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真相大白,人心之恶-《大明洗冤录之十二奇案》

  总兵杨钊的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杨钊端坐在虎皮大椅上,面沉似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帐内众人的心坎上。两侧站着宣府镇一众高级将领,人人屏息垂目,脸色各异,有的震惊,有的愤怒,有的则难以掩饰地流露出惶恐不安。

  帐中央,跪着被五花大绑的副将王保。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气焰,官袍凌乱,发髻歪斜,脸色灰败,冷汗浸透了里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阿古达木则被捆在一旁,因失血和恐惧,显得萎靡不振。

  凌越站在帐中,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前的长案上,依次摆放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证物:焦黑的骸骨碎块、奇异的香料粉末、南洋树汁样本、蝎子戒指、红莲令牌、那封无人能懂的密信,以及从王保府邸和阿古达木落脚处搜出的往来账册、金银赃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越身上,等待着他揭开这桩骇人听闻大案的最终真相。

  凌越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王保身上,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寒冰撞击,一字一句地开始还原这桩“边军白骨案”的全过程:

  “此案,始于人心之贪,兴于邪术之助,终于祸国之谋!”他开场便定下基调。

  “约一年前,王保副将,你利用职权,长期克扣军饷,倒卖军资,已是罪责难逃。然而你贪欲不足,与这伙来自西域‘拜火教毒蝎堂’的匪类(指向阿古达木)搭上了线。他们提供给你难以想象的金银财宝,而你,则为他们提供军中便利,甚至……提供‘人手’!”

  凌越拿起一块焦黑骸骨:“这些,便是你所‘提供’的人手!他们都是你麾下无人关注、甚至与你有所怨隙的军户!刘大柱欠你印子钱无力偿还,赵铁蛋曾当众揭发你克扣冬衣,王二狗……或许只是因为他姐姐不肯顺从于你?你利用职权,或威逼,或利诱,或直接迷晕,将这些活生生的军士,交给了这伙邪徒!”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许多将领难以置信地看向王保。

  王保猛地抬头,想要反驳,但在凌越冰冷的目光和确凿的账本记录前,又无力地瘫软下去。

  “而这伙西域匪类,也并非主谋。”凌越拿起那枚红莲令牌,“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这枚令牌的主人,一个代号‘老先生’,或与其相关的神秘势力。他们通过这伙西域人,向王保提供了大量的金银,以及一种……”他拿起那包香料,“……极其歹毒的香料配方。”

  “此香料,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能致人产生极端恐惧的幻觉,长期接触更能令人狂躁易怒,精神崩溃!而用它混合其他几种罕见毒物处理尸体,可使尸骨发黑不腐,散发出特殊气味,吸引狼群秃鹫,更能按照特定图案摆放,营造出古老的‘诅咒’假象,最大限度地制造恐慌!”

  凌越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扫过众人:“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杀人越货,更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祭祀!他们的目的,是要从根本上瓦解我宣府边军的军心士气!让将士们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让这座北疆雄关,从内部自行崩溃!”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火盆的噼啪声。将领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骇然和后怕的神情。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区区几具尸骨,竟能闹得满城风雨,军心浮动至此!

  “然而,这仍非最终目的!”凌越的声音陡然提高,拿起那封密信,“根据首犯阿古达木的供述,以及这封‘红莲密令’所示,制造混乱,仅仅是第一步!他们的最终图谋,是待我边军自顾不暇、防线出现漏洞之时,引所谓‘天兵’降临,里应外合,一举踏破我大明北疆!”

  “天兵?何来的天兵?”一名参将忍不住失声问道。

  凌越目光冰冷,缓缓吐出两个字:“海上。”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海上?北疆防线,如何来自海上?

  “没错,海上!”凌越斩钉截铁,“这并非虚言。这香料中的海腥气,血字中使用的南洋树汁,皆可佐证!幕后黑手‘老先生’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仅勾结西域邪教、买通边军败类,更与东南海上的倭寇乃至西洋番人有所牵连!他们所图,乃是一个跨越海陆、倾覆我大明江山的惊天阴谋!宣府白骨案,不过是这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一次恶毒的试验!”

  他猛地看向王保,厉声喝道:“王保!你身为大明副将,世受国恩,却为了一己私欲,勾结外敌,戕害士卒,祸乱边防,几乎酿成塌天大祸!你可知罪?!”

  王保被这雷霆般的喝问彻底击垮,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我……我有罪……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可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们只说制造点混乱,好……好方便走私……我没想通敌卖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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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凌越冷笑,“当你将第一个军户交给他们时,当你看到第一具焦黑的尸骨时,你就该想到!你的贪婪和愚蠢,成了敌人手中最锋利的刀!你所获得的每一个铜板,都沾满了袍泽的鲜血和边关的危机!”

  凌越又看向阿古达木:“还有你!为虎作伥,以邪术害人,扰乱他国,其心可诛!”

  最后,他目光扫过全场将领,语气沉痛而凛然:“此案真相,便是如此。动机?有贪婪,如王保之流,为金钱铤而走险;有报复,如某些被利用的军中小吏,因不公而心生怨毒,被人利用;更有可怕的意识形态斗争,如那‘老先生’及其党羽,为了一己之野心或某种扭曲的信仰,不惜掀起血雨腥风,视人命如草芥,视国法如无物!”

  “此案所揭示的,不仅是军中的蛀虫,边境的邪匪,更是人心深处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恶!而这恶,正被一双看不见的黑手,精心编织利用,欲亡我国家,毁我文明!”

  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每一位将领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们从未想过,一桩看似邪门的刑案背后,竟牵扯出如此深重、如此可怕的阴谋。

  杨钊总兵缓缓站起身,脸色铁青,目光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走到王保面前,死死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王保,你真是……好的很啊!”

  他猛地转身,厉声道:“来人!将叛将王保押入死牢!严加看管!一应涉案人员,全部锁拿!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是!”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将瘫软如泥的王保拖了下去。

  杨钊又看向凌越,抱拳沉声道:“凌大人,若非你明察秋毫,洞悉奸谋,我宣府镇乃至大明北疆,后果不堪设想!杨某……谢过凌大人!”说着,竟深深一揖。

  凌越连忙扶住他:“军门言重了,此乃凌越分内之事。如今真相虽已大白,但元凶首恶‘老先生’尚未落网,其庞大网络仍在,危机远未解除。后续如何清剿余孽、巩固边防、安抚军心,还需军门与诸位同僚齐心协力!”

  众将纷纷躬身抱拳:“愿听凌大人、杨军门调遣!”

  凌越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红莲令牌上。

  真相大白,人心之恶令人心惊。但凌越知道,这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与“老先生”的较量,还远未到终点。这只老狐狸,此刻又藏在何处,正酝酿着怎样更大的风暴呢?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军帐,投向了南方那片更广阔、也更波谲云诡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