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提前-《红楼当家主母》

  柳老太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贾代儒听完所有,半晌没动。

  两夫妻相顾无言。

  管了族学这么多年,说账目一点没问题,那根本不可能。

  可这口气……

  贾代儒忍不住给自己顺了顺胸口。

  荣国府的人都不出头,还站在尤氏那一边,族里……就更不可能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在贾珍刚死的时候,提议换族长。

  可恨!

  想到那时候,他和贾代修几个族老还商量,是不是是借着他们孤儿寡母不容易,族产和京里将要办的祭田由他们几个族老轮换经营的时候,他就只剩满嘴的苦涩了。

  他们都看错了呀!

  这还不如贾珍在的时候呢,至少他在,尤氏不得他喜,就是有再多的想法,都只能是想法。

  贾珍这么死了,蓉哥儿压不住她。

  “老头子~”

  柳老太看贾代儒呼吸又急促起来,忙帮忙给他抚胸口,“你可不能有事啊!”

  他们想欺东府的孤儿寡母,老头子要没了,就要轮到别人欺负他们家了。

  “……无事!”

  好一会,贾代儒才缓过那口气,“族里的事,就这么着吧!”如今连西府的老太太都因为还库银,东西二府各俱升官,维护起了尤氏,他再闹也闹不出什么了。

  他这一会,只庆幸是老妻过去哭诉,自己没动。

  “瑞儿呢?”

  都看不起他。

  贾代儒也知道自己是没本事找场子了,便一叠声的道:“他的烧早退了,让他来背一篇课文。”

  于是病中的贾瑞便被小厮抬过来背书了。

  ……

  宁国府,尤本芳赶走了所有该赶的,又在家看账房送来的账本。

  不同于西府贾赦、贾琏抄各个管事家,恨不能喊打喊杀的样子,东府这边,尤本芳先让账房算的是前四十年的各项收益,再算四十年间各处的平均值。

  算好了这个,又算赖升开始做私人小账本后,宁国府各项收益的平均值。

  两边一减,少的部分,差不多就是他们一起贪墨的。

  赖家这边有账本好弄,其他人把缺失的一部分补上便可。

  补不上,置了产业,那便把产业交上来。

  总之视这些人的平日表现,或者主动交付的情况,只要不是太过份的,给你留一部分,换一个庄子,一家子去当庄户去。

  表现不好的,或者一家子想方设法隐匿财产,那就主犯卖去黑窑,从犯打散,扔到各庄子干最累的活。

  所以,一直以来,宁国府这边都是安安静静。

  只有账房是最忙的。

  一天到晚的,几个账房先生的算盘珠子拨弄的飞起。

  “先生,我真的是族长了。”

  蓉哥儿太兴奋了,送走所有族人,还是没磕睡,干脆就去找了彭先生,“昨儿按您教我的干,政叔祖就说我是族长,我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

  “好好好!”

  彭先生也为自己的学生高兴,“当了族长,你就要更努力了。”

  “嗯,我知道的。”

  蓉哥儿大力点头,又跟先生细说昨天在学堂发生的一切。

  “……能这么顺利,也多亏了母亲!”

  “你知道就好。”彭先生很欣慰,“大奶奶一心对你,你是做儿子的,也当好生孝顺。”

  再进宁国府,主要是因为贾珍死了。

  贾家族里冷漠的很。

  这孤儿寡母的还不是亲母子。

  他怕蓉哥儿这个已经被耽误的孩子,陡然成了一家之主,再走了他父亲贾珍的老路。

  当初应下重新过来坐馆的时候,彭先生还有些忐忑,如今算是彻底放心了。

  尤大奶奶虽不是蓉哥儿的亲生母亲,却也一心为他打算。

  这就好啊!

  “先生,我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蓉哥儿的笑容很温暖,“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当然更会记下继母的好。”

  继母还把小姑姑接回来了。

  小姑姑那么小,却还想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他。

  搬回来后,每隔三天,就要把服侍他的人叫过去,问问起居等情况。

  还有另外三个小姑姑,从香囊到钱袋,就是鞋都给弄了两双。

  她们一起把他当小孩一样养。

  蓉哥儿最眷念的就是曾经的小时候,那时候,太爷还在,祖父也意气风发,祖母慈爱,母亲温婉。

  后来他们都不在了,熟悉的嬷嬷、小厮、丫环也都陆续的走了。

  继母虽然嫁了过来,但他天然的防备她。

  再加上在父亲那里,她自己的日子也艰难,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是很多。

  如今父亲没了,却没想,他的家,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连先生都回来了。

  “……”

  彭先生看到少年笑着笑着眼中含泪,不由在心下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是族长,族学那边的事务,以后就要多尽心才是。”

  以前两府昌盛,族学那边差点就差点了,差一点还能免了皇家猜忌。

  可是如今不行了。

  拥有两个国公府的贾家,在荣国公贾代善也去世后,一直在走下坡路。

  子孙再不奋起,要不了一二代,这钟鸣鼎食之家,就要被败完了。

  当然,当初的开国勋贵其实差不多都在走同样的路。

  如贾敬这个被培养很好的继承人一样,各家最好的继承人,都在当年的那一场大变中,要么死,要么残,要么就像贾敬那样,成为废人。

  有时候,彭先生都忍不住怀疑,这是太上皇特意为之。

  “是,学生来找先生,也是希望先生能荐两个有本事的到我家族学做馆。”

  他自己的先生,蓉哥儿是舍不得的。

  先生年纪也大了,中间的失子之痛,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受到极大创伤。

  如今蓉哥儿只希望先生能在他这里,教教他和小师侄,只他们两个,先生不会太累,也不会太闲。

  “有本事的啊!”

  彭先生笑了,“这可不好找了,有本事的,基本也都不会流落出来。”

  他曾经交好的,都在主家做的很好。

  只有他……

  他当初想挣多一点,就来了宁国府。

  原本彭先生还很庆幸,他的学生有天赋,偶尔他还能和贾敬手谈一局,再争论个典故。

  彭先生以为自己会见证一个武勋世家转为诗礼世家的全过程。

  谁知道老‘天’说变就变啊!

  “那些人就算轮‘空’了,轻易也不会到武将世家的族学做馆。”

  文人大都清高。

  这是没法子的事。

  彭先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与其找那些人,不如到各个会馆寻那落魄举子。”

  那些人有真才实学,手上银钱不凑手时,摆摊卖画,给人代写书信,甚至抄书等等,只要有银子拿,他们都干。

  “首先,他们有功名,能镇得住你家那些鼻孔朝天的。其次,他们刚经历了科考,在科考的题目上也甚有心得。”

  这世上除了真正的傻子,没有绝对的笨人。

  贾家族学的改制,还加了其他一些课程,彭先生觉得就很好。

  “我知道,你没指望他们谁能考功名,但不指望,跟考不考是两回事。”

  彭先生道:“身为读书人,不进个考场,必会是遗憾终身。让他们去见见世面,有心的自会努力,无心的……就可适当放松一些。哪怕只领略诗词的美好呢,也比浑浑噩噩兴会喝酒玩女人的好。”

  他就差点名贾珍了。

  “……听先生的。”

  蓉哥儿突然觉得,三年后出孝,他也可以进一次考场。

  中不中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给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

  “不过各省会馆那边,学生并不熟悉,您……”

  “老夫自是陪你一起。”

  彭先生笑眯眯的,“不过今天不行了,你得先去睡一觉。”

  这孩子昨儿跪了一夜呢。

  “是!学生告退!”

  蓉哥儿看了一眼写完大字,跟他扮鬼脸的小师侄,笑着拱了拱手,这才告退。

  “你又调皮了?”

  彭先生回看孙儿。

  “没有!”

  彭乐善笑嘻嘻的,“我就是感觉师兄有点傻。”

  “你应该叫小师叔!”

  “他都不比我大几岁。”

  反正彭乐善是绝对不会喊贾蓉为小师叔的,“如今他在祖父身边读书,我也在祖父身边读书,如果不算以前的,他还得唤我一声师兄呢。”

  “我看你是找打!”

  彭先生被小孙子气笑了,“别看你小师叔现在是稳重了,对你千好万好,那是你才来,还新鲜着,想当年,他小时候也是小霸王,惹急了,武将世家的子弟,是真的会拎着拳头跟你干的。”

  “那就干呗!”

  彭乐善年纪小,在襄阳侯家时,那边的孩子多,他也跟他们干过。

  不过都是在私底下。

  他们在自己家拉帮结派,还想他站队,他不站就欺负他。

  哼~

  祖父从不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

  “你呀你呀!”

  彭先生笑着摇摇头,“宁国府跟襄阳侯府可不一样。”

  整个宁国府,就蓉哥儿一个学生。

  他倒是不愁他们能打成什么样,只愁蓉哥儿教训的时候,下手太轻,乐善吃不着教训。

  要知道曾经的宁国府人口简单是个家,现在的宁国府人口更简单,又重新变回了一个家。

  这个‘家’是蓉哥儿梦寐以求的,如何会自己打散。

  “罢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他摇摇头,拿起特别喜欢的一个碑贴,摇头晃脑的凌空模拟。

  日子在他这里,算是暂时安稳了。

  尤本芳也觉得,日子在她这里,算是暂时安稳。

  只是,她还没享受两天,腊月二十七就有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来降旨,宣贾政立刻入朝,荣国府一子家不免心中惶惶,贾母干脆就把她和蓉哥儿也叫了过去。

  如今贾母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里,东府的孤儿寡母是最能担事的。

  贾珍没了,他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反而最安稳。

  朝堂上,太上皇和皇上看着父子和乐,但内里的情况谁不知道?

  贾母现在就担心贾政再被哪个利用,扯到他们家兜不住的事情里。

  真要出事,这个家还是只能指靠东府。

  “你二叔自来勤勉,好好的,你说能是什么事?”

  什么事?

  尤本芳头疼。

  她忍不住的怀疑,元春封妃的事,得提前。

  要过年了,太上皇想向所有旧臣展现恩德,展现他的照顾之心,从一门两公的贾家开始是最好的。

  把元春赐给皇帝,只这‘赐’大概就能让皇帝对贾家心有膈应。

  “……也许……是好事呢。”

  尤本芳看了一眼王夫人,道:“要过年了,谁家不想弄点喜事呢?”

  “喜事?”

  贾母心中一动,眼睛里忍不住就带了点热切,“尤氏,你觉着是哪方面?”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果是那样,那他家……

  贾母的心跳加快。

  自从王子腾带着元春在太上皇和皇上那里都走过一遍后,她就一直在盼着了。

  这机会,大概也只有今年有。

  过了年,太上皇和皇上日理万机的,哪里还会记得她家的元春?

  “工部最近并无什么大事。”

  尤本芳道:“您不是也让人打听了,工部尚书陈大人、侍郎郑大人都不曾被召吗?所以不太可能是工部的事,那夏内监来时,又是笑着的,召二叔……,十有八九是为了大妹妹。”

  这这?

  王夫人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她顾不得之前的芥蒂,往尤本芳跟前走了走,“阿弥陀佛!真的是元春吗?”

  “我是这么猜的,具体如何,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

  她倒是想把元春捞回来,可时间还不够,威望还不足。

  尤本芳看着这一家人,也不知道是叹息好,还是叹息好。

  王子腾升官了,王家看着好像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事实上已经被架在火堆上了。

  贾家……其实也一样。

  太上皇对贾家看着恩宠,事实上,是不是在做局,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贾家如今在军中还有些影响力,要不然,贾政也无能帮贾雨村起复、谋官。

  这里面王子腾可能也出力了,但贾政绝对是被他推在前面的那一个。

  红楼走到如今,她唯有尽力护好宁国府,林如海若是能多活几年就更好了,至少有他在,林妹妹就还有个家,不至写‘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话。

  “那就先借侄媳妇你的吉言了。”

  王夫人不知她所想,激动的手都有些抖,她觉得就是这样。

  她的元春好日子要来了。

  皇上看到她的元春,就不可能不惦记。

  老天爷啊,让她梦想成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