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冰刃无声-《纯阳圣体劫》

  杀意!

  冰冷、纯粹、不带丝毫杂念,如同万载寒冰深处凝结的锋芒,毫无征兆地骤然爆发!

  来自侧后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

  一道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冰刃,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破风声,甚至连气流都未曾扰乱半分,精准、迅疾、狠辣地切向云渊毫无防备的脖颈!

  时机刁钻到了极致!正是他刚刚“调息”,心神因暂时稳住夜夭而稍有松弛的刹那!

  玄十一!

  她果然如同附骨之疽,从未远离!一直以惊人的隐匿之术潜伏在侧,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收敛了所有气息,甚至连近在咫尺、灵觉敏锐的夜夭都未曾察觉!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绝对把握的时机,等待云渊露出最细微的破绽!

  而现在,她等到了!

  这一击,凝聚了她身为金丹影卫的全部暗杀技艺,舍弃了所有华而不实的灵力光华,将杀意和冰寒之力压缩到极致,只为追求绝对的隐蔽和一击必杀!

  快!快到超越思维!

  云渊甚至来不及感到恐惧,脖颈处的皮肤已然被那极致锋锐的寒气刺激得泛起密集的栗粒!

  死亡,从未如此贴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神魂都似乎要被冻结的刹那——

  云渊体内那新生的、暗红色的混沌基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死的极致危机,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炸裂旋转!

  《蚀渊秘录》的凶险法门不受控制地极限运转!吞噬妖蟾所得的力量、炼化魔念残留的邪异、以及他自身所有的生命精气,在这一刻被毫无保留地点燃、爆发!

  “嗡——!”

  一层极度不稳定、暗红与墨绿交织、散发着混乱邪恶气息的灵力护罩,间不容发地浮现在他脖颈皮肤表面!

  这不是有意识的防御,而是身体面对绝对死亡威胁时,最本能的、歇斯底里的反抗!

  “锵——!!”

  刺耳至极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如同两件绝世神兵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猛烈碰撞!

  那无声的冰刃狠狠斩在了那层仓促形成的、混乱邪恶的护罩之上!

  暗红墨绿的护罩剧烈扭曲、明灭不定,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无法完全抵挡这凝聚了金丹修士必杀意志的一击!

  但——

  它终究是挡住了那最初的、最致命的锋锐!

  为云渊争取到了那微不足道、却足以决定生死的——一瞬!

  “噗!”

  冰刃斩碎了护罩,余势未消,依旧切入了云渊的脖颈侧方!

  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但就因为护罩那瞬间的阻滞,刀刃切入的角度和深度发生了细微的偏差!未能直接切断喉管和动脉,而是险之又险地擦着颈骨划过,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可怕伤口!

  几乎是同时!

  “呀!”

  坐在不远处巨石上的夜夭,直到那冰刃与护罩碰撞发出刺耳声响、鲜血飙出的瞬间,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脸上的慵懒和满足瞬间被惊怒取代,紫眸中煞气爆闪!

  “找死!!”

  她厉喝一声,甚至来不及起身,手腕上的黑色铃铛无风自响!

  “叮咚——!”

  一道凝练得如同实质的紫黑色幽火,后发先至,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云渊身侧,精准无比地撞向那一道刚刚显形、正准备发出第二击的模糊黑影!

  “轰!”

  幽火炸开,阴冷炽烈的九幽魂力疯狂肆虐,逼得那道黑影不得不放弃补刀,身形诡异地一扭,如同融入阴影般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幽火的正面冲击!

  但衣角依旧被那可怕的火焰擦中,瞬间焦黑碳化!

  直到此时,云渊才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那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倒,右手死死捂住脖颈的伤口,暗红色的混沌灵力本能地涌向伤处,疯狂吞噬着伤口残留的冰寒刀气和试图阻止鲜血流失,但那伤口实在太深太重,鲜血依旧不断从指缝间渗出!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真的身首异处了!

  冰冷的后怕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残存的意识!

  “玄!十!一!”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因喉咙受损而变得嘶哑难听,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杀机!

  另一边,夜夭已然从巨石上跃下,娇小的身躯挡在了云渊身前,那双紫眸彻底被幽暗的火焰所充斥,死死锁定着前方那片缓缓凝聚成形的阴影。

  阴影扭动,玄十一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依旧是一身黑衣,但此刻气息却不再完美隐匿,显然方才强行爆发那必杀一击以及被夜夭魂火逼退,让她也付出了代价,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她的目光冰冷如刀,先是扫过夜夭,带着一丝极深的忌惮和恼怒,最终落在被夜夭护在身后、踉跄站起的云渊身上,尤其是他脖颈处那狰狞的伤口和指间不断溢出的鲜血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和……不解?

  她对自己刚才那一击有绝对的自信,金丹之下绝无幸理!这个废人……怎么可能挡得住?!甚至只是受了重伤?!

  他体内那股突然爆发的、混乱而邪恶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又是你这个冷冰冰的坏女人!”夜夭气得小脸通红,指着玄十一骂道,“背后偷袭!不要脸!有本事跟本圣女正面打一场!”

  玄十一收回目光,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并未理会夜夭的叫嚣。她的任务目标始终只有一个。

  她看了一眼云渊不断流血的脖颈,声音毫无起伏:“顽抗无用,自裁可免痛苦。”

  说话间,她手中悄无声息地再次凝聚出两枚薄如柳叶的透明冰刃,周身气息虽然虚弱了一丝,但那属于金丹修士的冰冷杀意却更加凝练。

  夜夭眼神一厉,挡在云渊身前的脚步寸步不让,手腕铃铛再次响起,紫黑色的九幽魂火在她周身环绕跳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寒与炽烈交织的气息。

  “你想得美!他是我的暖炉!谁敢动他,我就把谁烧成灰灰!”

  两个女人,一个冰冷如万载玄冰,一个妖异如九幽魔火,气势隔空碰撞,无形的杀机在昏暗的河滩上激烈交锋,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被护在身后的云渊,此刻却陷入了极大的危险和艰难抉择。

  脖颈处的伤口血流不止,玄十一的冰寒刀气极其顽固,不断侵蚀着伤口周围的生机,阻碍着愈合。他必须全力运转混沌灵力才能勉强压制,根本无力再战。

  而眼前这局面,看似夜夭护住了他,实则岌岌可危!

  玄十一杀意已决,绝不会轻易退走。而夜夭……这魔女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她此刻维护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这个“暖炉”还有用,一旦她觉得事不可为,或者自己失去价值,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甚至反噬!

  自己绝不能将性命完全寄托于这魔女的喜怒之上!

  必须想办法破局!

  要么,趁两人对峙,立刻逃走!但以他现在的状态,速度绝对快不过玄十一的追杀。

  要么……祸水东引,制造混乱,甚至……让她们两败俱伤!

  云渊的大脑疯狂运转,目光急速扫过四周环境,最终,定格在了那具干瘪的筑基妖蟾尸体,以及……更远处暗河奔流的方向。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形!

  他猛地咳嗽起来,又咳出不少血沫,身体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气息也变得愈发微弱紊乱,暗中却以神念艰难地沟通着腰间那枚得自上古遗迹的指环。

  “圣……圣女殿下……”他声音虚弱嘶哑,对着身前的夜夭艰难开口,“她……她的目标是我……殿下不必……以身犯险……我愿将……将我所得的一件……蕴含纯阳本源的异宝……献给殿下……只求殿下……能牵制她片刻……让我……能催动秘法……遁走……”

  他这番话说的断断续续,气息奄奄,仿佛已是穷途末路,欲以重宝换取一线生机。

  “异宝?”夜夭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紫眸中闪过贪婪和好奇的光芒,但并未立刻回头,“什么异宝?在哪?”

  就连对面的玄十一,那冰冷的眸光似乎也微微波动了一下。

  云渊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挣扎不舍之色,左手颤抖着,仿佛极其艰难地从怀中(实则从指环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那正是那块得自上古丹炉的、已经失去魔念本源、却依旧散发着淡淡邪异波动和微弱纯阳气息的——暗金色碎片!

  这碎片本身材质特殊,确实残留着一丝极微弱的、与纯阳圣体同源的气息(或许是常年被纯阳本源冲刷所致),但更多的,是那种令人不安的邪异波动!

  就在碎片取出的瞬间!

  玄十一的瞳孔骤然一缩!她从那碎片上,感受到了一丝与那恐怖丹炉同源、却更加精纯古老的气息!难道这小子能从那里逃出,还得了如此机缘?!

  而夜夭更是猛地回头,紫眸瞬间被那碎片吸引!那上面散发出的“纯阳”气息虽然微弱,却极其纯粹,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还有种让她觉得“很带劲”的邪异味道!

  “快给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抓!

  就是现在!

  云渊眼中猛地爆发出决绝的厉色!

  他用尽最后力气,并非将碎片递给夜夭,而是狠狠将其扔向了——玄十一的方向!

  同时,他嘶声大吼,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仿佛失手脱飞:“不!!!”

  那暗金色碎片化作一道流光,直射玄十一面门!

  这一刻,玄十一和夜夭的反应截然不同!

  玄十一目标是云渊,对这突如其来的“暗器”,她本能地选择最为稳妥的处理方式——身形微侧,指尖冰寒灵力吞吐,就要将其冻结弹开!她首要确保自身无虞,再行击杀!

  而夜夭的目标瞬间变成了那飞出的“异宝”!眼看“宝贝”要落入“对头”手中,她想都没想,娇叱一声,一道九幽魂火后发先至,卷向那空中的碎片,同时身形疾扑而去!

  “我的东西!不准碰!”

  于是,滑稽而凶险的一幕发生了!

  玄十一欲挡,夜夭欲抢!

  两人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在了那空中的碎片之上!

  “嘭!!”

  冰寒灵力与九幽魂火猛烈碰撞!

  那碎片如何经得起两位金丹(夜夭实力莫测,但绝不弱于普通金丹)级别力量的冲击?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一摊暗金色的粉末!

  但爆炸的冲击波,却也成功将玄十一和夜夭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甚至逼得她们各自微微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这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

  云渊动了!

  他根本没有试图催动什么遁法秘术!那只是麻痹她们的借口!

  在碎片扔出的同时,他已用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了那具干瘪的妖蟾尸体!

  黑色短剑出现在左手,狠狠刺入妖蟾尸体某处早已干瘪的毒腺!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具庞大的尸体,朝着暗河下游水流最湍急、一处形成巨大漩涡的河段,狠狠抛掷过去!

  “噗通!”

  妖蟾尸体落入漩涡,瞬间被湍急的河水吞没,向下游冲去!

  而做完了这一切的云渊,仿佛彻底耗尽了所有力气,脚下一个踉跄,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着侧后方——一处被河水长期冲刷形成的、极其隐蔽的岩壁凹陷处,无力地倒栽下去!

  他的身影瞬间被阴影和翻滚的水花吞没,消失不见!

  仿佛是因为重伤脱力,失足落水,被暗河卷走!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当玄十一和夜夭被那碎片爆炸的冲击波吸引,又看到妖蟾尸体被抛入下游漩涡的瞬间,再回头时——

  原地已然失去了云渊的踪迹!

  只有河滩上那一滩刺目的鲜血,以及下游汹涌的河水,证明着他方才的存在。

  “混蛋!”

  玄十一瞬间明白自己被骗了!脸色铁青,冰冷的目光猛地扫向下游,神识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涌出,追踪那具妖蟾尸体和可能被水流卷走的云渊!她首要怀疑云渊是借妖蟾尸体和湍急水流遁走!

  而夜夭也是一愣,看着空荡荡的河滩和下游的河水,紫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涌上被戏弄的暴怒!

  “臭暖炉!你敢骗我!!”她气得跺脚,想也不想,周身九幽魂火大盛,竟也化作一道幽影,沿着河岸向下游疾追而去!她绝不允许自己的“暖炉”就这么跑了!那“异宝”虽然炸了,但万一下游还有呢?

  两个女人,都被云渊这精心设计的、指向下游的障眼法,瞬间引离了原地!

  昏暗的河滩上,一时间只剩下奔流的河水声。

  过了约莫十几息。

  下游远处隐隐传来夜夭娇叱和法术碰撞的声响,似乎两人都发现了那具妖蟾尸体,并因此产生了冲突?

  而就在这片混乱声响的掩护下——

  方才云渊“失足”落水的那处隐蔽岩壁凹陷处,水面之下,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死死扣住了岩壁的缝隙。

  紧接着,云渊的身影如同水鬼般,艰难地从水下重新爬了上来,瘫倒在冰冷的石滩上,剧烈地喘息着,咳出大量的河水。

  脸色苍白如纸,脖颈处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流出,将他半身染红。

  但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他成功了!

  险之又险地骗过了那两个可怕的女人,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挣扎着起身,甚至来不及处理伤口,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与下游相反的、上游方向的黑暗深处,踉跄着、却坚定不移地逃去!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

  并且……要赶在她们识破骗局、回头搜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