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沿道车驰赏田-《云游修仙:我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咕噜”声。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锦垫,连颠簸都轻了大半。

  三花的蹄声哒哒跟在车后,虎妞坐在软垫上,正捧着那本空白册子涂鸦。

  沾着墨渍的小手在册子上涂涂画画。

  偶尔还翻两页,时不时还好奇打量着坐在身旁的郗合倪。

  这人一脸谄媚,倒不惹人讨厌,只是虎妞总觉得他这模样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郗合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身子在锦垫上微微挪动了一下。

  双手反复在衣襟上搓着,嘴唇动了几次却没发出声音。

  车厢内一时只剩虎妞翻页的轻响,以及车外三花蹄子踏地的节奏。

  李子游端坐着,目光淡淡扫过郗合倪紧绷的侧脸。

  见他实在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便先开了口:

  “郗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这话如同解开了郗合倪身上的束缚,他猛地抬起头。

  脸上堆起恳切的神色,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道长慧眼!”

  “下官最近一段时间,在官场上颇遇波折,诸事不顺。”

  “道长,您是九皇子特别关照之人,想来必有大本事!”

  “如今下官实在迷茫无措,还请道长指点迷津,救下官于困局之中!”

  说罢,他便要起身拱手行礼,却被李子游抬手按住。

  虎妞见状,也停下了涂鸦的动作,小手耷拉在空白册子上。

  眨着大眼睛来回打量着两人,对“瞧热闹”充满了好奇。

  李子游摇了摇头,那动作轻缓,却让郗合倪的心当即紧了一下,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人生苦短,何必这般执着。”

  李子游的声音平淡无波,落在郗合倪耳中却像重锤敲心。

  “道长,这是何意?”

  郗合倪身子前倾,急切地追问,额角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李子游目光微抬,淡淡问道:

  “郗大人也是科举出身吧!”

  “是啊!”

  郗合倪重重点头,语气里满是自嘲:

  “寒窗苦读十几年,又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

  “这些年万般小心,半分差错都不敢出,硬生生练出这身谄媚相来。”

  他声音发涩:

  “可到头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实在是不甘啊!”

  “你先前的为人处世,确实能在官场上混得开。”

  李子游缓缓开口,话锋却转:

  “可也正因如此,你很难得到旁人的真心尊重。”

  “不出问题便罢,一旦出了问题,人人都会觉得你是咎由自取,自然会选择弃你而去。”

  说罢,他抬手虚按,示意郗合倪稍安勿躁。

  目光却定定落在对方脸上,语气添了几分凝重:

  “你且仔细听好,你的面相,并非一时运势低迷那么简单。”

  “你印堂处并非浮于表面的晦暗,而是结了层洗不掉的浊气。”

  “这是常年趋炎附势、藏私瞒事,心思郁结久了伤及根本的征兆。”

  “再看你眉尾的官禄宫,那里有道浅纹斜穿,此为‘断运纹’。”

  “说明你先前的官途本就根基不牢,全靠圆滑手腕勉强维系,并无实打实的根基。”

  他指尖又虚点向郗合倪的颧骨:

  “你颧骨虽高,却无半点光泽相衬,反显干瘪。”

  “这是平日里只知攀附、不肯真心待人,如今孤立无援、无人肯托底之相。”

  “加之你眼下卧蚕泛青,主近期口舌是非缠身。”

  “就算真有贵人想拉你一把,见你这满身‘晦气’,也只会避之不及,生怕被你牵连。”

  最后,李子游收回目光,缓缓道:

  “这并非贫道信口胡说,而是你多年行事作风刻在面相上的痕迹。”

  “你的官运,不是被人夺走的,是被你自己这副‘只求自保、失了本心’的模样,一点点耗干的,如今气数已尽,难有重来的机会了。”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将郗合倪从头浇到脚。

  他怔怔地坐在原地,脸上的恳切与急切瞬间褪去。

  只剩下满脸的茫然与绝望,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虎妞似懂非懂,小手无意识地抠着册子边缘的墨痕。

  只觉得车厢里的气氛沉了下来。

  郗合倪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自己不过寥寥数语诉了诉求,道长竟将他的根由、处境看得这般透彻。

  这位道长当真不简单!

  失落之余,他也只剩心服口服,当即拱手作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多谢道长指点,下官……明白了。”

  李子游见他神色平静了些,点了点头,抬手掀开了车帘。

  微风裹挟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涌入车厢。

  虎妞被这动静吸引,当即丢开手里的册子,凑到窗边探头望去。

  车外的路紧挨着护城河,河水清澈,波光粼粼地映着岸边的垂柳。

  枝条垂在水面上,被风一吹便轻轻晃荡,惊起几只正低头偷吃谷穗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进了田垄深处。

  而路的另一侧,是连片的良田,沉甸甸的稻穗垂着脑袋。

  金黄金黄的一片,风一吹便掀起层层稻浪。

  每一粒谷穗都胀得圆滚滚的,紧紧挨着挤成一团。

  连穗秆都被压得微微弯曲,一眼望去全是丰收的模样。

  这般沃土能种出如此饱满的庄稼。

  在楼宇密集的京都实属难得,连空气都比城里清新了几分。

  田埂上蜿蜒着小径,偶有农人扛着锄头走过,脚步声惊飞了田垄间的蚂蚱。

  忽然,虎妞的目光被田头的几间茅草屋勾住了。

  屋前的空地上,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一堆泥巴打闹。

  有的捏着泥人,有的追着跑,笑声闹哄哄地传过来。

  她眼睛瞬间亮了,小手攥紧了车帘,身子不自觉地往前探。

  脚尖在车厢里踮得老高,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地方可有玩伴了!

  凭她的本事,定能让这群孩子服服帖帖,她这个“大姐大”总算又能上任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扯了扯李子游的道袍,声音里满是雀跃:

  “师父!师父!你看那里有好些小伙伴!”

  李子游听她这么说,伸手在她鼻尖飞快刮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你呀,还是这般贪玩,和他们一起玩耍,可得有分寸,别没轻没重伤着人。”

  虎妞连忙把头点得像拨浪鼓,答应得脆生生的。

  马车刚停在田埂边,虎妞就手忙脚乱掀着车帘蹦了下去。

  踩着软乎乎的土地,撒开脚丫来回疯跑,跑起来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突然看见田垄间有几只蹦跳的蚂蚱,立刻“噔噔噔”跑过去。

  猫着腰、大眼睛瞪得溜圆,悄悄扒拉草叶,小声嘀咕:

  “蚂蚱蚂蚱,别跑呀,俺又不吃你嘛!”

  这边郗合倪刚指着田边的水渠跟李子游解说:

  “这处引水渠能直通护城河,浇地不用愁。”

  虎妞突然举着刚摘的狗尾巴草“噔噔噔”跑过来,凑得极近晃了晃:

  “师父!你看这个!毛茸茸的,像不像小扫帚?”

  说着还把狗尾巴草往李子游袖口扫了扫。

  李子游无奈笑了,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

  虎妞缩了缩脖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朝着那群孩子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