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一声回应-《墨西哥枭雄的战争》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缓慢。自那束承载着巨大风险与希望的加密信号穿越太平洋,消失在浩瀚的数据海洋中后,蒂华纳的每一分每一秒,对陆少华而言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

  “龙宫”地下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的低沉嗡鸣和李俊(幽灵)指尖偶尔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证明着时间仍在流动。陆少华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集团事务,也没有去厨房。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指挥台前,面前的多块屏幕大部分处于待机状态,只有中央主屏显示着一条单调的、不断自我刷新的加密日志,上面除了时间戳,空无一物。

  每一次日志刷新,他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漏跳半拍,随即又被更深的沉寂所淹没。

  焦灼的等待:无声的惊雷

  三天。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没有回音。没有信号。什么都没有。

  各种最坏的可能性,如同盘旋的秃鹫,开始啃噬他的理智。

  信号被中方国安部门截获了?他们正在顺藤摸瓜,很快就会锁定他的位置?

  或者更糟,被美国NSA或dEA的全球监听网络捕捉到?那将意味着立刻暴露在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机器面前。

  也许,他昔日的战友根本不愿再与他这个“叛国者”、“毒枭”有任何瓜葛?他们早已回归平静生活,将他视为必须抹去的污点,对他的求救嗤之以鼻,甚至可能主动上报?

  每一种猜想,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打磨着他紧绷的神经。他甚至开始后悔,那冲动之下的召唤,是否会将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独自承担这种压力,没有对任何人表露,但眼底深处那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罕见的犹疑,却被细心的伊莎贝拉和忠诚的卡洛斯看在眼里。

  “华哥,去休息一下吧。”卡洛斯递过一杯浓咖啡,声音低沉,“你已经守了三天了。如果有消息,幽灵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陆少华接过咖啡,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滚烫温度,仿佛要借此驱散心中的寒意。“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风暴来临前,指挥官必须在岗位上。”

  伊莎贝拉站在稍远处,看着陆少华挺拔却略显僵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安。那个永远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她很想上前安慰,但深知这种关乎过去和生死的情谊,她无法介入,只能默默祈祷。

  “幽灵”的突破:捕捉微光

  第四天凌晨,天色未明,正是一天中最沉寂的时刻。

  李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一块副屏,上面流动着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流。这是他设定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监控程序,正在扫描全球数百万个公开和半公开的低安全性网络节点,寻找一种特定模式的、几乎不可能被常规手段注意到的“数字尘埃”——这是他们当年小队约定的、最原始也最不可能被追踪的应急通讯方式之一,利用海量垃圾信息中的特定排列组合传递信号。

  突然,一组异常的数据模式跳入他的视野!极其短暂,如同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瞬间消失,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李俊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在键盘上飞舞,调动所有算力进行模式锁定、抓取、放大、解码!

  “华哥!”他的声音因极度激动和疲惫而尖锐变形,“有动静!一个……一个微弱的信号脉冲!来自……来自一个公共图书馆的开放式wi-Fi日志,坐标……中国西南,昆明!”

  陆少华如同被电流击中,瞬间从椅子上弹起,冲到李俊的操作台前:“确认吗?!内容是什么?!”

  “信号太微弱,持续时间不足0.1秒,模式符合‘鹰巢’旧协议……正在尝试剥离干扰码和伪装层……”李俊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屏幕上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倾泻,一个个验证程序被启动。

  时间仿佛再次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屏幕上杂乱的数据流被一层层剥离,最终,一组极其简短、却如同惊雷般的字符,清晰地显现出来:

  【发自:未知节点(经13次匿名跳板)】

  【协议校验:鹰巢-归巢-确认】

  【内容:收到。即日启程。】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信息。但那个“鹰巢-归巢”的协议校验码,以及这简洁到极致的风格,毫无疑问只属于一个人——

  “山鹰!”李俊几乎是用气声喊出了这个名字,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敬畏,“是山鹰!他收到了!他回应了!他说……即日启程!”

  陆少华猛地闭上眼睛,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迅速伸手扶住操作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来了……他终于来了!

  那块一直压在心头,几乎让他窒息的万钧巨石,在这一刻,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透入了一丝足以救赎的光亮。

  山鹰,狙击手之王,观察大师,队伍中最冷静也最致命的幽灵。他的承诺,从不落空。他说即日启程,就意味着他已经动身,正在以他独有的、无人能追踪的方式,穿越重重阻碍,向蒂华纳而来。

  落石与曙光:战略的支点

  良久,陆少华才缓缓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淤积在胸中的浊气仿佛被彻底吐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燃烧起来的、锐利如刀锋般的精光。

  他看向李俊,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能追踪到信号源吗?哪怕大致方向?”

  李俊摇了摇头,语气却充满敬佩:“做不到。山鹰……他太谨慎了。信号经过太多层伪装和跳转,最终源头可能离昆明有十万八千里。他只是在告诉我们他知道了,并且行动了,但绝不会留下任何尾巴。这才是他的风格。”

  “很好。”陆少华嘴角勾起一丝久违的、真正的笑意,“这才是我的兄弟。”

  他转身,对一直紧张关注着的卡洛斯和伊莎贝拉说道:“我们第一位客人,已经在路上了。通知下去,最高级别警戒暂时解除,恢复正常轮值,但外部侦查不能有丝毫松懈。尤其是通往北方的所有路线,加派双倍人手,以最隐蔽的方式,留意任何不寻常的入境者,但绝对不准接触,不准盘问,只观察,记录,汇报。”

  “明白!”卡洛斯眼中也燃起兴奋的火焰,他虽未见过“山鹰”,但早已从陆少华和李俊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那是一位何等可怕的人物。他的到来,将彻底改变力量的平衡。

  伊莎贝拉也松了口气,轻声道:“需要为他准备什么?”

  “一间绝对安静、视野最好的房间,最高的楼层。准备好他习惯用的那种牌子的矿泉水,还有……”陆少华顿了顿,眼中闪过回忆的神色,“准备好最好的狙击步枪保养工具和校准设备。他会需要的。”

  命令被迅速下达。整个“龙宫”乃至整个集团,虽然表面上恢复了日常运作,但内部却涌动着一股新的、充满期待的热流。一位传奇人物的即将抵达,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这个正面临巨大压力的帝国心脏。

  陆少华再次走到巨大的战术地图前。之前,地图上那些代表敌人的红色标记仿佛无处不在,令人窒息。但现在,他看着地图,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他知道,当“山鹰”就位,他那双透过高倍狙击镜的眼睛,将能覆盖蒂华纳的大半个城市。任何针对“龙宫”的大规模调动,都很难逃过他的观察。他将成为悬在敌人头顶的、最沉默也最致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一声回应已经收到,最艰难的等待已经过去。陆少华知道,这只是开始。他期待着“禅师”和“铁砧”的回音,但他更有耐心了。因为山鹰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最强大的信号——他们,并没有忘记过去,并没有抛弃他。

  他拿起一支蓝色的记号笔,在地图上蒂华纳的几个制高点上,画下了小小的、却无比坚定的鹰头标志。

  风暴仍在积聚,但猎鹰已然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