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钝刀割肉, 好戏开场!-《废王种田:开局拐回一个狼王》

  众人退下后,大殿之内一时间只剩下萧云庭一人。

  李莽的热血,赵文的忧虑,张谦的决绝,都还萦绕在空气中。

  萧云庭缓缓站起身,走到殿门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朔州的冬天,来得早,也格外的长。

  冷风灌入殿内,吹动他略显单薄的衣袍,也让他胸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用手帕捂住嘴,看到上面没有血色,才稍稍安心。

  这具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

  就像这座城。

  外表看似还维持着一个王城的架子,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

  京城断了补给,还要三倍税赋,这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魏风的到来,更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镇远侯府……

  萧云庭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名字代表着母亲的悲剧,代表着他童年所有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不是原主,却继承了这具身体所有的因果。

  有仇,自然要报。

  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做的,是活下去。

  带着这一城的人,活下去。

  『殿下,夜深了,风大。』

  张谦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轻轻为他披上。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萧云庭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都安排好了。李将军已经去了军营,赵大人去了府库盘点物资,属下也派了最得力的人手,二十四时辰盯着驿馆那边。』

  张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殿下,真的要和京城……彻底撕破脸吗?』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那毕竟是皇权,是大夏的朝廷。

  他们这点人马,这座孤城,无异于螳臂当车。

  萧云庭转过身,看着张谦。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张谦,你觉得,我们还有脸面可言吗?』

  他问。

  『在他们眼里,朔州,还有我们,都已经是弃子。弃子,是没有资格谈脸面的。』

  『要么,像狗一样,在寒冬里无声无息地饿死,冻死。』

  『要么,就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哪怕这条路,要用刀,用血,去铺。』

  张谦的心神剧震。

  他从萧云庭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的犹豫和恐惧,只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属下……明白了。』

  张谦深深低下头。

  『殿下,还有一事。』

  『说。』

  『刘承和魏风,虽然被我们软禁在驿馆,但毕竟是天使。我们的人,不好靠得太近,里面的情况……』

  萧云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用刻意去探听。』

  『给他们送去最好的酒菜,安排最美的侍女,除了不准他们离开驿馆,不准他们和外界通信,一切都按最高规格的礼遇来。』

  张谦一愣。

  『殿下,这是为何?』

  『魏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你越是严防死守,他反而越是安心。』

  萧云*庭*的目光变得幽深。

  『你就是要让他看不懂,让他猜不透。让他觉得,我或许只是在虚张声势,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人一旦开始胡思乱想,就容易出错。』

  『至于那个刘承,不过是个草包,不必理会。好吃好喝供着,只会让他愈发觉得我们软弱可欺,反而会帮我们麻痹魏风。』

  张谦听得心中发寒,对自家殿下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

  杀人,不见血。

  诛心,才是最上乘的手段。

  『属下明白了。』

  『去吧,盯紧了,尤其是魏风。我要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是。』

  张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萧云庭重新将目光投向殿外的风雪。

  朔州的棋局,已经开始了。

  而他,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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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城西的驿馆之内,灯火通明。

  上好的银炭在铜盆里烧得通红,将整个房间烘烤得温暖如春。

  桌上摆着八道热气腾腾的菜肴,旁边还温着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刘承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满桌的酒菜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气得脸色涨红,指着门口的方向破口大骂。

  『一个病秧子废王,竟敢软禁本将!他这是要造反吗?!』

  『来人!来人!都死光了吗?!』

  门外,两名王府卫士如同门神一般站着,对他的咆哮充耳不闻。

  魏风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用一块丝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他甚至没有看地上的狼藉一眼,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刘将军,喊累了就歇歇吧。』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文人特有的腔调。

  『省点力气,不然,等会儿送来的晚饭,你可就没力气掀了。』

  刘承猛地回头,怒视着魏风。

  『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任由他这么羞辱?我可是禁军统领,代表的是陛下的天威!』

  魏风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刘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明白吗?』

  『明白什么?』

  『那位七殿下,从一开始,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或者说,他没把我们带来的那道圣旨,放在眼里。』

  魏风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冷风,让他精神一振。

  『他敢当着我们的面,伪造玉玺裂痕,逼我们承认圣旨有误。这份胆魄和心机,你觉得,他会是一个任人拿捏的病秧子吗?』

  刘承的怒火,被他这盆冷水浇得熄灭了不少。

  他不是傻子,只是被一路的顺风顺水和皇亲国戚的身份蒙蔽了双眼。

  此刻冷静下来,回想起大殿上的一幕幕,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萧云庭那平静的眼神,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现在想来,都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承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他把我们困在这里,消息传不出去,我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所以,才要等。』

  魏风重新关上窗。

  『等?等什么?等他来杀了我们吗?』

  刘承有些急了。

  『刘将军,稍安勿躁。』

  魏风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他现在把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说明他暂时不想要我们的命。』

  『他要的,是时间。』

  『京城发现圣旨出了问题,再派人来,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个月。这三个月,就是他留给自己的时间。』

  刘承皱眉。

  『三个月?他能做什么?就凭朔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群面黄肌瘦的泥腿子,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魏风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我有一种预感,这位七殿下,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他越是想让我们乱,我们就越是要稳住。』

  刘承看着魏风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但他还是不甘心。

  『难道就这么算了?』

  魏风放下茶杯,看着刘承,一字一句地说道。

  『刘将军,你要记住。』

  『钝刀子割肉,才最疼。』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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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朔州城内,两张告示,引爆了全城。

  一张,是『朔州自强令』。

  内容很简单,甚至有些粗暴。

  从即日起,朔州所有税收,暂停上缴国库,全部用于本地民生与城防。

  同时,王府开仓,每日向全城百姓施粥一顿,保证饿不死人。

  另一张,是『新军募兵令』。

  朔州王府,募兵三千。

  凡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丁,皆可报名。

  一经录用,不仅管饱饭,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军饷!

  这两张告示,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朔州这潭死水里。

  布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百姓。

  识字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告示上的内容。

  人群中,议论声,惊叹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殿下这是要……这是要跟朝廷对着干啊!』

  一个老者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上缴税赋,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怕什么!』

  一个满脸菜色的汉子,激动地喊道。

  『朝廷早就当咱们是死了!还管咱们的死活吗?与其饿死,不如跟着殿下拼一把!』

  『说得对!殿下这是在给咱们找活路啊!』

  『可是……那可是朝廷啊……』

  『朝廷怎么了?朝廷的刀,离咱们还有十万八千里!可要是没饭吃,咱们明天就得饿死!』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挤出人群,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募兵点。

  『我儿子!我要去当兵!』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当兵,有饭吃,有军饷拿!我婆娘和娃,就有救了!』

  他的举动,像是一个信号。

  越来越多的人,从犹豫和观望中,走向了募兵点。

  对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来说,谋反不谋反,太过遥远。

  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才是最实在的。

  募兵点,李莽亲自坐镇。

  看着眼前排起的长龙,他本该高兴。

  可看着这些报名者一个个面黄肌瘦,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将军,这……』

  旁边的副将,一脸的为难。

  『这些人,别说上阵杀敌了,能把盔甲穿起来走路,就算不错了。』

  李莽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知道。

  这些人,根本不是兵,是难民。

  『殿下怎么说?』

  副将低声问道。

  『殿下说,只要是喘气的,都要。』

  李莽的声音,有些沙哑。

  『殿下还说,新军训练的第一项,不是站队,不是练刀。』

  『是吃饭。』

  『一日三餐,顿顿管饱。先养足一个月,把气力养回来再说。』

  副将听得目瞪口呆。

  天下哪有这样练兵的?

  这哪里是练兵,分明是养猪。

  可这是王爷的命令,他们只能执行。

  『登记!造册!』

  李莽大吼一声。

  『凡是入选者,立刻去旁边营房领两套新衣,一碗肉粥!』

  『轰』的一声,人群沸腾了。

  肉粥!

  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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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一座废弃的冶炼作坊里。

  这里已经被清理出来,成为了萧云庭的『秘密基地』。

  赵文带着几个城里最好的工匠,站在萧云庭面前,一个个面面相觑,满脸的困惑。

  在他们面前,摆着几口大锅。

  锅里,是黑乎乎的动物油脂,还有一些草木烧成的灰烬。

  『殿下……您叫我们来,就是为了……煮这些东西?』

  一个老工匠,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都是朔州手艺最好的人,本以为王爷召见,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项目。

  比如,改良兵器,锻造铠甲。

  可谁能想到,是来这里煮油。

  赵文也是一头雾水。

  这几天,他忙得脚不沾地。

  清点府库,规划农田,统计人口……

  每一件事,都关系到朔州的生死存亡。

  可殿下却把他从百忙之中抽调出来,陪着他在这里,用宝贵的油脂和柴火,煮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赵文,本王问你。』

  萧云庭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如今我们最缺什么?』

  『缺粮,缺铁,缺药材,缺布匹……』

  赵文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总之,什么都缺。』

  『说得对。』

  萧云庭点点头。

  『那,我们用什么去换?』

  赵文愣住了。

  是啊,朔州这片穷山恶水,能有什么东西,是外面的人看得上的?

  『我们没有东西去换。』

  他有些沮丧地说道。

  『不,我们有。』

  萧云庭指着那几口大锅,眼神发亮。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桶金。』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那几锅黑乎乎的东西,无法理解。

  萧云庭也不多解释,直接开始下令。

  『按我说的做。』

  『将草木灰溶于水,过滤,取澄清的液体,倒入锅中,与油脂一同熬煮。』

  『火要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熬煮过程中,要不停地搅拌。』

  工匠们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开始操作起来。

  一时间,作坊里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腥臊和碱味。

  赵文站在一旁,看着萧云庭亲自指挥,看着他熟练地检查着锅里液体的粘稠度,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这位殿下,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时间一点点过去。

  锅里的液体,变得越来越粘稠,颜色也从黑褐色,慢慢变成了黄褐色。

  『殿下,这……这是什么?』

  一个工匠用木棍挑起一点,发现它已经开始凝固。

  『此物,我命名为『皂』。』

  萧云庭淡淡地说道。

  『其功效,只有一个。』

  他拿起一块刚刚冷却成型的粗糙肥皂,走到一个满手油污的工匠面前。

  『伸手。』

  那工匠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萧云庭将肥皂在他的手上搓揉,然后用水一冲。

  奇迹发生了。

  那工匠手上常年洗不掉的油污和黑泥,竟然被冲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了皮肤本来的颜色。

  『天啊!』

  『这是什么神仙东西!』

  所有的工匠,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赵文更是冲上前来,抢过那块肥皂,翻来覆去地看,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殿下!此物……此物……』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萧云庭的脸上,露出了计划通的微笑。

  『赵文,你现在觉得,这东西,能换来粮食和铁器吗?』

  『能!太能了!』

  赵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别说那些草原上的蛮子,就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若是见了此物,也定会疯狂!这东西,比最名贵的香薰还要金贵!』

  清洁,卫生。

  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

  一块能强力去污的肥皂,其价值,不可估量。

  『这只是第一步。』

  萧云庭的声音,将赵文从狂喜中拉了回来。

  『我们的目标,是草原。』

  『草原上的部落,牛羊成群,最不缺的就是油脂。但他们更需要清洁,来防止瘟疫。』

  『用肥皂,去换他们的牛,羊,战马,甚至是铁矿!』

  萧云庭的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一条以朔州为中心,连接草原和西域的黄金商路,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缓缓铺开。

  就在这时,作坊的门被猛地推开。

  张谦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他径直走到萧云庭身边,压低了声音。

  『殿下,魏风那边,有动静了。』

  萧云庭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说。』

  『他没有派人联系京城,也没有试图联络城中旧部。』

  张谦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报。

  『他派了一个心腹,悄悄出了城。』

  『方向是……黑风山。』

  赵文听到『黑风山』三个字,脸色骤然大变。

  『黑风山?!』

  他失声惊呼。

  『那不是……盘踞在朔州和西域商道上的那伙沙匪的老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