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定国公府断尾急,英国公深夜访-《朕,朱厚照,开局大杀四方》

  定国公府的正厅里。

  青铜鼎炉中的炭火已燃至尽头。

  仅余几缕青烟在梁间盘旋。

  映得 “忠勇传家” 的匾额泛着灰败的光。

  徐光祚坐在铺着貂皮的太师椅上。

  手里攥着一封刚拆开的密信。

  信纸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上面 “李嵩已毙” 四个字。

  如四只毒蚂蚁。

  爬得他心头发痒。

  “爹。”

  儿子徐延德快步走进来。

  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未褪的慌张。

  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托盘。

  里面放着七八枚刻着家族标记的玉牌。

  那是定国公府与京营将领、地方官员私相往来的信物。

  徐光祚抬眼。

  目光扫过那些玉牌。

  喉结滚动了一下。

  “都烧了?”

  “烧了。”

  徐延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后园的荷花池里。”

  “连灰都撒了。”

  “还有去年给江南盐商写的那几封信。”

  “也一并烧了。”

  “绝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徐光祚这才松了口气。

  靠在椅背上。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今年五十八岁。

  比英国公张懋小五岁。

  却显得苍老得多。

  定国公府的根基本就不如英国公府扎实。

  祖上徐增寿虽是太宗爷的舅子。

  却因在建文朝时给太宗通风报信被斩。

  直到永乐年间才追封定国公。

  这份 “从龙之功” 里。

  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白天早朝。

  朱厚照杖毙眼线时。

  徐光祚就坐在离殿门最近的位置。

  听得最清楚。

  当李嵩的名字从太子嘴里蹦出来时。

  他手里的朝笏差点掉在地上。

  李嵩不仅给英国公府传信。

  每年中秋。

  也会给定国公府送一坛 “特供” 的桂花酿。

  坛底总藏着京营的布防图抄本。

  “爹。”

  徐延德看着父亲苍白的脸。

  忍不住开口:

  “咱们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过是几个眼线。”

  “太子未必会查到咱们头上。”

  “紧张?”

  徐光祚猛地坐直身子。

  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当太子是先帝?”

  “白天殿外的棍棒声还没散呢!”

  “李嵩供出了英国公府。”

  “下一个就是咱们!”

  他抓起案上的茶杯。

  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

  重重一摔。

  瓷片溅得满地都是。

  “你以为定国公府的爵位是铁打的?”

  “太宗爷追封爵位。”

  “是念着舅甥情分。”

  “可这情分。”

  “经不住咱们折腾!”

  徐延德被骂得低下头。

  不敢再吭声。

  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实情。

  定国公府虽也是世袭勋贵。

  却始终活在 “建文旧臣” 的阴影里。

  当年徐增寿被斩的事。

  像一根刺。

  扎在历代皇帝心里。

  稍有不慎。

  就是万劫不复。

  “还有京营的那些老伙计。”

  徐光祚忽然开口。

  声音压得极低。

  “从今天起。”

  “没我的话。”

  “不许私下见面。”

  “更不许提‘军饷’‘布防’这四个字。”

  “听见没有?”

  “儿子记住了。”

  “尤其是你表哥。”

  “那个在神机营当参将的。”

  “让他老实点!”

  徐光祚的语气陡然严厉。

  “上个月他克扣士兵冬衣的事。”

  “要是被东厂的人翻出来。”

  “别说他的参将位子。”

  “连咱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徐延德心里一凛。

  连忙应道:

  “我这就去写信。”

  “让他把贪的银子都吐出来。”

  “实在不行。”

  “就托病辞官!”

  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

  徐光祚叹了口气。

  目光落在墙上的《先祖靖难图》上。

  画中徐增寿身披铠甲。

  正给太宗爷递密信。

  眉宇间满是英气。

  可谁能想到。

  这封密信。

  竟成了定国公府永远的枷锁。

  他想起早朝时的场景。

  朱厚照坐在临时宝座上。

  指尖敲着扶手的频率。

  与殿外金瓜武士的脚步声重合。

  那眼神扫过勋贵队列时。

  像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

  尤其是杖毙眼线时。

  太子那句 “下次伸手。先问三族”。

  分明是说给他们这些掌兵权的勋贵听的。

  “新皇太狠了……”

  徐光祚喃喃自语。

  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那是先帝赐的。

  据说能逢凶化吉。

  可此刻攥在手里。

  只觉得冰凉刺骨。

  就在这时。

  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脸色比纸还白:

  “公爷!”

  “英国公…… 英国公张懋来了!”

  “说有急事见您。”

  “就在府门外等着!”

  “什么?”

  徐光祚猛地站起身。

  太师椅被带得向后翻倒。

  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

  “他来干什么?”

  “这个时辰?”

  英国公府与定国公府虽同掌京营兵权。

  却向来面和心不和。

  张懋是靖难首功之后。

  骨子里瞧不上定国公府 “叛主求荣” 的发家史。

  若非军务。

  一年也未必走动一次。

  此刻深夜来访。

  定没好事。

  “他带了多少人?”

  徐光祚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佩剑。

  那是祖传的镔铁剑。

  曾跟着徐增寿上过战场。

  “就带了两个随从。”

  “没带兵刃。”

  管家的声音带着颤抖:

  “但小的瞧着。”

  “英国公的脸色…… 不太好。”

  徐光祚的心沉了下去。

  张懋的脸色不好。

  要么是自己遭了难。

  要么是来给别人送难的。

  结合早朝的动静。

  十有八九是后者。

  “请他到偏厅。”

  徐光祚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官袍:

  “告诉厨房。”

  “沏最好的龙井。”

  “多备些点心。”

  “就说…… 老夫刚处理完家事。正要歇息。”

  他需要时间琢磨。

  张懋深夜到访。

  到底是为了自己。

  还是为了…… 宫里那位新皇。

  管家刚退下。

  徐延德就折返回来。

  手里拿着一封刚写好的信:

  “爹。”

  “给表哥的信……”

  “先别发。”

  徐光祚打断他。

  眼神锐利:

  “英国公来了。”

  “在偏厅等着。”

  “你去盯着。”

  “他们说什么。”

  “都给我记下来。”

  “一个字也别漏。”

  徐延德一愣:

  “英国公?”

  “他来做什么?”

  “别问。”

  “去就是了。”

  徐光祚的声音压得极低:

  “记住。”

  “不管听到什么。”

  “都装作无意间路过。”

  “千万别让他察觉。”

  看着儿子领命离去的背影。

  徐光祚走到铜镜前。

  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白发。

  镜中的老人。

  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太多算计。

  却掩不住眼底的恐惧。

  他有种预感。

  今晚的偏厅。

  怕是要上演一场比早朝更凶险的较量。

  定国公府的偏厅里。

  烛火被风从窗缝里吹得摇曳。

  将张懋的影子投在墙上。

  像一株被狂风压弯的枯树。

  他坐在梨花木椅上。

  手里的茶盏早已凉透。

  目光却始终盯着门口。

  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

  频率与早朝时朱厚照敲扶手的节奏惊人地一致。

  他知道。

  自己此刻的身份。

  不是英国公。

  而是新皇的传声筒。

  那句 “有些话能说不能说”。

  像一把刀。

  架在定国公府的脖子上。

  也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徐光祚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络:

  “张老哥。”

  “深夜到访。”

  “可是有要事?”

  张懋抬眼。

  看着走进来的徐光祚。

  忽然笑了。

  这笑容里。

  藏着太多无奈。

  像两个被推到棋盘中央的卒子。

  明知前路是坑。

  却不得不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