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舟行诉谋-《宁尊仙途》

  月色如水,洒在燕家堡旧灵石矿场旁的山脉间,遍地不知名的野花在夜风里轻轻摇曳,将一块平整的岩石簇拥得格外显眼。陈巧倩坐在石上,素色裙摆垂落在花丛中,指尖捏着一朵早已蔫软的鲜花——花瓣被她无意识地捻落,此刻只剩最后一瓣还倔强地缀在花萼上。而身旁如铁塔耸立的身影则是曲魂。

  她抬眼望着高挂天穹的皎洁圆月,月光映在她眼底,却没映出半分月色的清亮,反倒盛满了担忧。矿洞出口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她鬓边的碎发微微飘动,也吹得她心头的不安愈发浓烈。

  “凡哥,你会不会有事啊?”她对着圆月轻声呢喃,声音细得像怕被风吹散,“那处全是魔道修士,你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最后一片花瓣,又想起什么,眼神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你还记得这里吗?当年在矿洞出口,你说会护着我……现在,你会不会寻来此处?”

  话落,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那朵只剩一瓣的花放在石上。风掠过花丛,带起几片花瓣飘向远方,像极了她此刻无处安放的牵挂——她不知道宁不凡是否平安,不知道他何时能来,只能守着这片两人曾共处过的旧地,借着月光,一遍又一遍地盼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西南方向的夜空中,青白色遁光与青色御风舟一前一后疾驰,划破夜幕。宁不凡刚松开揽着董萱儿的手臂,让她在舟中坐定,便见前方的南宫婉突然放缓了遁光速度,身形微微一晃,似有不稳。

  董萱儿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看向南宫婉的方向,蹙眉道:“南宫师叔怎么了?”话音刚落,便见南宫婉猛地转头,目光落在御风舟上,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只是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宁不凡心中一紧——方才激战中,南宫婉的本命法宝青索剑本就受损,此刻怕是旧伤引发了异状。果然,下一秒便听南宫婉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西行百里,确认没被跟踪,速来与我会合!我只等你来!”

  话毕,她根本不待两人回应,青白色遁光骤然提速,调转方向,朝着另一侧的山林飞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显然是急着寻地方落脚。

  宁不凡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南宫婉的状态明显不对,语气中的急切绝非寻常调息所需。而董萱儿坐在一旁,指尖轻轻绞着裙摆,若有所思道:“方才师叔的气息有些紊乱,莫不是功法出了岔子?”

  两人哪里知道,此刻的南宫婉正强忍着体内翻涌的灵力,心中已做了决断——方才激战损耗加上青索剑受损的反噬,竟让轮回真诀有了微微启动的迹象。这功法一旦失控,若无人及时输送真元压制,后果不堪设想。而她眼下能指望的,唯有宁不凡。

  “别怪我,”南宫婉在遁光中暗自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目前只有牺牲你的修为,先稳住我的功法再说。”她加快速度,朝着早已寻好的临时洞府飞去,只盼宁不凡能尽快赶来,不耽误片刻。

  御风舟上,宁不凡虽知南宫婉的具体打算,但也明白此事紧急。他当即祭出神识,仔细探查身后是否有追兵气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对董萱儿道:“董师妹,我们先按南宫前辈的吩咐,西行百里会合,路上务必小心。”说着,他催动法力,御风舟再次提速,朝着南宫婉指引的方向飞去。

  御风舟划破夜幕,青色灵光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浅痕。宁不凡立于舟头,神识如网般铺开,仔细探查身后百里范围——确认没有追兵气息的同时,他心中却早已掀起波澜。方才南宫婉那急促的语气与反常的神色,让他瞬间联想到一种可能:轮回真诀的功法反噬怕是要压制不住了。

  更让他纠结的是,南宫婉离去的方向,分明与陈巧倩等候的旧矿洞出口相邻极近。“绝对不能带董萱儿过去。”宁不凡暗自咬牙,若是让董萱儿撞见自己与陈巧倩,后续根本难以善后;再者,南宫婉自身启动轮回真诀需要人输送真元,届时自己修为必然受损,带着一个可能被波及、修为大降的陈巧倩已属勉强,再添一个董萱儿,别说护她们周全,恐怕连自己都要陷进去。“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先劝退董师妹。”他打定主意,等再飞行一段路程,彻底确认甩掉尾巴,便找借口让董萱儿离开——她毕竟是云露老祖的独女,王婵再恨,也不敢真对她下死手,安全方面无需担心。

  舟尾的董萱儿却不知宁不凡的心思,她望着夜空中飞速倒退的树影,思绪不由自主飘回了燕家堡那次突围。同样是王婵的伏击圈,同样是这艘御风舟,当时宁不凡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最后更是搂着她的腰,将她从血雾中奋力扔出,自己留下来断后。那份不顾自身安危的护持,早已在她心底刻下烙印。

  “这次又多亏了他。”董萱儿悄悄抬眼,望着宁不凡挺拔的背影,脸颊泛起微红。从燕家堡到如今,每次身陷险境,都是他出手相救,这样有担当、肯护着她的男人,让她怎么舍得轻易离开?她攥紧裙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宁不凡说什么,她都要跟着他,至少要确认他平安无事。

  宁不凡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见董萱儿正望着自己出神,便问道:“董师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董萱儿连忙收回目光,摇摇头,轻声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夜色太急,希望能快点与南宫师叔会合。”她避开宁不凡的目光,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方才被他搂着时的温度,让她心头发烫。

  御风舟平稳地穿行在夜色中,董萱儿忽然起身,一步步走向立于舟头的宁不凡,眼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浓浓爱意。她在他身侧站定,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执着:“宁师兄,你知道吗?燕家堡那次分开后,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可你后来回来,却总是躲着我……我知道,你总因为自己是伪灵根而自卑,不愿接受我,但我真的不在意这些。”

  宁不凡猛地转头,彻底懵了——前一秒还在琢磨如何劝退她,怎么突然就说起了儿女情长?他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董萱儿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主动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指尖的温度带着几分颤抖:“还有李师叔的事……他陨落在家父手中,我真的很抱歉。当时我想救他,也跪下来求过父亲,可我那时候实力太弱,根本无力阻止悲剧发生。”

  宁不凡心中一软,轻轻抽回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放缓:“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都过去了。对了,你现在……是加入合欢宗了吗?”

  董萱儿缓缓点头,眼底掠过一丝苦涩:“嗯。”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压在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从自己的身世,到被迫拜入父亲云露老祖门下、加入合欢宗,再到被抹去原有功法、改修魔功,虽修为进展神速,却也步步身不由己。她说得很轻,却字字透着无奈,只盼宁不凡能懂她的苦衷。

  宁不凡听完,沉默片刻,才道:“如今你有元婴大能的父亲护着,又修炼了进阶极快的功法,日后想要进阶结丹,想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话却让董萱儿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进阶结丹又如何?红拂师父已经和我断绝了师徒关系,黄枫谷的同门视我为叛徒,那些曾经疼我的长辈,要么早已陨落,要么就像今日的南宫师叔这般,与我反目成仇。等我修为大成,魔功彻底影响心性,或许连你的模样都会忘记……到那时,这世间还会有那个叫董萱儿的女孩吗?”

  宁不凡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微动,语气郑重起来:“人的本质,不会因立场或功法而改变。你只要坚守自己的初心,就不会迷失方向,也不用太在意外人的看法。我也一样,你过去的种种,我都记得——哪怕你在黄枫谷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在我心里,你依然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