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决心一旦落下,便如同泰山倾颓,无可转移。
章台宫内,彻夜灯火通明。
皇帝与冯去疾、李斯、蒙恬、蒙毅等核心重臣闭门密议,所涉之事,关乎帝国未来数十乃至上百年的气运。
没有争吵,没有质疑。
当始皇帝以他那不容置疑的口吻,明确表达出立扶苏为太子的意向后,殿内只剩下深深的拜服与高效的筹划。
李斯擅长律法仪制,蒙恬掌军事威仪,蒙毅通晓宫廷典章。
三人各司其职,将皇帝那“规模要大!”的旨意,迅速细化成一套前所未有的、兼具秦法森严与天家气度的立储大典方案。
诏书的起草由李斯亲自执笔,字斟句酌,既要彰显长公子扶苏的德行与能力,符合传统立贤立长的标准,又要隐隐透出其对新法的深刻理解与继承皇帝变革意志的资格,为未来的施政铺平道路。
与此同时,少府、奉常、宗正等相关部门如同精密的齿轮,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驱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咸阳宫的主要宫殿、广场被迅速清扫、装饰,黑色的秦旗与象征皇家的玄色帷幔遍布宫阙,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肃穆而威严。
通往骊山祖庙的道路被拓宽平整,沿途布置了精锐卫卒。
宫廷匠人连夜赶制太子冕服、仪仗,其规格仅次于皇帝,却又明显超越所有公子、臣工。
一道道预备性的指令从宫中发出,飞向咸阳城内所有秩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员、有彻侯以上爵位的勋贵府邸,内容简洁而震撼:沐浴斋戒,准备朝服,等候陛下重大诏令。
整个咸阳的上层,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压抑而又兴奋的气氛所笼罩。
人们互相打探,窃窃私语,虽然诏令未下,但“立太子”三个字,已然在所有人的心头盘旋。
嗅觉灵敏者,早已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如今地位超然的国师府,以及时常出入其中的长公子扶苏。
三日之后,庚午日。
这一日,天高云淡,风清气朗。
晨曦微露,咸阳宫的正门------巍峨的冀阙之前,已是甲士林立,旌旗招展。
黑压压的官员与勋贵队伍,按照品级爵位,穿着最庄重的朝服,肃立在宫门前的巨大广场上。
人数之多,几乎站满了整个广场,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街道。
人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杂音,只有秋风吹动旗帜发出的猎猎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期待与肃穆的气息。
辰时正,沉重悠扬的钟鼓之声,自深宫之中响起,穿透云霄,传遍整个咸阳。
“咚——嗡——”
“咚——嗡——”
九声钟鸣,九通鼓响,象征着至尊无上的皇权与天地之极数。
宫门缓缓洞开。
一名身着玄色深衣、头戴高冠的谒者令出现在宫门之上,声音清越,如同金玉交击,在寂静的广场上远远传开:
“皇帝诏曰:兹有国本大事,昭告天地祖宗,晓谕天下臣民。百官依序入朝——!”
声音落下,排列在最前方的三公九卿、宗室元老,在李斯、冯去疾等人的带领下,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踏入宫门。
其后,各级官员、勋贵如同黑色的潮水,沉默而有序地涌入皇宫。
通往正殿的御道两旁,每隔五步,便站立着一名精心挑选的郎官。
他们身材魁梧,面容肃穆,手持长戟,腰佩长剑,甲胄鲜明,在晨光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那股百战精锐的凛然杀气,让所有经过的官员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收敛了所有杂念。
正殿------章台殿前,广场更加开阔。
此时,广场中央已然布置好了祭坛。祭坛之上,陈列着太牢(牛、羊、猪三牲全备)牺牲,香烟缭绕,直上青冥。
嬴政身穿十二章纹黑色冕服,头戴垂十二旒白玉珠的平天冠,腰佩太阿剑,屹立在祭坛之前。
他身形高大,面容在旒珠后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表情,但那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与身后的巍峨宫殿、与脚下的万里山河融为一体,令人不敢直视。
扶苏身着特制的太子冕服——玄衣纁裳,绣有山、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九章纹饰,头戴垂九旒青玉珠的远游冠,站在嬴政身后稍侧的位置。
他微微垂首,双手拢在袖中,看似平静,但那紧抿的嘴唇和偶尔快速眨动的眼睛,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紧张。
赵天成作为国师,被安排在了百官队列的最前方,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
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深衣,与周围庄严华丽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宏大的场面。
“好家伙,这排场,比奥运会开幕式还夸张……政哥这是把压箱底的家当都搬出来了吧?不过……确实挺唬人的。”
在太祝的主持下,一套繁复而庄重的祭天、祭地、祭祖仪式依次进行。
嬴政亲自上香,诵读祷文。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诉说着扫灭六合、一统天下的伟业,祈求天地祖宗护佑大秦江山永固,并正式向天地祖宗禀明,立长子扶苏为皇太子,承继宗庙社稷。
整个过程中,广场上数千人鸦雀无声,只有皇帝的声音、祭祀的乐声以及火焰燃烧和旗帜飘动的声音。
祭祀仪式完毕,最核心的时刻到来。
嬴政转身,面向广场上肃立的文武百官、宗室勋贵。
李斯手捧一份以明黄色绢帛书写、用玉轴装裱的诏书,趋步上前,躬身呈上。
嬴政接过诏书,并未立刻宣读,而是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所及之处,无人不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纷纷将头垂得更低。
“朕,承天命,扫六合,一天下,创亘古未有之基业!”
嬴政开口了,声音并不刻意高昂,却如同滚滚雷霆,蕴含着无上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甚至仿佛传遍了整个咸阳。
“然,江山社稷,非一人一世之江山社稷。欲传之万世,必早定国本,以安天下之心!”
他顿了顿,举起手中的诏书。
“皇长子扶苏,朕之元子。秉性仁孝,睿智聪颖;敦厚谦冲,明德惟馨。幼承庭训,通晓经典;长习政事,洞察民情。近岁以来,辅佐朕躬,参赞机要,于新政推行,颇识大体,深得朕心!”
嬴政对扶苏的褒奖,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不仅肯定了其传统的“仁孝”,更着重强调了其“睿智”、“明德”以及在“政事”、“新政”上的能力和见识。
这无疑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未来的太子,乃至未来的皇帝,将是一位能够继承并发展当前改革路线的君主。
“朕观其德,足以抚驭万民;察其能,足以经纬天下。兹恪承天命,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决断力:
“立皇长子扶苏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轰!”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石破天惊的诏令真正从皇帝口中宣示而出时,整个广场还是如同投入了一颗巨石的平静湖面,虽然无人敢喧哗,但那瞬间凝滞又骤然变化的空气,以及无数人眼中闪过的震惊、恍然、喜悦或复杂的情绪,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波澜壮阔的画卷。
嬴政宣读完,将诏书郑重交还给李斯。
章台宫内,彻夜灯火通明。
皇帝与冯去疾、李斯、蒙恬、蒙毅等核心重臣闭门密议,所涉之事,关乎帝国未来数十乃至上百年的气运。
没有争吵,没有质疑。
当始皇帝以他那不容置疑的口吻,明确表达出立扶苏为太子的意向后,殿内只剩下深深的拜服与高效的筹划。
李斯擅长律法仪制,蒙恬掌军事威仪,蒙毅通晓宫廷典章。
三人各司其职,将皇帝那“规模要大!”的旨意,迅速细化成一套前所未有的、兼具秦法森严与天家气度的立储大典方案。
诏书的起草由李斯亲自执笔,字斟句酌,既要彰显长公子扶苏的德行与能力,符合传统立贤立长的标准,又要隐隐透出其对新法的深刻理解与继承皇帝变革意志的资格,为未来的施政铺平道路。
与此同时,少府、奉常、宗正等相关部门如同精密的齿轮,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驱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咸阳宫的主要宫殿、广场被迅速清扫、装饰,黑色的秦旗与象征皇家的玄色帷幔遍布宫阙,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肃穆而威严。
通往骊山祖庙的道路被拓宽平整,沿途布置了精锐卫卒。
宫廷匠人连夜赶制太子冕服、仪仗,其规格仅次于皇帝,却又明显超越所有公子、臣工。
一道道预备性的指令从宫中发出,飞向咸阳城内所有秩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员、有彻侯以上爵位的勋贵府邸,内容简洁而震撼:沐浴斋戒,准备朝服,等候陛下重大诏令。
整个咸阳的上层,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压抑而又兴奋的气氛所笼罩。
人们互相打探,窃窃私语,虽然诏令未下,但“立太子”三个字,已然在所有人的心头盘旋。
嗅觉灵敏者,早已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如今地位超然的国师府,以及时常出入其中的长公子扶苏。
三日之后,庚午日。
这一日,天高云淡,风清气朗。
晨曦微露,咸阳宫的正门------巍峨的冀阙之前,已是甲士林立,旌旗招展。
黑压压的官员与勋贵队伍,按照品级爵位,穿着最庄重的朝服,肃立在宫门前的巨大广场上。
人数之多,几乎站满了整个广场,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街道。
人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杂音,只有秋风吹动旗帜发出的猎猎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期待与肃穆的气息。
辰时正,沉重悠扬的钟鼓之声,自深宫之中响起,穿透云霄,传遍整个咸阳。
“咚——嗡——”
“咚——嗡——”
九声钟鸣,九通鼓响,象征着至尊无上的皇权与天地之极数。
宫门缓缓洞开。
一名身着玄色深衣、头戴高冠的谒者令出现在宫门之上,声音清越,如同金玉交击,在寂静的广场上远远传开:
“皇帝诏曰:兹有国本大事,昭告天地祖宗,晓谕天下臣民。百官依序入朝——!”
声音落下,排列在最前方的三公九卿、宗室元老,在李斯、冯去疾等人的带领下,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踏入宫门。
其后,各级官员、勋贵如同黑色的潮水,沉默而有序地涌入皇宫。
通往正殿的御道两旁,每隔五步,便站立着一名精心挑选的郎官。
他们身材魁梧,面容肃穆,手持长戟,腰佩长剑,甲胄鲜明,在晨光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那股百战精锐的凛然杀气,让所有经过的官员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收敛了所有杂念。
正殿------章台殿前,广场更加开阔。
此时,广场中央已然布置好了祭坛。祭坛之上,陈列着太牢(牛、羊、猪三牲全备)牺牲,香烟缭绕,直上青冥。
嬴政身穿十二章纹黑色冕服,头戴垂十二旒白玉珠的平天冠,腰佩太阿剑,屹立在祭坛之前。
他身形高大,面容在旒珠后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表情,但那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与身后的巍峨宫殿、与脚下的万里山河融为一体,令人不敢直视。
扶苏身着特制的太子冕服——玄衣纁裳,绣有山、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九章纹饰,头戴垂九旒青玉珠的远游冠,站在嬴政身后稍侧的位置。
他微微垂首,双手拢在袖中,看似平静,但那紧抿的嘴唇和偶尔快速眨动的眼睛,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紧张。
赵天成作为国师,被安排在了百官队列的最前方,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
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深衣,与周围庄严华丽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宏大的场面。
“好家伙,这排场,比奥运会开幕式还夸张……政哥这是把压箱底的家当都搬出来了吧?不过……确实挺唬人的。”
在太祝的主持下,一套繁复而庄重的祭天、祭地、祭祖仪式依次进行。
嬴政亲自上香,诵读祷文。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诉说着扫灭六合、一统天下的伟业,祈求天地祖宗护佑大秦江山永固,并正式向天地祖宗禀明,立长子扶苏为皇太子,承继宗庙社稷。
整个过程中,广场上数千人鸦雀无声,只有皇帝的声音、祭祀的乐声以及火焰燃烧和旗帜飘动的声音。
祭祀仪式完毕,最核心的时刻到来。
嬴政转身,面向广场上肃立的文武百官、宗室勋贵。
李斯手捧一份以明黄色绢帛书写、用玉轴装裱的诏书,趋步上前,躬身呈上。
嬴政接过诏书,并未立刻宣读,而是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所及之处,无人不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纷纷将头垂得更低。
“朕,承天命,扫六合,一天下,创亘古未有之基业!”
嬴政开口了,声音并不刻意高昂,却如同滚滚雷霆,蕴含着无上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甚至仿佛传遍了整个咸阳。
“然,江山社稷,非一人一世之江山社稷。欲传之万世,必早定国本,以安天下之心!”
他顿了顿,举起手中的诏书。
“皇长子扶苏,朕之元子。秉性仁孝,睿智聪颖;敦厚谦冲,明德惟馨。幼承庭训,通晓经典;长习政事,洞察民情。近岁以来,辅佐朕躬,参赞机要,于新政推行,颇识大体,深得朕心!”
嬴政对扶苏的褒奖,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不仅肯定了其传统的“仁孝”,更着重强调了其“睿智”、“明德”以及在“政事”、“新政”上的能力和见识。
这无疑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未来的太子,乃至未来的皇帝,将是一位能够继承并发展当前改革路线的君主。
“朕观其德,足以抚驭万民;察其能,足以经纬天下。兹恪承天命,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决断力:
“立皇长子扶苏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轰!”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石破天惊的诏令真正从皇帝口中宣示而出时,整个广场还是如同投入了一颗巨石的平静湖面,虽然无人敢喧哗,但那瞬间凝滞又骤然变化的空气,以及无数人眼中闪过的震惊、恍然、喜悦或复杂的情绪,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波澜壮阔的画卷。
嬴政宣读完,将诏书郑重交还给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