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轩尼诗的禁令-《南北战争:我与龙娘同居的日子》

  何知行缓缓摇了摇头,他有点累,想回酒店睡一觉——这灰茫茫的天气倒是非常适合大睡一场,把窗帘拉上看着它苍白的影子,想象世界正在被细雨笼罩。

  那场议会对他的影响——或者说是打击有点大,需要缓缓。

  子肥泉点点头。

  “我来开,你去后面歇歇。”

  ……

  “没事。”

  他收起伞,拉开副驾驶的门,得找个理由让这龙娘给自己约见一下宋绥才行,但何知行想不出来,很是为难——议题的事也不能点破,要说探视自己早就去过……

  后悔拒绝中将老头的好意了。

  ——

  ——

  车里很暗,雨在玻璃上的痕迹像是不断幻化形状的草履虫,何知行抱起手望着街景,每个路口都有警察在执勤。

  “这是……”

  “我们的防长来了,北方联邦必须把样子做足。”

  “嗯。”

  ……

  子肥泉看了看他。

  “我感觉你的内心有点纠结,是有什么困扰吗。”

  何知行摇摇头苦笑,并不是说心里平静如水,而是口不能言,虽然他毫不质疑这只龙娘的嘴巴严密程度,但命令就是命令,是最高议会的命令,谁来都一样。

  龙娘咧咧嘴。

  “迷茫很正常,新文化在迷茫中生产,叛逆在迷茫中萌芽——在北美,五十年代被称为垮掉的一代,穿着皮夹克骑着摩托车在街头乱窜,七十年代,青年文化更加多元,在拉丁裔非裔的影响下朋克文化诞生——

  ——迷茫了你就要挣扎,去重塑自己的价值感念,把它炼融了锻造得更加坚不可摧——这意味着你在思考,很好,迷雾只是暂时的。”

  ……

  子助教又开始讲课了……

  何知行直了直身子。

  “所以你也有过——”

  “当然,是个人都有。”

  “现在?”

  子肥泉摇摇头。

  “在帝制倾覆,在二战结束,在亚人平权运动兴起的时候,不过我都做出了选择——至于现在只是在给以前的选择善后,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回家——”

  顿顿。

  “——带你回家。”

  ……

  见何知行保持着沉默,龙娘继续说。

  “看得出来你欲言又止,不过想说我随时倾听,作为一个聆听者也好,讨论者也罢,都可以,可能我没有答案,不能给你解惑,但一切都是在交流中出来的——取决于你。”

  ……

  “抱歉,我不能说……谢谢你的热狗。”

  “不谢。”

  子肥泉眉头一皱,掏出手机看了看。

  “宋绥说她要见你。”

  “什么时候?”

  “明天,她只要你一个人去,就在医院,要和你谈谈——其他什么都没说。”

  龙娘咬了咬嘴唇。

  ……

  这千金倒还自己找上门来了,全不费力气,不过何知行有些不明白,他俩本来就有联系方式,为什么非得让子肥泉转述——

  难道她明白被猜出来了怕被骂……自己好像也没这么暴躁。

  ——

  ——

  天色渐晚,整个市区都暗了下来。

  两人在餐厅随便应付完回到酒店房间,子肥泉站在镜子前缓缓地脱掉身上的军装,把它们和那些退伍证书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自己行李——只是那面附带的北方联邦小旗和袖标被挑了出来,摆在电视柜上。

  “我说……”

  何知行突然道。

  “你们有尾亚人穿开裆裤是不是更方便一点。”

  龙娘有些无奈。

  “我没穿过,小时候穿的是亵衣——”

  她赤裸着身子进了浴室,用尾巴带上了门,随后又拉开,出来拿了条浴巾。

  ……

  何知行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房间极其奢华的装饰——子肥泉进去的那间浴室的浴缸大到了可怖的程度,这人想在里面游泳也不是不行。

  头顶的吊灯让眼神有些迷离,城市的夜景容易让人想到往事,他感觉脑子有点乱,思绪在时间的上游横冲直撞。

  很久以前——

  在幼儿园,自己的愿望是午餐不吃番茄炒蛋——这是他最厌恶的食物——不过子肥泉很喜欢。

  初中时就和所有男生一样,想着班上的漂亮女生可以和自己说说话,上课时看一眼也是不错,有种秀色可餐的感觉——

  至于高中,自己要对未来负责了,家长告诉他要考个好大学——好,那考个好大学就是他的目标,埋头苦学就是——

  上了大学,讲师大声夸赞着专业的未来可期,那课件比学生年龄还大——

  但是当毕业季时站在人山人海之中,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别人都做过,他简历的唯一亮点就是彩印——转眼家里的长辈就把催婚捡拾起来——

  ……

  何知行起身,看着夜幕中的花盛顿,感觉自己有点不对。

  心理状况有点问题,胡思乱想起来了,思绪像打在钢板上弹开的子弹一样四处飞溅。

  ……

  那——点杯酒,就迪维娜在宴会点上的那款,虽然没喝过酒,但试一下醉是什么感觉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多想。

  “请给我来一杯‘边车’。”

  他拿起电话联系前台。

  ……

  等待的过程是难耐的,一坐回去,脑子又乱起来。

  自己来到力士满,原先世界的一切总算远去——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但随即发现摆在眼前的问题不是找工作了,而是活到明天——为什么别人穿越是大杀四方,自己则颠沛流离,何知行想不明白,但好歹被一个金发碧眼的鬼佬收留进了管理部。

  他没有天生善心,也不是菩萨圣母,一开始只想着回到故土,异世的故土。

  底格斯说可以,战争结束后办得到——不过现在,这些亚人很可怜,要好好对他们。

  ……

  好。

  ……

  骨头雕刻的灰色花朵被赋予了新的色彩,在太阳下进行着自以为是的光合运动,老理想主义者的旁边是新增的小理想主义者,久无善款的小僧拖着渴望扫了好久的庙前地,觉得终于找到可以普渡天下的经书和虔诚信奉的善男信女。

  何知行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子肥泉应该还要洗好一会。

  他意识到,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同,任何一个人,自己太特殊了——他是穿越来的,这就意味着他始终无法把亚人摆在合理且正确的位置上对待,就像今天在议会上一个亚人议员朝着德里克大喊——“我们和你们的历史并不能贴合!”——

  他原本的世界并没有亚人这个极其特殊的族群,所以在潜意识里只能把他们当作同类看待,始终无法分别开来,并不存在可替位——

  但是今天……

  ……

  何知行现在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在背叛他,幼儿园的中餐次次都是番茄炒蛋,他们班里根本没有什么漂亮女同学,他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他们的专业就业面大意味着毫无竞争力,父母明明说他三十五岁前都不用考虑婚事。

  亚人也一样。

  “叮。”

  酒来了,何知行站起去打开门,调酒师企图在门口为他循循表演,看到眼前男的面色不善直接三下五除二弄好递过跑掉。

  ……

  回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上,何知行端详着杯中的轩尼诗,举起让它在眼睛和吊灯之间,液体像梦一样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嘎哒。

  “你手里拿着什么?”

  子肥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擦着自己的头发问。

  ……

  “你以后出来还是穿衣服——”

  “你会害羞吗。”

  ……

  “是酒,你要喝?”

  见没有回答,龙娘继续说,面无表情。

  何知行笑笑。

  “我想试一下——”

  “别试。”

  “把它给我。”

  ……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女孩的那天下午,力士满的夕阳准备死去,他们从剧院里走出来,子肥泉好像说过一样的话。

  ……

  “就一点点,刚刚醉就好——”

  “给我,喝酒误事。”

  龙娘走过来,伸出手想拿,何知行直接举起杯子,前者的手够不着,掂起赤足也差了几厘米。

  “就喝一点点。”

  ……

  子肥泉叹了一口气,放下手看着他,目光灼灼,一字一顿。

  “我对睡奸没有兴趣,但是醉奸可以,要是敢喝,我保证把你上到明天起不来床,说到做到——”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

  “要不要我先和宋绥说一声推迟。”

  “喝了也不一定醉——”

  “——那只能说不是醉奸了,其他不变——”

  “我只是想放空一下脑袋——诶!”

  何知行话音刚落,子肥泉已经踩上床一把把酒杯捞下来,冷哼一声转身走到洗手台前倒干净,把空杯子放在一旁。

  “酒钱发过去了——我比你更了解喝酒的后果,就论你知道的——迪维娜的耳朵就是这么没的,她和我说过那是她平生第一次沾酒……先去洗澡,放松一下。”

  龙娘看着他,面色柔和了几分,缓缓补上了后面一句。

  ……

  “你管得有点宽。”

  “嗯。”

  “比我妈还宽。”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去洗澡。”

  ……

  ——

  何知行穿好睡衣从浴室走出来,发现房间卧室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一盏暖光床头灯,子肥泉穿着睡衣,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翻着手机。

  ……

  有点不对。

  两人一直都是开灯做的,难道这龙娘想换换口味?

  “媒体对前线的报道是屡屡得胜。”

  “怎么了。”

  何知行坐到自己床上。

  “但战线没动过,还是那几个村镇。”

  ……

  “我们又不在力士满……找时间问一下底格斯吧。”

  “嗯——”

  子肥泉放下手机。

  “可能我刚才有点霸道,不过都是经验之谈——看得出你内心有点痛苦迷茫,你的观念正在转变,不要用酒精去麻痹它以做逃避——

  你会依赖上这种感觉,等到清醒时又被苦恼重新淹没,又再次去寻酒喝,这样一来一去灵魂再也无法直面现实,只会缩在阴暗的角落变成惧怕阳光的吸血鬼一般——那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

  “你的演讲天分真的很高——”

  而且这人还学过心理……套他的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并没有这样做,始终没有打探。

  “——那三个月练出来的——还有——”

  子肥泉看着他道。

  “——你随时可以倾诉,我非常愿意当作聆听者和讨论者——是需要保密吗,不是的话我们一起解决,尽管说,我绝不会笑你——如果是的话……我能理解,不过控制好自己的心理状态。”

  何知行点点头,咽了口唾沫,对这女孩的好意有些感动。

  ……

  龙娘用尾巴理了理被子,把灯拉上躺下。

  “睡吧。”

  “不做吗。”

  “我感觉你很累,需要休息,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

  ……

  ……

  ——

  何知行还是睡不着,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做过的原因——但之前也不是天天做……

  那就是心静不下来了,子肥泉猜得真准……

  明天必须向宋绥要一个说法才行——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对于这位前议长的千金也就是一个小干员,难道真的有必要亲自解释吗。

  奇怪。

  ……

  另一张床上隆起的黑影突然蠕动起来,子肥泉把自己的被子掀到一边,坐直起来看着何知行,双目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

  “怎么了,你要揍我?”

  何知行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的情形。

  “什么啊……我揍你干什么……”

  龙娘出了声,从自己的床上爬过来,掀开他的被子。

  额。

  那就还是憋不住想做是吧……

  何知行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把手伸向自己的睡裤——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子肥泉抓住他的手撇开。

  “你是不是睡不着。”

  “我好像没弄出动静……吵到你了?”

  女孩没回答,和之前两次一样背着身自己挤进何知行怀里,用尾巴揽上他的腰,揪过被子盖住两人。

  “这样可以吗。”

  “额,这是把我当小孩哄……”

  “……你觉得谁大——手伸过去,压到头发了,痛。”

  子肥泉的尾巴动起来,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抚着身后之人的背。

  后者怔了怔——不过并没有出声,有些回想起了小时候跟着妈妈回娘家,外婆也是这样用蒲扇哄着他入睡。

  ……

  “……这么体贴人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抢酒杯除外哈。”

  何知行把脸埋在她双角尖,叹了一口气,搂了搂怀里女孩软软的身子,熟悉的香味窜进鼻腔——他越来越喜欢这只带点强势偏执,永远理性的龙娘了。

  “嗯,口水别流我头上。”

  “话说如果真喝酒了……那句话是在开玩笑对吧。”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