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回京-《海棠今又为君开》

  秀宜随着孙立涵带领的队伍回到京城时,天色已近黄昏。

  满天霞色中,秀宜撩起窗帘,一眼就看到李青竹骑在马上,气宇轩昂,笑望着她。

  廖靖父子和王氏自从接到赐婚圣旨,知道她快回来了,是日也盼,夜也盼。每日一早就派人去城门守着。

  她一进城,府里早已得到消息,都在正堂里等着她。

  廖珠带着竹叶和白芍候在二门,眼见得最后一缕霞光已融入暗夜里,还不见秀宜身影,不由得来回踱步,口里正喃喃低语:“怎么还不到呢?”

  忽听得“哒哒哒”马蹄声响,车轮“吱呀呀”滚进府里,停住了。

  廖珠猛地抬起头来,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嘴唇微微张着:“姐姐?”

  笑盈盈走下马车的不是秀宜又是哪个?

  李青竹拱手作别:“这些天赶路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我明儿来看你。”

  “姐姐。”廖珠揉揉眼睛,眸子里浮上水雾。

  秀宜对李青竹挥挥手,快走几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语音微微颤抖:“珠姐儿。”

  月亮升起来,又圆又亮,洒下满地清辉,照着数月不见的姐妹俩,诉不尽的别情。

  “小姐。”落红上前行礼,微笑着:“主子们都在大堂等着呢,还请小姐们移步。”

  姐妹俩手挽手,由丫鬟们簇拥着,顺着抄手游廊向正堂而去。

  几个丫鬟在门口守着,一见她们,忙打起帘子,一边笑着回禀:“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廖靖刚端起茶盏,正准备喝,听见丫鬟回禀,手一抖,茶水洒在袍子上,忙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擦。

  廖忠伸长脖子望向门口。

  王氏猛地站起来,又缓缓坐下去,手里捏着的帕子绞成了一团。

  姐妹俩笑盈盈走进来,身后的门帘子微微摇晃,帘子上银丝绣的丁香花蕊,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微光,衬着她们喜气洋洋的脸庞。

  秀宜只觉鼻端酸涩,面上却盈盈笑着,上前行礼:“外祖父安康!舅舅安康!舅娘安康!”

  “好孩子,快别多礼了。”廖靖只觉喉头哽得厉害,声音里带着水汽,“你父亲和军哥儿可还好?”

  “好着呢。”秀宜吸了吸鼻子,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中水光点点。

  王氏紧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哆嗦着嘴唇:“黑了,也瘦了。可苦了你了。”

  秀宜心中温暖,睫毛上挂着水珠,由衷地道:“舅母。有你,有舅舅,有外祖父,真好!”

  王氏拉着秀宜坐下,廖珠紧挨着她。

  “今儿累着了吧?本来应该让你早点去歇着。可有件事不能拖,你该早知道的。”廖靖道。

  “外祖父请说。”秀宜神情恭敬。

  “陛下封你为‘敏嘉县主’,赐予贤王世子李青竹为世子妃。”廖靖道。

  秀宜心中一跳,蓦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王氏笃定的目光,心顿时擂鼓似的急敲起来,脸慢慢地染上了霞色。

  王氏瞧她神色,知她并不抗拒,放下心来。

  几人早知玉门关大捷,此时又听秀宜讲述详情,心下十分欢喜。

  略谈了一会,廖靖便道:“宜姐儿千里奔波,十分辛苦,早点回去歇着吧。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儿再说吧。”

  众人应诺。

  王氏携着秀宜的手,亲自送姐妹俩回去。

  落红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王氏带着姐妹俩走在抄手游廊上,夏夜的晚风卷着花香,拂过她们耳畔,吹起的鬓发染了月色,随风轻轻飞舞,像银色的丝线,平添几分缱绻。

  到了丁香院,王氏亲眼看着姐妹俩歇下,才回去。

  孙立涵送秀宜到廖府门口,谢绝了秀宜请他进府作客的邀请,带着孙可芯回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喜气洋洋。

  崔氏一见到他们兄妹俩,笑得脸上像朵花似的,绕着他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像他们是稀世宝贝似的。

  “哎呀妈~李世子可还在呢!”孙可芯给她看得不好意思,撅着嘴,不耐烦地道,“您老看什么嘛。又没多长个眼睛鼻子的。”

  倒是孙立涵脸皮厚,由着崔氏打量,只管眯着眼笑。

  孙建捋着胡子,笑眯了眼:“不愧是我儿子!立大功了!”

  小丫鬟在门外禀报:“禀侯爷、夫人,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沉稳的脚步声,门帘子一掀,太子笑眯眯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行礼。

  “不必多礼。青竹也在呀?”太子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阿涵立大功了!我来给舅舅舅母道喜!”

  “殿下谬赞!”孙立涵拱手作揖。

  “去一趟玉门关可沉稳多了。”太子笑眯眯,“这一趟辛苦了。”

  丫鬟奉上好茶,太子接过,小口小口饮尽。

  李青竹饮完一盏茶,起身告辞。

  到了贤王府,在门口遇到了李静竹。

  “大哥回来了。”李静竹恭恭敬敬地行礼。

  李青竹随意点点头,跳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来运,大踏步往府里走去。

  “静竹哥哥……”身后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李青竹皱皱眉,脚步不停地往绿筠院而去。

  门口,李静竹眉头皱得死紧:“你怎么又来了?”

  江婉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纱后的眼睛显得格外大,似要突出眼眶,看起来像呱呱叫的青蛙。此时汪着两泡泪,不见风情,倒显出些滑稽。

  “求静竹哥哥救救我,父亲母亲要把我许给廉王为妾。”江婉欣跪了下去,声声哀求。

  李静竹不觉怜惜,只感到厌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救你?”

  江婉欣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显得尖利刻薄:“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

  “说什么?”李静竹声色俱厉,“我说什么了?老这么缠着我,你的矜持呢?你大家闺秀的风范呢?”

  江婉欣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置信。

  李静竹搓了搓脸,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语气稍缓:“欣姐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以后,别再来了。给彼此留一点体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