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有三天…脑袋搬家,完美收官!-《始皇别闹!我就吹个牛你当真了?》

  赵天成的话如同淬毒的弩箭,精准地射穿了秦始皇“迁豪富民实边邑”政策那冠冕堂皇的外衣。

  露出了足以焚毁帝国的干柴!

  他追求绝对的掌控,将权力如丝线般紧紧攥于掌中,为此不惜以严刑峻法为尺,以关中旧族为楔,强行嵌入六国故地的肌体。

  他以为这便是万世不易的根基,却从未想过,这根基之下,早已被怨恨的暗流冲刷得千疮百孔!

  赵天成描绘的,哪里是什么“隐患”?

  分明是即将燎原的泼天大火!

  扶苏同样被隔壁的巨响惊得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望向那面厚实的夯土墙,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赵天成却只是掏了掏耳朵,对着扶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昏暗牢房里显得格外刺眼。

  “哟,听这动静儿?隔壁的‘贵客’火气不小啊!怕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震动帝国根基的言论,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他慢悠悠地重新躺回草堆,翘起二郎腿,枯草茎在嘴里晃悠着,眼神却锐利如刀,钉在扶苏煞白的脸上。

  “公子,现在明白了吧?始皇帝铸的这三足巨鼎,北境那条腿,靠着蒙大将军的威望和三十万边军的刀子,暂时还能撑着,可也累得够呛;储君这条腿,被始皇帝自己一脚踹松了;至于郡县这条腿嘛…”

  赵天成嘿嘿一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残酷。

  “看着最粗最壮,杵在朝堂地图上威风凛凛,可它底下踩着的,是六国故地无数快要被压断脊梁的黔首,是无数被夺了祖坟田产、日夜磨刀霍霍的旧族!”

  “这腿,是站在火山口上的!”

  “始皇帝是千古一帝,雄才大略,这点我赵天成拍着胸脯认!”

  “他搞基建、推标准化、书同文车同轨、建大一统中央集权,眼光超前两千年!绝对是前无古人!这功绩,后世怎么夸都不过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嘲讽。

  “可他太急了,太想把一个需要几代人才能消化的庞大帝国,一夜之间捏合成他理想中的样子。”

  “他像是最顶级的工匠,眼里只有那块无瑕的美玉,却忘了这天下是七种颜色的玉料硬拼起来的,纹理不同,硬度不同,强行用一把刻刀去雕琢…崩掉的,只能是刻刀,或者…是整个拼盘!”

  “三足鼎,一足悬空,一足立于流沙,一足踏在火山…”赵天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预言般的冰冷。

  “公子,你说说,这鼎…它还能站得稳吗?”

  扶苏如遭重锤,身体晃了晃,几乎坐不稳。

  赵天成的话语,连同隔壁那声令人心悸的巨响,彻底击碎了他心中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大秦幻象。

  帝国的根基,竟已腐朽至此?

  父皇那煌煌伟业之下,竟埋藏着如此汹涌的滔天巨浪?

  冷汗浸透了他的粗布深衣,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灯油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阳狱深处最粘稠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

  隔壁耳房,火焰已被蒙毅扑灭,只余下呛人的浓烟和满地狼藉。

  竹简焦黑的残片兀自冒着缕缕青烟,散发出刺鼻的糊味。

  嬴政依旧僵立着,浓烟模糊了他威严的轮廓。

  他死死盯着那面隔开两个世界的夯土墙,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土层。

  将墙那端那个翘着腿、嘴里叼着草茎的齐国狂徒,彻底焚烧殆尽!

  然而,在那足以焚毁一切的震怒之下,一股更深的、冰冷的寒流,正顺着他的脊柱缓缓爬升。

  那是洞察一切却无力回天的恐惧,是发现自己毕生心血构建的帝国巨厦,其根基竟已被一个死囚三言两语间剖析得支离破碎的…惊悚!

  赵天成…此人究竟是谁?!

  他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反复炸响。

  一个将死囚徒,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洞穿帝国最核心的机密与最深层的痼疾?

  其言谈间展露的,是远超这个时代的格局与洞察!

  那看似市井俚语的剖析,其内核的锋利与深刻,足以让满朝公卿汗颜!

  “查!”嬴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砸在浓烟弥漫的空气里。

  “给朕查清此人!祖宗十八代!接触过谁!说过什么!一字不漏!朕要…活口!”

  秦始皇再次要求蒙毅彻查此人。

  蒙毅感受着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与探究欲,浑身战栗:“诺!臣…遵旨!”

  ······

  章台宫深处,烛火通明,却驱不散嬴政心头的浓重阴霾。

  他孤身立于巨大的大秦疆域图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函谷关、划过燕赵旧地、划过泗水郡的河网。

  那些地方,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征服的勋章,而是赵天成口中一个个随时会爆开的脓疮!

  “钱袋子漏了…”

  “夺人祖产,断人根基的仇…”

  “郡县制水土不服…”

  “三足鼎已折其一…”

  那齐国狂徒的声音如同鬼魅,在他空旷的殿宇内反复回响。

  “妖言…惑众?”嬴政低语。

  是妖言吗?

  为何那些被赵高轻描淡写略过的“些许民怨”奏报,此刻回想起来,字字都透着血色?

  为何李斯增税的奏议,此刻看来如此短视?

  为何扶苏被贬后,朝堂之上只剩下唯唯诺诺的“陛下圣明”?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暴怒与寒彻骨髓的惊悸攫住了他。

  这江山,他横扫六合得来的江山,他殚精竭虑打造的万世基业,难道真如那死囚所言,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扶着冰冷的青铜灯架,身形竟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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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狱,死寂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声响。

  扶苏蜷缩在冰冷的草堆角落,心底翻江倒海。

  赵天成那番“三足鼎论”,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脑海中反复灼烫。

  帝国将倾…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如同最疯狂的藤蔓,缠绕勒紧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绝望。

  父皇…父皇知道吗?

  不,父皇或许知道,却选择了用更硬的铁腕去强行弥合!

  如同赵天成所说,在崩裂的鼎上继续加火!

  那结果…扶苏不敢再想。

  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旁边。

  赵天成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甚至还带着点惬意的微鼾。

  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平静的脸,此刻在扶苏眼中,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一个洞穿了帝国沉疴、手握“药方”却一心求死的人!

  “还有三天…脑袋搬家,完美收官…”

  赵天成那句混不吝的嘀咕,此刻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扶苏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