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破晓3-《嫁给霍家三少爷》

  “这位富家太太应该是李太太吧。”成如愿语气带着笃定,一边说,一边接过供词,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关键内容。

  果然。

  早知李太太如此冥顽不灵,就不该姑息养奸。

  对这种人,当初真就该严惩不贷。

  成如愿语气如冰:“她儿子前段时间因为染上黑鸦而神志不清,故而胆大包天调戏付小姐,被送进去后,还没出来吧。”

  警长点头:“是的,我刚刚联系赵乾赵副局确认过,您说的没错。”

  “不知所谓。”成如愿合上供词,冷笑一声:“劳烦尽快将她拘捕归案,她既然上赶着想进去,那到时就让她在里面待个够吧。”

  付雪附和道:“我看谁敢保她。”

  警长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一定依法处理。”

  付雪越想越是气不过,一脸怒气,她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骂:“该死的李家!他们母子一个比一个有病!我招谁惹谁了!怎么这对母子就这么阴魂不散!”

  “付小姐今日受惊了。”成如愿静静看了付雪片刻,幽幽叹了一口气:“归根结底,还是黑鸦误人。我听说李文之前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吸食黑鸦。如果不是因为黑鸦,不会发生这后面一系列事情。”

  付雪哑然,愣在原地,先前的底气消散大半,最终,喉咙像被堵住似的没了言语。

  “是啊,这黑鸦害人啊。最近已经有很多起这样的案件了。”这厢警长颔首称是,无比赞同,接着话风一转,对着成如愿由衷夸赞:“三少奶奶今日的胆识实在令人佩服!面对歹徒持刀相逼,您竟能这般镇定自若,临危不乱,这份气魄,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当差这么多年还从……”

  “过誉了,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成如愿这般不咸不淡的反应,让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警长讪讪,略微迟疑,还是问出口:“三少奶奶,我斗胆一问,您的枪是哪来的?你又是如何懂得使用枪支的?”

  于案情有关的细节,都得记录在案。

  这个时候政府对枪支管控并没有后世严格。居民家中的枪支向当地人民政府机关报告登记和办理枪照后便可使用。

  这只枪是霍秋明给她的,所以成如愿相信这支枪不会有任何问题。

  于是她就实话实说:“我先生看我喜欢,送我玩的。”

  警长嘴角一抽:“那您非常有天赋,枪法挺准。”

  “您说笑了。”成如愿笑了笑,接着说:“我哪会什么枪法。不过是运气好,随手打的,它就中了。”

  付雪在一旁听了,瞬间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那你一副胜券在握,稳得一批,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糊弄谁???

  “我要是真有枪法,他们抓着你的时候,直接给他们一人一枪爆头不是更干脆省事。”成如愿对上付雪满是震惊的眼,眼底溢满促狭:“我就是怕打着你,才对着旁边的男人开枪的。噢,我原本想打他大腿来着,结果打着小腿了,不过没关系,结果是好的,总归只是给劫持你的那个男人起一个震慑作用。”

  付雪简直不敢置信,指着成如愿说不出话,她一阵后怕,觉着自己的小命在鬼门关里溜了一圈。

  成如愿托腮,还是温温柔柔地笑:“不过幸好付小姐你机智,身手也很敏捷,我才能有机会再打中他。”

  付雪:“……”

  警长:“……”

  付雪翻了一个白眼,深吸一口气,扭头问警长:“那两个人是哪个国家的人?说的又是哪门子鸟语?”

  付雪嘴里一边问,一边抬眼盯着神色自若的成如愿,这两个男人刚刚叽里咕噜的在她耳边说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一头雾水。

  “噢,他们都是巴国人,说自己是难民,几年前一路辗转来华投靠。不过我估计是在自己老窝犯了事有案底偷渡来的。”警长义正言辞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他们现在已经是危害社会的罪犯,全给他抓起来。”

  目前对于在华犯罪的洋鬼子,一些轻微犯罪的,如盗窃、违反治安等,可能会采取罚款、拘留等处罚措施。对于较为严重的犯罪,如杀人、抢劫等,若证据确凿,华国司法机关有权按照本国法律进行审判。

  成如愿蹙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问:“请问您刚刚审讯他们的时候,用什么语言沟通?”

  “中文。”警长回答:“局里没有西语翻译,这种小语种,这一时半会也找不着会的。幸亏他俩来华几年,都在底层工作,会说几句中文。”

  成如愿重新翻开供词文件夹。

  发现与其说是两个歹徒在审讯中坦白认罪,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还不如说是审讯警员循序渐进的解谜。

  两个男人是分别审讯的。

  用姓名、住址、国籍这些普通又日常可沟通的问题作为切入点,两人都回答的很流畅。

  到了中后期,当警员分别问两个人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蹲守两位女士时和劫持付雪有什么目的时,两个人口风皆是直指李太太。

  别的什么都不说,一个劲的将李太太这三个字翻来覆去的说。

  警员问:李太太指使的?

  两人只要听到李太太这三个字便点头。

  警员继续问:李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的回答还是:李太太。

  期间掺杂着“钱”这个字眼。

  警员:李太太给你们钱?给了多少钱?

  他们都回答五百和三千。

  警员猜测道:事前五百,事情办成后三千?

  两人都回答是。

  一桩买卖净得三千五百大洋。

  两个外国偷渡者为了巨额赏金,劫持两个位身份显赫还毫无防备的女人。

  在他们看来,这个任务显然既简单又轻松,毕竟,对方手无寸铁,柔弱如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在多数人一个月工资才二十银元,一块银元能买三十斤大米的年代,这笔钱无异于天降横财。

  他们得到的赏金足够让他们过上优渥的生活。

  审问到这里,处处合情合理,答案像是板上钉钉。

  成如愿心有存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好像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从警局里出来,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明晃晃地洒下来,晒得地面发烫。

  “辛苦二位了。”警员亲自送成如愿和付雪到警局门口:“也感谢二位的配合,接下来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到二位府上告知二位的。”

  “客气了。”成如愿说:“辛苦警长了。”

  警长看到门口等候的车辆,笑着点头,便告辞回警局继续工作。

  慧花撑着伞给成如愿遮阳,跟着成如愿的脚步准备上车。

  成如愿正准备上车那刻,突然顿了顿,回头朝付雪喊道:“付小姐。”

  付雪侧头看她,没出声,也没了早上那般无理蛮横,她脸上好像写着:叫我干什么。

  “李太太是个疯子,在还没将她缉拿归案之前……”成如愿重新走到她面前,提醒道:“你最近出门最好还是找个人陪你,以防万一。”

  “管好你自己。”付雪说。

  “多谢关心。”成如愿浅笑道:“我有司机和保镖。”

  谁关心你了!付雪瞪了成如愿一眼。

  成如愿的唇如染薄樱,唇色粉嫩透着水光,唇峰微翘似含笑,连说话的腔调都带着大家闺秀的软糯。

  付雪原是最见不惯这种矫揉做作的深闺小姐,更不屑与之为伍。

  但成如愿总在刷新她的感官,付雪起初只当她是装出来的和善,可次数多了才发现,成如愿的温柔和教养好像从不是摆给人看的。

  她能一脚干脆利落地踹飞登徒子,也能毫无嫌弃地一把扶起泥里人。

  刚刚面对歹徒还能泰然自若,稳如泰山。

  噢,她最早之前还敢扇自己一巴掌。

  这个仇还没报,付雪心想,明明之前还很想报仇来着。

  到现在,她好像对报不报仇不怎么在意了。

  因为她现在更在意她的父亲付建山。

  一想到这里,付雪木然地看着成如愿淡然如水又温和的脸,联想到成如愿有很爱她的父母和弟弟。

  噢,她弟弟,那个叫成如望的,也用扁担拍过她来着。

  当时还被她爹付建山送进去了。

  付雪虽然任性,但是她从小就清楚知道她爹付建山很疼很疼她,都是没有下限的宠她。

  她的任性从来有恃无恐,因为知道不管自己闹得多凶,回头总有付建山的偏爱兜着,像给她筑起一道坚硬的护盾,让她敢肆无忌惮地娇纵。

  最疼的她付建山……

  她最依赖的爹,付建山……

  杜百前段时间突然放下手里所有工作,成天带她去玩,玩着玩着,她看见了许多像李文那样瘾君子。

  有些是一向乖巧的孝子,有些是一直疼爱妻女的丈夫,有些则是穷苦家庭里的顶梁柱,有些甚至是被身边朋友哄骗误食上瘾的年轻女孩……

  刚开始她不理解,后面见得多了,了解也多了,她隐隐觉得反常,心底略微不安。

  当她用颤抖的声音问杜百:“你……是不是,有话……要,要和我说。”

  当时的杜百是什么表情呢?付雪有些记不清了。

  或许是因眼里蓄满泪水,糊的她看不清,或许是震撼太大。

  她看不见杜百脸上的表情,感受不到杜百语气里的情绪。

  但是杜百说的话却清清楚楚进入她的耳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父亲付建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随即她厉声质问杜百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然后大骂杜百是可恶的骗子,不能仗着她喜欢他就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

  杜百站着一动不动,任她打骂,等她平复情绪,缓缓拉她入怀抱住她,用手轻拍她的背,像安抚小孩般,轻轻说:“付雪,我没有骗你。”

  于是她去求证。

  她总在史蒂夫找付建山的时候躲在门口偷听。

  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进付建山的书房。

  当真相赤裸裸的摆在她面前。

  付雪突然之间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车吧。”成如愿见她不答,径自打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付雪突然提高声音:“我不要回去!”

  成如愿神色依旧温和,只说:“你一直神不守舍,这样的状态,很容易连累别人,也很容易出事。”

  她显然指的是早上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事。

  付雪无法反驳,红着眼圈嘴硬道:“那也不用你管。”

  “那随你。”成如愿浅笑,语气中没有半分勉强:“我不过是看在付老板刚和我二哥达成合作的份上,才捎带你一程送你回家,免得付老板担心。”

  付雪闻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鼻尖发酸,视线开始变得朦胧,泫然欲泣,只将拳头攥得更紧。

  成如愿抬眸,语气闲散不紧不慢地说:“海市谁人不知付老板爱女如命,我也是体谅付老板,不忍他又要操心航线货运的事,还要担心你。”

  付雪咬紧牙关,手背飞快扫过脸颊,将泪花拭去,那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谁也没看清她泛红的眼眶。

  成如愿眼角的余光扫过付雪骤然绷紧的嘴角,只当没看到,再次精准点题,漫不经心道:“付老板之前的货船接二连三的出问题,现下估计也是焦头烂额,想必付小姐也不想再给令尊添麻烦吧。”

  “付雪!”

  听到有人在喊付雪,成如愿和付雪齐齐扭头看向来人。

  只见杜百一路小跑过来到付雪面前,气还没喘匀,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语气急切:“你没事吧?”

  付雪任他打量,嘴唇动了动,轻轻摇头。

  杜百看向成如愿,见成如愿也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如愿。”他松开付雪的肩膀,反手拉住付雪的手在自己身边站定:“能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吗?我刚刚接到警局的电话,把我吓了一跳。”

  成如愿刚想开口,一阵刺耳的刹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