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诊病-《除族流放,凭异能暗戳戳助父搞事》

  李贵和三子一前一后回到驿站时,天光已经大亮。

  驿站里起了个大早的差役和流放犯们,看见头儿和他那个跟屁虫浑身沾着晨露。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都识趣地低头做事,不敢多看一眼。

  李贵心里那场由噩梦掀起的惊涛骇浪,在烧完纸钱后总算是平息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那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和那一沓厚实的纸钱,应该足够打发那些缠人的玩意儿了。

  鬼神之事暂且摆平,就该轮到活人了。

  他回到房里,一改先前的失魂落魄,眼神重新变得阴狠。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在手心掂了掂。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镇定下来。

  富贵险中求。只要办妥了这件事,宁安郡主的赏银,京城的肥差,都在向他招手。

  “三子!”

  李贵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哎,头儿!”

  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在林子里偷听时未褪尽的惊惧。

  “去,到镇上最好的医馆,请个郎中过来。”

  李贵把瓷瓶塞回怀里,命令道。

  三子一愣。

  “请郎中?头儿,您……您不舒坦?”

  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家头儿是被鬼气侵体,要找郎中驱邪。

  不过,驱邪不是该找道士或和尚?

  “我舒坦得很!”

  李贵瞪了他一眼。

  “是给队伍里的人瞧。前两日淋了雨,又受了惊吓,别一个个都病倒了,耽误了行程。就说我李贵体恤下属,自掏腰包请的郎中。”

  三子脑子转了转,想到昨天头儿问他吃独食的话,瞬间明白了。

  高啊!头儿这手实在是高!先用小恩小惠堵住所有人的嘴,到时候郎中说谁病了,谁就是病了。

  旁人非但不会怀疑,还得念着头儿的好。

  “头儿您真是菩萨心肠!我这就去!”

  三子一通马屁拍了过去,转身就跑。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老郎中就被三子请了过来。

  李贵拉过老郎中,先是耳语了一番,老郎中连连点头。

  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李贵客客气气地对郎中拱了拱手,又提高了嗓门,让所有差役和流放犯都能听见。

  “大伙儿都听着!这几日山路险峻,又逢雷雨、泥石流,想必各位都受了惊。”

  “我李贵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特地请了镇上的张郎中来,给大家伙儿都瞧瞧,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免得路上再出什么岔子!”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配上他那张硬挤出几分和善的横肉脸,倒真有几分体恤下属的派头。

  流放的队伍里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李头儿……转性了?”

  “是啊,前几天还凶神恶煞的,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一个断了胳膊的犯人,因为昨天得到了墨家人的简单包扎,此刻精神尚可,他压低声音对身边人说。

  “你们忘了?前几天那三道雷,就劈在他脚边。我看啊,这是老天爷显灵,把他给劈醒了,知道做人不能太缺德。”

  “还真是!今早我看他让那三子去买了纸钱,一早就出门了,估计是去塌方那儿烧纸了,八成是怕了。”

  一时间,不少人对李贵竟生出了几分感激。

  他们在这流放路上,命如草芥,能被人当人看一眼,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足以让他们感动。

  王正伍等几个手下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李贵这番举动有些反常,但终究是好事,也不好说什么。

  马厩里,墨宁轩正在整理坐卧用的干草,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动作一顿,侧耳听着。

  当“郎中”、“体恤”这些词传进来时,他整理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也随之沉静。

  “爹,这李贵是要开始行动了吧。”

  墨清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嗯。”

  墨宁轩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干草扔掉,拍了拍手。

  “都打起精神来,戏台子搭好了,我们这些主角,可不能迟到。”

  殷素靠在草堆上闭目养神,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连眼睛都没睁开。

  “花里胡哨的,有点脑子,可惜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杨淑玉将墨清楠搂得更紧了些,她低头看着女儿平静的小脸,心中既后怕又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镇定。

  既然夫君和婆母都已安排好,她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们,演好这出戏。

  墨怀鑫气得牙痒痒,拳头捏得咯咯响,却被墨清晗死死按住。

  他看着父亲和祖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又急又佩服,最后只能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把脸别到一边。

  不多时,李贵就领着那山羊胡郎中,在一群看热闹的犯人簇拥下,走到了马厩门口。

  “张郎中,里面就是墨家了。”

  李贵指着马厩,脸上堆着笑。

  “这家人原先是官身,金贵着呢,尤其得您好好给瞧瞧。一个老的,几个小的,可别落下病根。”

  他话说得客气,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钉子,不着痕迹地在墨家几人身上扫过。

  张郎中捋着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走了进去。

  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在与李贵错身而过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先是给殷素和杨淑玉等人把了脉,嘴里念叨着“气血两虚”、“忧思过甚”之类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词。

  轮到墨清楠时,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伸出细瘦的手腕,杨淑玉将她的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皮肤。

  张郎中将三根手指搭了上去,闭上眼睛,眉头微蹙。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马匹偶尔打响鼻的声音。

  过了片刻,张郎中睁开眼,又换了一只手,再次搭脉。

  这一次,他闭眼的时间更长,眉头也皱得更紧,像个解不开的川字。

  李贵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叫好,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关切之色。

  “郎中,怎么样?这孩子……”

  张郎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收回手,对李贵大声说道。

  “大人,这孩子怕是不好。”

  当着墨家众人的面,郎中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几位,恕我直言。这孩子脉象虚浮躁动,内里郁着一股邪火,外头又受了风寒。这……这恐怕是得了时疫啊!”

  “时疫?!”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两个字从郎中嘴里说出来,杨淑玉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马厩里却格外清晰。

  “什么?时疫?”

  “天爷啊!是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