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孰先孰后-《南北战争:我与龙娘同居的日子》

  子肥泉一直是跪着的,何知行因为要扶起宋绥上半身是半蹲,前者不言不语面无表情,枪口直指他眉心。

  这老不死的发什么癫?又应激了?也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啊!

  他眼睛斜瞟,自己的m4a1在一旁根本够不着。

  ……

  都认识这么久了,就算只是抛友也不能说杀就杀吧——两人的关系应该也不止于此。

  何知行咽了一口唾沫,让自己镇定下来。

  “怎么了?”

  他举起手慢慢地站起,子肥泉也随之直起身子,枪口依旧指着他额头,手上不断有血一滴一滴落下。

  “让开。”

  龙娘说。

  何知行慢慢侧过身子往回看——洗手间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黑暗中雪白的翅膀尤其显眼。

  妈的,原来如此,远处的枪声掩盖了脚步,只有子肥泉听出来。

  那名南方军手里的突击步枪也对着他,后者慢慢往墙上靠,让出枪线。

  两名亚人互相瞄准了对方脑门。

  翼人种眼光一怔,吐出一口流利的中文。

  “——你也是亚人?!”

  细细看去才发现这位也是东方面孔。

  “你是华夏人?”

  子肥泉面无表情地问。

  “——曾经是。”

  南方军似乎有点急躁,没有像对面这个女孩一样沉静,枪口晃了晃,看看何知行,又偏回头。

  “你也长着角!你也有尾巴!为什么!我们的敌人应该是人类才对,我们应该一起杀了这个男的——他是人类吧?!”

  “——没有为什么。”

  子肥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宋绥,呼出口气,手枪丝毫不动。

  ……

  他妈又来啊。

  何知行紧张地看着两边,和那天晚上在审讯室里何其相似,那时在自己身旁的唯一人类一样在,只是已经生死不明。

  ……

  龙娘用头点点何知行。

  “他也是华夏人——”

  “不要和我说什么华夏!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亚人!”

  南方军低吼,看得出来他在抖,翅膀扑扇,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

  “你在背叛你的国家——”

  “我忠于我的人种!真正的国家是不会容下人类和亚人的——所以我才决定来到这里!”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

  ……

  “疯了。”

  子肥泉冷笑了一下,摇摇头。

  南方军继续道。

  “你是龙是吧!你是不是姓子!?你们守着那些人类皇帝几千年!就这么甘居人下?!他们死了你们也要陪着去死!?你们作为华夏的图腾就只有这点作用?!——”

  ……

  砰!

  一声巨响,翼人种的后脑勺突然炸开,摔倒下去就此死掉,突击步枪滚落在地上。

  洗手间是是一个倒过来的L字型,南方军一直站在拐角处——有人在门口开枪击毙了他。

  “海军陆战队——我们要进来了。”

  外面传来声音。

  “明白。”

  何知行看看子肥泉,捡起地上的m4a1挂在脖子上,重新整理好装具。

  两个士兵守在门前警戒,一名军医来到宋绥旁,倒抽一口气。

  “有点难办——刚才是谁处理的?”

  子肥泉把枪收起,举了一下手,她没带同声传译器,但四等马润说得也是英文,交流不在话下。

  “亚人——?!”

  三名海军陆战队员一下子全部看过来,何知行急忙举手安抚,连连说明是同伴。

  ……

  “……好吧,抱歉——干得不错,比野战医院的那群庸医好了不少。”

  军医打开单兵急救包,呼唤何知行给他打灯——把亮度调到最小,拿出止血钳和可吸收缝线,撒上凝血酶粉试图进行下一步处理。

  ……

  远处的枪声依旧密集,这里并不安全,刚刚那个乱跑的南方军士兵就是证明,所有人肉眼可见地紧张——除了子肥泉还是面无表情。

  何知行看着她欲言又止。

  ……

  “怎么,担心我反水——刚刚我指着你的时候害怕了?”

  卧槽。

  简直有读心术。

  “——有点。”

  “那你为什么不反击,我都没有扣下扳机。”

  ……

  你以为我是超人吗——

  ……

  “——照错了,不是这里——把手电给你女朋友。”

  军医抬起头看了何知行一眼,后者有些尴尬,依言而行。

  ……

  “舍不得吗……”

  子肥泉笑笑,按着军医的指示挪动手电。

  “你揍我的时候又舍得了——放心,我先是华夏人,才是亚人……但如果真有这一天,你也要把枪举起来,抢在我之前扣动扳机——”

  顿顿。

  “——那时我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故乡,理应和门口那个翼人种相同下场。”

  “——你看起来不会这样。”

  何知行看着那具尸体。

  “——嗯,我也觉得。”

  龙娘耸耸肩。

  ……

  军医忙活了一阵,感觉棘手不已,抬起头换过同伴,那两人举枪小心翼翼地出洗手间。

  “怎么?”

  何知行问。

  “还是有休克风险,输液输血也要,子弹也得取出,现在根本没有这些条件——但是军列上可以——”

  医生为宋绥做着准备工作。

  “那上面有手术室,条件齐全,我们必须移动宋小姐了,调度室有备用的担架床。”

  他站起来抿抿嘴。

  ……

  “动了会有危险吧——”

  “不动根本活不下来。”

  子肥泉面无表情。

  何知行点点头。

  虽然刚刚两辆列车相撞波及了就近几条轨道,但远处还有停靠的其余军列并未受影响,他们得从天桥过去。

  ——这一片并未有枪声,天桥应该也是安全的,但或许会有像刚刚那个翼人种一样乱逛的也说不定。

  ……

  “我们大半个班都会来,尽全力护送宋小姐周全。”

  军医点点头。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拿着生命的豪赌,要是活下来就是大功一件。

  ——何知行不同,他觉得这位千金确实是于自己有赏识之恩,很是照顾,可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有待解决。

  火车站里的大部队正在被分割围歼,至于援兵……

  今晚大雪纷飞,各个军队驻地抵抗不在话下,翼人种也不会傻到去招惹,但那些部门——

  特么前进指挥部不会已经被屠了吧。

  要是援兵赶来说不定也得等雪停——明早了,毕竟通讯断联,特么电话打不通,基站应该都被端完。

  大雪里能见度极差,自保是第一要务——那些高级军官也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去冒死。

  但南方军可说不定,也不知道总人数,什么都是未知……

  先解决火车站里的敌军是当务之急,要不他们也难逃一死——包括宋绥。

  真是难办啊……感觉穷途末路了。

  “你们先回调度室。”

  军医朝两人道。

  “那里安全一点,这里交给我们。”

  子肥泉两手空空,何知行也不是军中人员,帮不上多大忙,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表示理解,洗手间门口又传来声音,是数名海军陆战队员,那个少尉也跟了过来。

  “——和宋议长很像啊……我去过前几天的晚宴,见过议长真人——”

  他有些自豪地说。

  “所以宋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额。

  何知行耸耸肩,时间也来不及由他们多说,数人小心翼翼地把宋绥抬上担架床,少尉一声令下,两名士兵开道,一群人把千金推出去,都举着枪极度戒备。

  洗手间一下子清净了,子肥泉目送着自己闺蜜消失在拐角,松一口气,用脚拨了拨满地狼藉,走到洗手台清理自己。

  “现在怎么办?”

  她问,这只龙娘在重大决策上都听何知行的,但怎么落实到位还是自己决定。

  ……

  远远的枪声依旧不息。

  冒雪逃出火车站?

  不,绝不可以,那明天路边会多两具尸体了——

  去支援大部队——

  那特么还是得多两具尸体。

  ……还是和那群军官讨论一下。

  “回调度室——”

  “——要不来做吧,就在这里——”

  “啊?!”

  “呵呵,你不觉得绝望中的性爱别有一番韵味吗,双方都知道自己将死的命运,只能拼命地最后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让身体比灵魂先一步升上天堂——”

  子肥泉洗着手,咧咧嘴开了个黄色玩笑,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一点光。

  妈的。

  ……看来这人还是疯了。

  “——好了,听你的就是——快走,这里不安全。”

  她甩甩水掏出手枪。

  ——

  两人穿过候车厅,少尉他们似乎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希望这队人没事。

  ……

  何知行敲了敲,调度室的门一下子打开,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是我。”

  “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那个导弹部队的军官收起手枪,随即惊讶得瞪大了眼。

  “啊?这位是——你捡了一个女孩回来——还是亚人?!”

  子肥泉先闪进,看看四处,自顾自走进空无一人的员工休息室,有人帮她把门掩上。

  “第一批安置所难民不是今天下午就走完了吗?”

  ……

  额。

  “我女朋友,总行了吧。”

  何知行耸耸肩也走进来,军官把门锁上拉着他到操纵台间蹲下。

  只有管理部有亚人职员,但因为被翼人种突袭的事他们似乎对管理部有点意见——所以只能这样说了。

  “你小子玩得还挺花,从安置所捡的,想让她和你度假是吧——”

  有人干笑几声,都表示理解,随即不再关心。

  ……

  确实是捡的。

  ——

  出乎何知行的意料,那个上校竟然活了下来,此时对着登不进的作战平台在发呆,不知脑袋里想着什么。

  ……

  特么一开始敢情是自己趴下来的啊——

  “您想到什么对策了吗?”

  何知行弯腰走过去搭话。

  中年人摇摇头,看来是真没招了。

  “您可是站内军衔最大的了——”

  那个导弹部队的军官也凑过来。

  “……小伙子,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可没教过我——在一百公里的大后方当后勤保障,还要应对头顶上有鸟人在开枪。”

  黑暗中也可以感觉这人拉着脸。

  ——那确实……

  特么确实没招,要有调度室里一堆军官早想出来了,现在的唯一办法就是——这几十人拿着自己的小手枪冲向火车站深处的亚人哒哒哒开火,再英勇不屈地倒下,给家属送一点抚恤金。

  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在自己的学校扛着骨灰盒,自豪地说自己爸爸为北方联邦牺牲了。

  ……

  “能关上吗?”

  上校看向不断往室内飘雪的窗,一个蹲在下面的陆战队员表示无能为力——这人快被雪洒满,说实话能关他早就关上了。

  ……

  “宋议长的女儿准备到了。”

  有人和少尉保持着联系。

  “这里应该可以看到。”

  何知行戴上夜视仪,猫到窗前用瞄准镜望了一下,他们在远处的站台上,万幸中的万幸,似乎并没有减员,一队人踩着积雪,推着担架床上的宋绥往一辆军列车厢的门口去。

  有人打开,其余陆战队员鱼贯而入。

  ……

  还好。

  众人松了一口气。

  “杰斐逊酒店也失联了?”

  上校突然问,那个早已死去的保镖似乎提过这件事。

  何知行点头。

  “可不止酒店啊,前进指挥部现在有没有活人都不知道——”

  “就是前进指挥部那群老头死完我都没意见——”

  中年人缓缓摇头。

  “宋议长现在也在酒店,还有他的一大群心腹,这才是重中之重——真想喝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

  “要是他们死了,会对战争走向有影响?”

  “这我不知道,不过政局肯定会变,风向是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上校说。

  “——什么风向?”

  导弹部队的军官问。

  “对亚人的。”

  众人沉默。

  ……

  似乎有轰隆隆声传来,比最开始铁轨被炸时还要清晰剧烈,但似乎距离更远。

  杰斐逊酒店的方向。

  不少人抬起头望向黑漆漆的雪幕,沉默着。

  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正在发生。

  “——不好。”

  上校呢喃道,骂了一句。

  ……

  轰隆声持续了几分钟,终于逐渐微弱,众人又低下头坐回去。

  终于有军官哭了起来,今晚一连串的事件终于把这群抗压能力极强的精英打垮了,没人去安慰他,他们自己也需要安慰。

  ……

  何知行现在还好,要是没遇到子肥泉可能已经要吞枪了——但那只龙娘带给他的改变是极大的,虽然不能和她一样随时冷静,但也还不至于哭出来。

  ……

  “这算什么事——”

  上校似乎也濒临崩溃,苦笑道。

  “几百辆坦克,几十万发子弹,数以千计的驱鸟仪都还在这里,我要把它们送上前线的啊……”

  “!”

  何知行再一次突然站起,把众人又吓了跳。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