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痕辨、微光引与薪尽窥-《退休满级大佬的养崽日常》

  晨曦彻底统治了雪原,将夜间的一切挣扎与血腥掩盖在刺眼的纯白之下,只留下冰冷的寂静。明玉背靠着刻有“未烬”符号的岩石,残存的左臂紧紧搂着苏禾,右肩断口处的契约符纹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所付出的代价与获得的那一丝危险权柄。

  怀中那枚肉块陷入了深沉的蛰伏,不再散发任何波动,仿佛只是一块冰冷的顽石。但通过那细微的契约连接,明玉能清晰地感知到其内部那片混沌能量海深处,那未曾熄灭的、如同黑洞般的贪婪。它只是在等待,等待下一次的“饲喂”。

  而远处废墟下的存在,也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但那冰冷的注视感从未离开,如同高悬的利剑,评估着,算计着。

  明玉不敢有丝毫放松。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精神力的内敛,减缓契约那持续不断的、细微的抽取感,同时,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那种莹白色的、蕴含着生机的薄片上。

  这成了她当前唯一的、相对安全的希望之光。

  她将苏禾轻轻放平在岩石背风处,用积雪稍稍覆盖为其保温,然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以岩石为中心,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附近的雪地和泥土。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她只剩一只手,身体虚弱,精神疲惫,每一次弯腰和摸索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寒风如同刀子,刮过她苍白的面颊和裸露的右肩断口,带来刺骨的疼痛。

  但她没有放弃。目光如同最精细的筛子,过滤着每一寸雪白,指尖感受着泥土最细微的差异。

  时间一点点过去,收获却寥寥无几。小半个时辰,她只找到了三片比指甲盖还要小得多的莹白薄片,其中一片甚至能量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

  失望如同冰冷的雪水,渐渐浸透她的心。照这个速度,根本不足以维持苏禾的状态,更别说改善了。

  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法!

  她停下来,喘着气,目光再次投向那块岩石,投向周围散落的碎屑。

  为什么只有特定的碎屑会蕴含这种莹白薄片?它们是怎么产生的?

  她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寒髓的爆发、与蚀力的对抗、苏禾的鲜血和无意识符号的引动、以及最终能量的湮灭与残留……

  一个关键点浮现出来:转化。这种生机薄片,似乎是在多种极端力量碰撞、湮灭后,于死境中偶然诞生的、偏向生机的微量残留!

  那么,是否意味着,只要模拟类似的条件,就有可能……主动制造出这种薄片?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

  但如何模拟?她去哪里再找一份寒髓?如何引动蚀力?苏禾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再绘制符号?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右肩的契约符纹上。

  或许……不需要完全复刻。

  她拥有被契约约束的、源自肉块的阴寒之力虽性质死寂,但足够寒冷)。

  她拥有苏禾身上依旧残留的、锈针的蚀力(虽然被中断,但并未根除)。

  她拥有自己的鲜血(蕴含生命能量,但微弱)。

  她甚至拥有这“未烬”岩石的碎屑(作为基底和催化剂)。

  唯一缺少的,或许就是那种能引动能量转化、类似苏禾所绘符号的“引子”。

  而关于“引子”……她继承了苏禾的“捕痕诀”知识!虽然残缺,但其中是否包含着如何绘制、引导能量转化的基础法门?

  明玉眼中再次燃起光芒。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收集来一小捧相对细腻的岩石碎屑,将它们堆放在自己面前。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食指,用牙齿咬破指尖,挤出几滴鲜血,滴落在碎屑之上。

  紧接着,她集中全部精神,沟通肩头符纹,极其艰难地,从肉块内部引导出一丝比发丝还细的阴寒之力,小心翼翼地将其逼出指尖,缓缓注入那混合了鲜血的碎屑之中!

  寒力接触碎屑和鲜血的瞬间,碎屑微微震颤,鲜血瞬间被冻结,散发出淡淡的血冰腥气。但并未产生预期的反应。

  不够!还需要蚀力!

  明玉看向苏禾那干瘪的手臂。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左手轻轻触碰在那锈针周围的皮肤上。

  她尝试运转“捕痕诀”中最粗浅的感知法门,去触动那些陷入沉寂的蚀力。

  指尖传来微弱的刺痛和麻木感,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蚀力,被她强行牵引出来,顺着指尖,缓缓导入那堆碎屑!

  三种力量——鲜血的生命力、肉块的阴寒、锈针的蚀力——在这小小的岩石碎屑中,首次由明玉主动引导,开始了接触!

  “噼啪……”

  碎屑中发出极其细微的爆响,三种力量互相排斥、冲突,眼看就要再次湮灭消散!

  就是现在!

  明玉眼中厉色一闪,按照“捕痕诀”中关于能量引导和“虚痕”构建的残缺法门,以左手食指沾着那混合了三种力量的碎屑,极其快速而专注地,在自己面前的雪地上,划下了一个极其简陋、却蕴含着她的意志的——引导符号!

  这符号远不如苏禾所绘的精妙古拙,甚至歪歪扭扭,却凝聚了她此刻所有的精神和对“生机”的渴望!

  符号完成的瞬间——

  那堆即将冲突消散的能量碎屑,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被吸入符号之中!

  符号亮起一瞬混杂着血光、寒芒和黑气的诡异光芒,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失败了?

  明玉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符号光芒彻底熄灭的下一刻,在那符号的中心点,一点极其微弱的、莹白色的光芒,缓缓亮起!

  虽然只有米粒大小,却纯净而温暖!

  成了!虽然效率低得可怜,但真的成功了!

  明玉欣喜若狂!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那一点微小的莹白光芒。它触手温润,散发着令人舒适的生机寒意。

  她立刻将其敷在苏禾的手臂上。那莹白光芒迅速渗入,干瘪的灰败色似乎又淡化了一丝!

  希望!这才是真正的希望!

  她不顾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再次投入这繁琐而艰难的“制造”过程中。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滴血、引寒力、引蚀力、绘制引导符号……

  每一次都耗尽心神,成功率低得可怜,十次中或许只有一两次能产生米粒大小的莹白薄片。

  而每一次引导蚀力,都会让她左手手指麻木更长时间,甚至指尖开始微微发黑。

  每一次引导肉块的寒力,那契约的抽取感就会微微加重一丝,仿佛那存在乐于见她如此“勤奋”。

  但她乐此不疲。看着苏禾手臂的状态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改善,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就在她全神贯注进行第五次尝试时,她并没有注意到,怀中那枚蛰伏的肉块,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同于之前的意念,顺着契约连接,流入她的识海。

  那不再是贪婪或不满,而是一段残缺的、关于如何更高效“糅合”能量、如何微调“引导符号”的……信息碎片?

  仿佛一个苛刻的导师,看不下去学徒拙劣的手法,忍不住出言指点了一句。

  明玉猛地一愣,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是它?是那个肉块?还是废墟下的存在?

  它们为什么要“帮”她?

  她警惕地内视自身,又仔细感知肉块和远处的存在。一切如常,那信息碎片如同幻觉,再无后续。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那信息碎片中的提示,稍微调整了接下来绘制符号的一笔走向,并尝试在能量注入时更加注重“糅合”而非“灌注”。

  “嗡……”

  这一次,符号亮起的光芒虽然依旧混杂,却平稳了许多!湮灭的能量减少,最终产生的莹白薄片,竟然有之前的两倍大小!

  效率提高了!

  明玉心中却毫无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

  它们果然在看着!并且不介意她变得“更高效”,只要她的产品,最终能用于“喂养”它们所关注的东西(比如苏禾,或者说苏禾体内的锈针)?它们将这也视为一种长期的“投资”?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工蜂,拼命采集酿造,却不知最终为谁做嫁衣。

  但眼下,她无力反抗,只能利用这一切。

  她压下心中的冰冷,继续重复着枯燥而痛苦的制造过程,利用那一点“指点”,努力提高着效率,积攒着那微小的莹白薄片。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

  不知不觉,她已积攒了十来片大小不一的薄片,悉数敷在苏禾手臂上。那干瘪手臂的恶化迹象几乎已经完全停止,甚至有一两处最细微的伤口,开始了极其缓慢的愈合迹象!

  就在这时,她又一次绘制引导符号时,精神力因过度消耗而骤然波动了一下!

  符号绘制失败,能量猛地失控,小范围爆开!

  明玉被震得向后一仰,左手掌心被散逸的蚀力划出一道焦黑的口子,剧痛钻心!

  而就在这失控的能量乱流中,一缕极其细微的、混合了三种力量的能量丝,却意外地被甩向了——远处那片寂静的废墟!

  能量丝无声无息地没入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中。

  一瞬间。

  整个废墟,那一直保持规律搏动的暗红光芒,骤然停止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度专注的凝视感,如同实质般,猛地从那一点投射而来,死死地锁定了明玉……以及她面前那堆用于制造莹白薄片的岩石碎屑!

  仿佛这偶然失控产生的、混合了多种力量的微弱能量丝,触碰到了某种……关键的东西?或者说,提醒了那存在某种被它忽略的“可能性”?

  下一刻,一股明确无误的、带着催促和指向意味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鞭子,通过契约连接,狠狠抽打在明玉的识海中!

  那意念指向的,并非她制造的莹白薄片,也并非苏禾。

  而是她面前那堆看似普通的、作为制造基底的——“未烬”岩石碎屑!

  它要这个?

  它终于对这东西,产生了直接的、巨大的兴趣?!

  明玉看着那堆碎屑,又感受着那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念,一个冰冷的、却可能带来转机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或许……新的“交换”,可以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她手中,似乎终于有了一点……或许能被称之为“筹码”的东西。

  她缓缓抬起头,迎着那来自废墟的、冰冷而专注的凝视,没有立刻行动。

  而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她在拒绝。

  她在试探,这“筹码”的重量,以及这无形规则的……底线。

  废墟下的存在,沉默了。

  但那冰冷的注视,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即将扑食的猛兽。

  雪原上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