批,只是用指尖反复摩挲着名单上第一个名字——王彦升。

  一个追随兄长久矣的悍将,性情粗野,在军中颇有威望,曾对他“摄政”的合法性流露出质疑。

  杀,还是不杀?

  杀,可以迅速震慑军中那些仍怀旧念的将校。

  但也可能引来兔死狐悲之感,甚至激起动乱。

  不杀,则如鲠在喉。

  “陛下。”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角落响起。

  代号“灰隼”的铁鸦军联络使者,悄然现身于阴影中。

  赵光义眼皮未抬。

  “讲。”

  “灰隼”的声音毫无起伏。

  “北面消息,陈朝太子已结束北疆巡视,返回汴梁。”

  “陈稳身体似有反复,但朝政依旧被其牢牢掌控。”

  “其工部推广‘涡流机’颇有成效。”

  赵光义握着名单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又是陈稳!

  那个名字,如同梦魇。

  他的一切,权力,乃至存在的意义,似乎都建立在对抗、甚至仇恨那个人的基础之上。

  “朕知道了。”

  他声音冰冷。

  “新政推行如何?”

  “阻力不小。”

  “灰隼”直言不讳。

  “各地官吏因前番……变动,人心惶惶,多求明哲保身。”

  “国库因战事及天灾,空虚依旧。”

  “陈朝之‘涡流机’,其核心原理,非我等可轻易仿效。”

  赵光义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何尝不知?

  兄长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经历雄州惨败和内部变动,更是元气大伤。

  “铁鸦军……主人可有新援助?”

  “主人消耗甚巨,仍在恢复。”

  “灰隼”沉默片刻。

  “‘清理协议’下一阶段,尚需时机。”

  “主人提醒陛下,稳固内部,方是根本。”

  赵光义心中一阵失望。

  他不敢表露怨怼,深知自己离不开铁鸦军的支持。

  “灰隼”退下后,殿内再次死寂。

  赵光义重新将目光投向名单,眼神变幻。

  最终,他提起朱笔,在王彦升的名字上,狠狠划下了一道刺目的红叉。

  杀!

  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将一切潜在威胁扼杀。

  只有彻底掌控这个“大宋”,他才有资本,去完成那刻骨的仇恨,去实现铁鸦军赋予的“使命”。

  “来人!”

  赵光义沉声喝道。

  内侍应声而入。

  “传朕旨意,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彦升,恃功骄横,暗蓄异志,着即革职,押赴大理寺狱严审!”

  “其党羽,由皇城司一并查办!”

  旨意传出,注定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赵光义靠在御座上,感到一种掌握生杀的快意,但更多的,是疲惫与孤独。

  这个权位,冰冷而坚硬。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浮现出偏殿中兄长那怨毒的眼神。

  他猛地睁眼,驱散幻象。

  路,已经选了。

  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殿外的天色,愈发阴沉。

  仿佛预示着伪宋朝廷上空,正在凝聚更浓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