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军中初览·暗流涌动-《开局砍树,我砍出个五代盛世》

  澶州城外的校场。

  远非焦土镇那片依着山坡平整出来的土场可比。

  地面以黄土混合细沙反复夯实,平坦而坚硬,足以承受千军万马的践踏。

  四周立着高大的旗杆。

  代表柴荣节度使身份和麾下各支部队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清晨的阳光洒下,给这片肃杀的场地镀上了一层金边。

  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汗水,皮革与钢铁的凛冽气息。

  柴荣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戎装,未着明光铠。

  只套了件深色皮甲,更显精干。

  他亲自带着陈稳前来观摩后周军的日常操练。

  其用意不言自明

  ——既要让陈稳了解他麾下的实力。

  也是借此向军中众人正式引荐这位新晋的“贵宾”。

  校场之上,数千军卒正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进行操演。

  步卒方阵喊着号子,进退有序,长枪如林。

  在号令下整齐划一地突刺、收回;

  弓弩手们引弦放箭,箭矢破空的嗖嗖声不绝于耳。

  远处的箭垛上很快便密密麻麻插满了箭支;

  更有数百骑兵在划定的区域内往复奔驰。

  演练着迂回、包抄、突击的战术。

  马蹄声如同闷雷,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军容严整,士气高昂。

  陈稳默默观察着,心中暗自点头。

  柴荣治军,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军卒动作熟练,令行禁止,显然平日里操练刻苦,绝非乌合之众。

  尤其是其中几支打着不同旗号的部队。

  无论是士兵的精气神还是装备的齐整程度。

  都明显高出一筹,应是军中的主力锐旅。

  “陈先生觉得,我军操练如何?”

  柴荣在一旁含笑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矜。

  他对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军队,颇有信心。

  “令行禁止,法度森严,使君治军,果然了得。”

  陈稳由衷赞道。

  “尤其那几支劲旅,堪称虎贲。”

  他伸手指了指场中几处。

  柴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先生好眼力。”

  “那黑旗者,乃是我亲卫马军,指挥使韩通,性如烈火,最是骁勇。”

  “那红旗步卒,指挥使张永德,沉稳善守,亦是干才。”

  他一一为陈稳介绍着麾下将领及其部队特点。

  显是已将陈稳视为可以参与核心军事的心腹。

  然而。

  这番景象落在校场边缘,那些正在休整或等待操练的将领眼中。

  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柴荣亲自陪同一位陌生年轻人在校场指指点点。

  态度亲密,言谈甚欢,这本就极为惹眼。

  而当一些消息灵通的将领打听到。

  此人便是使君近日极为推崇,甚至以“救命恩人”相称。

  一来便被视为座上宾的那个“陈稳”时。

  各种复杂的目光便纷纷投了过来。

  好奇、审视、疑惑……以及!

  毫不掩饰的轻视与不服。

  尤其是当柴荣带着陈稳走近一处正在演练刀盾配合的方阵时。

  负责指挥此方阵的一名络腮胡将领。

  只是随意地抱了抱拳,喊了声“使君”。

  目光便肆无忌惮地落在陈稳身上,上下打量着。

  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一股沙场老卒特有的倨傲。

  “李指挥,操练辛苦了。”

  柴荣似乎并未在意对方的失礼,平淡地打了声招呼。

  “分内之事。”

  那李指挥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随即目光转向陈稳。

  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使君,这位便是您常提起的那位陈先生?”

  “看着倒是年轻得很,不知是哪家将门之后?”

  “或是哪位名士高徒?”

  “末将眼拙,竟未曾听闻。”

  这话问得极不客气,潜台词便是质疑陈稳的出身和资历。

  认为他不过是靠着不知名的关系或者侥幸救了使君,才得以骤升高位。

  柴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并未发作,只是淡淡道:

  “陈先生乃隐士高徒,胸怀韬略!”

  “更有万夫不当之勇,乃真正的大才,非寻常将门可比。”

  他并未具体说明,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

  那李指挥闻言,嘿嘿干笑两声。

  不再说话,但那眼神中的不信与轻蔑,却愈发明显。

  他麾下的军卒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家将军的态度。

  看向陈稳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异样。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观摩其他部队时,又发生了数次。

  并非所有将领都如那李指挥般直接。

  但那种无形的隔阂与审视,却如同冰冷的墙壁,无处不在。

  一些资历较老、战功赫赫的将领。

  如马军都指挥使韩通,甚至只是远远地对柴荣行了个礼。

  连看都未曾多看陈稳一眼,那份傲气,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

  陈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自己这个“空降兵”,一无显赫家世,二无卓着战功。

  仅凭使君赏识便获高位,在这些凭刀枪拼杀,一步步爬上来的军中悍将看来。

  自然难以服众!

  这无关对错,乃是军中常态。

  柴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观摩接近尾声时,他特意将陈稳带到校场中央的高台之上。

  当着众多正在集结。准备接受检阅的将领和士卒的面。

  提高了声音,朗声道:

  “诸位将士!”

  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日,本官要向诸位引荐一位俊杰!”

  他侧身,将陈稳让到身前。

  “这位,便是陈稳,陈先生!

  “先生不仅于本官有救命之恩,更胸怀安邦定国之策!”

  “身具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之勇!”

  “日前张家集一战,先生率五名随从,便与本部合力。”

  “全歼契丹精锐游骑三十余,救百姓于水火!”

  “此等大才,能入我澶州,乃我军中之幸,澶州之幸!”

  柴荣的声音慷慨激昂,对陈稳的推崇达到了顶点。

  他刻意强调了陈稳的“勇武”和“功绩”。

  正是试图用军中最为看重的硬实力来为陈稳正名。

  然而,效果似乎并不全然如他所愿。

  台下众将士,听闻“全歼契丹游骑三十余”。

  确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低呼,看向陈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异。

  但惊异过后,许多老兵悍将的眼神反而更加复杂。

  以五敌三十,还是契丹精锐游骑?

  这战绩听起来实在过于骇人,近乎传奇。

  反而让人心生疑虑

  ——是使君夸大其词,还是此人真有鬼神莫测之能?

  若是后者,那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尤其是那马军都指挥使韩通,抱着双臂,冷冷地哼了一声。

  虽未说话,但那满脸的“老子不信”几乎写在了脸上。

  柴荣将台下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单凭口说,难以尽服人心。

  但他并不在意,他要的就是一个名分。

  一个将陈稳高高捧起,让其进入所有人视野的开端。

  剩下的,他相信以陈稳之能,自有办法证明自己。

  “自即日起,陈先生参赞军机,诸位当以师礼敬之!”

  柴荣最后掷地有声地命令道。

  “谨遵使君令!”

  台下响起参差不齐的应诺声。

  检阅结束,众将散去。

  陈稳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有好奇,有审视,有不服,更有浓浓的挑战意味。

  “军中粗豪,只认实力,陈兄弟不必介怀。”

  柴荣拍了拍陈稳的肩膀,宽慰道?

  眼中却带着鼓励。

  “真金不怕火炼,我相信兄弟之才,必能折服众人。”

  陈稳微微一笑,神色平静无波:

  “使君放心,陈稳明白。”

  他当然明白。

  这澶州军中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过平静。

  但这正合他意,若无一显身手之地。

  又如何能在这虎狼之师中,真正站稳脚跟?

  暗流已然涌动,他只需静待时机,便可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