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南疆风起时,故人持刀归-《废王种田:开局拐回一个狼王》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也敲打在沈重焦灼的心上。

  他看着萧云庭,那个曾经被他视为纨绔子弟的废王,此刻的背影却如山岳般沉稳。

  “少主,南疆路途遥远,崇山峻岭,瘴气弥漫。寻常信使,一来一回,最快也要月余。若是途中再遇上些意外,恐怕……”沈重的话语中充满了忧虑,“三司会审迫在眉睫,我们等不起。”

  萧云庭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的急躁,他走到桌案前,重新铺开一张宣纸。

  “沈将军,你觉得,这京城之中,谁的消息最快?”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沈重一愣,思索片刻后答道:“若论消息灵通,自然是皇城司的密探,他们的眼线遍布天下。只是……我们不可能用他们的人。”

  “皇城司是父皇的眼睛和耳朵,自然不能用。”萧云庭拿起笔,饱蘸浓墨,却没有立刻下笔,只是凝视着眼前的白纸,“但除了他们,还有一股力量,它的触角,或许比皇城司伸得更远,也更隐秘。”

  沈重心中一动,他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北地狼王,那个能悄无声息将账本送到他府上的人。

  “少主是说……北地那位?”

  “不错。”萧云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温情与信赖,“他既然能找到身在京城的你,自然也能找到远在南疆的秦越。”

  “可……我们如何联系他?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联络方式。”沈重还是不解。

  萧云庭没有再说话,他垂下眼帘,手腕微动,笔尖在宣纸上迅速游走起来。

  他没有写一个字。

  沈重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纸上出现了一幅极其简单的画。

  画的左侧,是一头斑斓猛虎,正蹲踞于山石之上,虎目圆睁,望向远方。那姿态,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威严与力量。

  而在画的右侧,遥远的天际,是一脉连绵的高山。山巅之上,一只雄鹰正展翅翱翔,鹰隼之目,锐利无比,仿佛能洞穿云霄。

  老虎,望向南方的雄鹰。

  沈重是行伍出身,对图谶兵法略有涉猎,却也看不懂这画中深意。这既非兵法阵图,也非传信暗号。

  “少主,这……”

  “他会懂的。”萧云庭放下笔,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纸吹干,折叠起来,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竹管中,用蜡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口哨。

  夜色中,一道白影划破雨幕,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那是一只神骏非凡的海东青,羽毛纯白无瑕,眼神锐利如刀。它亲昵地蹭了蹭萧云庭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去吧,把这个交给他。”萧云庭轻声说道,将竹管绑在海东青的腿上,“告诉他,我想他了。”

  最后那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一旁的沈重心中掀起巨浪。

  他看着那只海东青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心中对萧云庭与那位北地狼王的关系,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测。

  那不仅仅是盟友。

  那种绝对的信任,那种超越语言的默契,更像是一种……一种……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知道,眼前的少主,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少年。他已经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棋手,而他手中,握着足以搅动天下的力量。

  ***

  几天后,大萧王朝的权力中枢,金銮殿。

  三司会审正式开启。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三位大员正襟危坐。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肃穆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龙椅之上,皇帝萧承稷面沉如水,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萧云庭,又看了一眼站在百官前列,脸色苍白的太子萧云启,以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的三皇子萧云瑞。

  “林骁一案,时隔十年,旧案重提,朕希望三位爱卿,能给朝廷,给天下一个交代。”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陛下,臣有本奏!”太子一党的御史大夫率先出列,“林骁一案,当年已有定论。靖王殿下仅凭一本不知真假的账簿,便要翻案,实乃儿戏!此举不仅是对朝廷法度的藐视,更是对先贤的污蔑!”

  “王大人此言差矣!”三皇子一派的户部侍郎立刻反驳,“账簿真假,一查便知。当年林家军三十万将士埋骨北疆,如此惨案,岂能因一句‘已有定论’便草草揭过?若真有冤情,我等为人臣子,自当为忠良之后鸣不平!”

  “鸣不平?我看是某些人想借机生事,动摇国本吧!”

  “你!血口喷人!”

  朝堂之上,瞬间变成了菜市场。太子党和三皇子党,围绕着这本账簿,互相攻讦,都想将这盆脏水泼到对方身上。

  太子萧云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频频向龙椅上的皇帝投去求救的目光。

  而萧云庭,从始至终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的沉默,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压迫感。

  “够了!”萧承稷终于忍无可忍,龙颜大怒,一拍龙椅,“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一本账簿,说明不了所有问题。”萧承稷的目光缓缓落在萧云庭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云庭,你身为皇子,当知国事艰难。此事牵连甚广,若无确凿铁证,不可再兴波澜。”

  这话,明面上是劝诫,实际上却是偏袒。

  他想和稀泥,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萧云庭心中冷笑,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通报,划破了殿内压抑的气氛。

  “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

  一名身披轻甲、满身风尘的信使,手持令旗,跌跌撞撞地冲入大殿,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南疆急报!”

  满朝文武皆是一惊。南疆一向安稳,何事需要动用八百里加急?

  萧承稷眉头紧锁:“呈上来。”

  内侍总管连忙小跑下去,接过信使手中的军报,转身呈给皇帝。

  然而,当萧承稷展开那份所谓的“军报”时,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那根本不是军报!

  那是一块染血的白布,上面用血写就的字迹,触目惊心,字字泣血!

  “罪臣秦越,叩请天恩!”

  “臣本林帅麾下一走卒,蒙元帅不弃,擢为副将。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今闻少主归京,欲为元帅及三十万袍泽雪冤,臣,万死不辞!”

  “当年北疆一役,非战之罪!实乃太子萧云启,勾结户部,克扣军饷,断我粮草,致使我三十万大军,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臣今斗胆,请陛下重查此案,还林家军一个公道!”

  “若陛下不允,臣,秦越,愿率南疆三万将士,效仿前朝,『清君侧』!”

  最后三个字,血色浓重,杀气腾腾!

  “轰!”

  血书的内容被内侍总管用颤抖的声音念完,整个金銮殿,炸开了锅!

  兵谏!

  一个被流放了十年的边疆守将,竟然敢公然兵谏!威胁当朝天子!

  “疯了!真是疯了!”

  “秦越是谁?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南疆三万将士?他真能调动得了吗?”

  太子萧云启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他指着萧云庭,声音尖利地叫道:“是你!是你搞的鬼!父皇,是他!是他勾结边将,意图谋反!”

  三皇子萧云瑞也收起了看戏的表情,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翻案了,这是在动摇国本!

  萧承稷死死地攥着那份血书,手背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剑,射向跪在地上的萧云庭。

  震怒!前所未有的震怒!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忌惮!深深的忌惮!

  秦越,他记得这个名字。林骁麾下最悍勇的一员猛将,当年因为顶撞自己,被他一怒之下发配到了南疆。他以为,十年的时间,足以磨平任何人的棱角。

  可他没想到,这头猛虎,只是蛰伏了起来!

  更让他忌惮的是,是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系上远在南疆的秦越?是谁,能让秦越不惜以谋反的罪名,递上这份血书?

  他想到了那个一直在北地,却仿佛无处不在的拓跋烈。

  他又想到了眼前这个跪着的儿子。

  他以为他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却不想,他只是在养精蓄锐,并且,他还找到了一个更强大的盟友!

  萧云庭迎着父皇的目光,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得意,没有挑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但他心里,却在为另一个人喝彩。

  拓跋烈。

  他只是画了一幅画,那个男人,就给了他一个如此惊天动地的回应。

  他没有选择温和的传递消息,而是用了最直接、最激烈、最疯狂的方式,将秦越这把尘封了十年的刀,狠狠地插进了京城这盘棋的棋眼之中!

  釜底抽薪,极限施压!

  这一刀,不仅斩断了太子的所有退路,也斩断了皇帝和稀泥的念想。

  现在,球,踢到了他这位圣明的父皇脚下。

  是选择彻查太子,维护法度,平息南疆的怒火?还是选择镇压南疆,维护皇室的颜面,然后背上一个昏君的骂名?

  萧云庭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的北地,拓跋烈的大军,恐怕也已经做好了与南疆遥相呼应的准备。

  那个男人,总是这样。

  用最霸道的方式,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用最温柔的心思,护他周全。

  一种混杂着战栗与甜蜜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皇兄,”萧云庭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事到如今,您还要辩称,那本账簿是伪造的吗?”

  萧云启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皇。”萧云庭再次转向龙椅,目光灼灼,“南疆三万将士的军心,与太子的储君之位,孰轻孰重,还请父皇,三思。”

  这已经不是请求,而是逼宫。

  用阳谋,逼宫!

  萧承稷看着下方这个儿子,那双眼睛,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母妃,却又多了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足以将整个王朝都拖入深渊的疯狂与决绝。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褪去,只剩下帝王的深沉与冷酷。

  “来人。”

  “陛下。”

  “将太子萧云启,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太子,就这么被废了?

  萧云启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随即发疯似的叫喊起来:“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是冤枉的啊!是萧云庭!是他陷害我!”

  然而,禁军侍卫已经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处理完太子,萧承稷的目光再次落回萧云庭身上。

  “靖王,萧云庭。”

  “儿臣在。”

  “南疆秦越,公然兵谏,形同谋逆。你与他内外勾结,可知是何罪名?”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

  大殿内的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萧云庭,想看他如何应对这雷霆之怒。

  萧云庭却只是平静地磕了一个头。

  “父皇明鉴。儿臣只是想为舅舅和三十万林家军将士讨一个公道。至于秦越将军,他或许只是一时激愤,忠义上头,才会行此不智之举。相信只要父皇能还林家军清白,秦将军定会感念天恩,继续为我大萧镇守南疆。”

  他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

  “父皇,您该问的,不是儿臣有何罪。您该问的是,除了相信儿臣,相信秦将军的忠义,您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