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如愿快速换好衣服出来。
不多时万宁也换好衣服出了隔间。
抬腿步入温泉汤池中，万宁抬头问成如愿：“你不下来吗？”
“不下了。”成如愿坐在万宁身边，小腿伸进汤池，轻笑：“昨天半夜我的小日子到了，所以弄得没睡好。”
万宁表示理解，整个人泡在池子里，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像轻薄的纱幔，模糊了各自的视野。
在丝丝缕缕的热气中泡着，万宁轻声道：“看到你和三弟夫妻和睦，真替你们高兴。”
“我们是夫妻嘛。”
“是啊，夫妻一体，也没有隔夜仇。平时有小吵小闹的，说开就好了。”万宁说：“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丈夫，孩子，家人。”
那可不一定。
成如愿心想，女人重要的东西那可多去了。
除了她目前不想搞的事业。
比如金钱，权力，美貌，兴趣，都很重要的。
喜欢的话，有空也可以玩一玩感情的。
成如愿心里对万宁的言论没有很认同，嘴上却还是赞同道：“当然。”
“你前几日和三弟有误会，妈都担心的睡不好。”
成如愿认错认的很快：“是我的不对。”
“哪是怪你。”万宁声音还是温和，解释：“三弟混惯了，不过自打和你成婚后，已经改了很多。”
成如愿眉头微蹙，静静听着，没说话。
“有时候三弟胡闹，让你受了委屈，你和妈说，她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万宁不是话多的性格，上一次聊天，万宁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饱含暗示。
“嗯，好。”成如愿摸不清万宁想要干什么，只能压下疑惑，不动声色与万宁闲聊：“爸妈他们都很好，霍家每个人都很好。”
“是啊，霍家上下都很好。”万宁眼中带着柔光：“你和三弟，好好过日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等二弟娶了妻，再给四妹找个好人家，爸妈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说起这些时，万宁语气向往，透着愉悦：“什么都没有一家人整整齐齐来的重要，你说对不对？”
成如愿不知道万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保持微笑，应道：“当然。”
下一瞬，万宁话锋一转，问：“听说你弟弟跟着他老师去了军部？”
成如愿心头一紧，内心翻涌着浓重的不安，表面还是风轻云淡：“嗯。”
心里不住劝说自己，成如望现今身处军部，史蒂夫这帮人的手不可能能伸这么长……
“你和弟弟感情也很好吧。”万宁在水中转了个身，面朝成如愿，笑着说：“我和我哥感情也很好。”
成如愿眼底藏着忧虑，嘴角却扬起：“看得出来。”
“如愿。”万宁喊她，仰头静静看着成如愿：“你一直以来都是懒懒散散的，就这样活着不是很好吗？”
成如愿神色一怔。
万宁言辞隐隐带着恳切，低声道：“大家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烟雾缭绕的水汽，让成如愿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好像在模糊中看到万宁脸上的央求。
成如愿来不及细想，温泉汤池门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等成如愿转身看清来人是谁。
她甚至屁股都没挪动，下意识侧身一躲。佯装随意，伸手作势去够右手边摆放着小矮桌上的瓜果。
指尖刚触及到橘子。
耳边随即传来葛晴晴的惊呼声。
只见眼前一花，巨大的水花四溅。
葛晴晴整个人跌倒在汤池中，形象狼狈。
成如愿立刻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惊呼：“万家嫂嫂，你没事吧？”
温泉汤池水不深，葛晴晴不过扑腾两下，就在水中站起来，抹了一把脸，嬉笑道：“三少奶奶不仅脑子好使，反应也很快呢，身手不凡啊。”
“什么？”成如愿满脸无辜：“我不知道是万家嫂嫂你在说什么。”
“我不过是想和你玩个玩笑。”葛晴晴嘴角扯出一抹笑：“没想到三少奶奶身手如此敏捷。”
“哪里，万家嫂嫂过奖了，只是凑巧。和大嫂说了会话，正好想吃个橘子润润嗓子。”成如愿连连摆手，道：“先前是每天都有早起锻炼，强身健体，可哪里称得上身手敏捷。”
想了想，成如愿又茶里茶气地说：“因为平时见到万家嫂嫂你，都是十分贤淑稳重，不知道你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害得嫂嫂你跌倒，属实是我不对。”
“哪里的话，是我没分寸。”葛晴晴向万宁和成如愿方向走了两步，靠在万宁身边：“我就是看三少奶奶你来都来了，怎的不下来泡会儿？”
成如愿还是那套说辞：“小日子来了，就不方便下水了。”
“是嘛？这么巧。”葛晴晴语气惋惜：“来的真不是时候，不能泡温泉真是可惜了。”
成如愿看不出来葛晴晴到底信没信她的说辞。
“既然大嫂有伴一起泡了，那我就去找福宝他们了。”不等两人回应，成如愿便从温泉池边起身，淡笑道：“你们慢慢泡。”
成如愿脚步轻缓，不过几步，转身出了温泉汤池隔间。
在背对葛晴晴和万宁那一刻，成如愿脸上的笑意刹那间褪去，眼眸深处皆是肃然。
不用刻意留下偷听，她都知道万宁此次突然提议来谷山庄园的目的。
应该是为了探查她是否带伤。
成如愿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也想过是不是当晚有所遗漏，该灭的口没灭干净。
就是万万没想到，竟会是那日自己伤口崩开，血液顺着黑色衣物滴在地板这样小的细节，才被发现端倪。
葛晴晴面上带笑，笑意却很清浅，一言不发目送成如愿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葛晴晴回头望向万宁，清秀的脸庞褪去虚假的笑，冷声问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万宁抬眸，直视葛晴晴，往肩上掬了一把水，轻飘飘地说：“聊些家常而已。”
“宁宁，霍家是你的家。”葛晴晴的神色并未因此舒缓下来，语气反而带着一丝警告：“万家，也是你的家。”
“嫂嫂这是什么意思。”万宁唇角微抿，不徐不缓地直视回去：“该递回去的消息，我也递了。”
“那你告诉我，她这两日有什么异样？”葛晴晴歪头，眼皮微低，看着万宁的眼神具有压迫感。
和平时和善判若两人。
“目前没发现什么异样。”万宁扭开脸，看向氤氲的温泉池面。
在这雅静朦胧的室内，缓缓升腾起层层雾气，如云霭缭绕，仿若置身仙境。
明明该是悠然诗意，万宁周身都浸泡在温暖的池水中，心底却渐渐发冷。
葛晴晴手背支着侧脸，并未挪开视线，她盯了万宁半晌，才轻声道：“是吗。”
不咸不淡地问完，葛晴晴才坐直身体，身体往水里压了压，下巴堪堪到水平面。
室内静默一瞬，只有轻微的水波晃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葛晴晴轻笑，语气重新变得柔和：“你也希望我们家能够在海市富贵利达吧。”
万宁神色不惊，并不言语。
“只要万家起来了，你在霍家底气不是更足？”葛晴晴口吻带着诱惑：“只要这买卖顺利，这泼天的富贵，也是轮到咱们家了。”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轻快说道：“不过假以时日，说什么温家刘家，就是霍家，对我们都难望其项背。”
万宁依旧沉默，看不出喜怒。
“怎么，嫁到霍家，万家就不在乎了？”葛晴晴见万宁不答，讥讽道：“还是你血浓至亲的哥哥对你不好？”
“我嫁进霍家多年，霍家上下，从不曾看低过我。”万宁咬牙，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万家帮我抬地位。”
“呵，那是因为万家虽不如霍家，但在海市也不差。”葛晴晴嗤笑：“你看那成如愿，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愿她很好。”万宁语气不容置疑地坚定说道：“霍家也从未看轻过她。”
“从未看轻过她？我看不见得。”葛晴晴微眯起双眼，嘲讽道：“那霍冬媚都能爬到她头上了。”
万宁一哽，缓下声来：“那是之前四妹对如愿有偏见，现在已经不会了。”
“天真。”葛晴晴眼底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冷笑：“我知道，成如愿救过福宝，所以你不愿意她出事。”
万宁快速反驳：“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葛晴晴脸色骤变，语气冷到让万宁窒息：“下批货，你哥可是准备把全部身家都砸进去，万家要是玩完了，你哥也完了。”
顿了顿，葛晴晴再开口说的话仿佛都带着利刃——
“你也不想阿爹阿娘临老还要为你哥担心吧？你更不想，阿爹阿娘晚年还要为生计奔波吧？”
撂下狠话，葛晴晴打算起身离开。
“嫂嫂！”万宁急急喊住葛晴晴。
葛晴晴站在温泉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万宁。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一步错，步步错。”万宁瞳孔里翻涌着悲楚：“只要及时抽身，一切都还来得及。”
“绝无可能。”葛晴晴眸中满是冷寒之意：“钱，谁都不会嫌少。”
万宁张了张嘴，木然道：“即便不做这个买卖，万家的也称得上家财万贯，多少人都望尘莫及，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
“这是一条通往财富的大道，怎么能说是蹚浑水？”葛晴晴似乎对万宁很失望：“算了，你哥说的对，你毕竟是外嫁，胳膊肘往外拐也正常。”
万宁低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眶里起的薄雾：“最初你和哥哥说要私下做一笔大买卖，我起初不知道是这害人的东西……”
她原先不知道这笔买卖是这样丧尽天良，这么见不得光。
还为此替哥嫂高兴了许久。
后来经成如愿提起，万宁才知道这东西如此歹毒。
可她回到万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万顺夫妻为了巨大利益，早已失去理智。
万宁陷入两难，身心交瘁。
既不想兄嫂越陷越深，酿出大祸，成为众矢之的的千古罪人。
又不想成如愿过多参与其中，使其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烈被杀次日，万宁回到万家，不过是想告诉万顺和葛晴晴，成如愿当晚不曾离开过霍家。
万宁不曾想过，跟在她身边多年的珍兰，也会为了巨额利益，早就成功被哥嫂两人收买。
当时珍兰不等万宁说完，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地上残留血液这样微不足道的事都说了。
珍兰把当时情景细细描述一遍后，惹得万顺大为怀疑。
不得已，万宁只能按捺心中惊诧，佯装镇定，顺着几人心意，答应帮忙试探成如愿。
岂知，万顺葛晴晴夫妻两人竟会如此小心谨慎。
跟着来谷山庄园一探究竟。
或许，从一开始，兄嫂就不曾完全信任过她吧。
“这哪是害人的东西？“葛晴晴玩味道：“这东西分明就是好东西，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飘飘欲仙。”
“成如愿和万家，孰轻孰重，希望你要分得清。你信事情会这么巧吗？她早不回晚不回来了偏偏那时候回余洋。”她拢了拢身上的浴袍，神态轻蔑：“恐怕是因为受了伤，要避人耳目回去养伤吧。如今来了谷山庄园特意来泡温泉，她都不曾脱掉浴袍下水……来小日子？你信吗？都这么巧？”
其实万顺和葛晴晴也派人去过余洋打探消息，一切都很正常。
风平浪静得很。
但他们夫妻向来谨慎周全，才让万宁来二次试探。
“再试试吧，当晚不是成如愿便罢了，如果是的话……”葛晴晴不欲与万宁多言，便说：“那就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她非要挡人财路。”
葛晴晴的狠绝漠然让万宁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她敛去泪意，再抬头，双眼透出果决，声线薄凉道：“如愿她是很好，也救过福宝，但我是万家的女儿，与万家血浓于水，如愿再好，也定然比不过哥哥和阿爹阿娘。”
葛晴晴似乎要在万宁脸上找出一些不同寻常。
万宁在她的注视下，神态语气都很坚定。
凝视万宁许久，葛晴晴最终轻笑两声，畅快道：“真高兴你能想得通，就算没了一个成如愿，霍秋明不也可以再娶，不影响什么，你说是不是。”
“当然。”万宁沉声应道。
不多时万宁也换好衣服出了隔间。
抬腿步入温泉汤池中，万宁抬头问成如愿：“你不下来吗？”
“不下了。”成如愿坐在万宁身边，小腿伸进汤池，轻笑：“昨天半夜我的小日子到了，所以弄得没睡好。”
万宁表示理解，整个人泡在池子里，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像轻薄的纱幔，模糊了各自的视野。
在丝丝缕缕的热气中泡着，万宁轻声道：“看到你和三弟夫妻和睦，真替你们高兴。”
“我们是夫妻嘛。”
“是啊，夫妻一体，也没有隔夜仇。平时有小吵小闹的，说开就好了。”万宁说：“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丈夫，孩子，家人。”
那可不一定。
成如愿心想，女人重要的东西那可多去了。
除了她目前不想搞的事业。
比如金钱，权力，美貌，兴趣，都很重要的。
喜欢的话，有空也可以玩一玩感情的。
成如愿心里对万宁的言论没有很认同，嘴上却还是赞同道：“当然。”
“你前几日和三弟有误会，妈都担心的睡不好。”
成如愿认错认的很快：“是我的不对。”
“哪是怪你。”万宁声音还是温和，解释：“三弟混惯了，不过自打和你成婚后，已经改了很多。”
成如愿眉头微蹙，静静听着，没说话。
“有时候三弟胡闹，让你受了委屈，你和妈说，她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万宁不是话多的性格，上一次聊天，万宁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饱含暗示。
“嗯，好。”成如愿摸不清万宁想要干什么，只能压下疑惑，不动声色与万宁闲聊：“爸妈他们都很好，霍家每个人都很好。”
“是啊，霍家上下都很好。”万宁眼中带着柔光：“你和三弟，好好过日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等二弟娶了妻，再给四妹找个好人家，爸妈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说起这些时，万宁语气向往，透着愉悦：“什么都没有一家人整整齐齐来的重要，你说对不对？”
成如愿不知道万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保持微笑，应道：“当然。”
下一瞬，万宁话锋一转，问：“听说你弟弟跟着他老师去了军部？”
成如愿心头一紧，内心翻涌着浓重的不安，表面还是风轻云淡：“嗯。”
心里不住劝说自己，成如望现今身处军部，史蒂夫这帮人的手不可能能伸这么长……
“你和弟弟感情也很好吧。”万宁在水中转了个身，面朝成如愿，笑着说：“我和我哥感情也很好。”
成如愿眼底藏着忧虑，嘴角却扬起：“看得出来。”
“如愿。”万宁喊她，仰头静静看着成如愿：“你一直以来都是懒懒散散的，就这样活着不是很好吗？”
成如愿神色一怔。
万宁言辞隐隐带着恳切，低声道：“大家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烟雾缭绕的水汽，让成如愿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好像在模糊中看到万宁脸上的央求。
成如愿来不及细想，温泉汤池门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等成如愿转身看清来人是谁。
她甚至屁股都没挪动，下意识侧身一躲。佯装随意，伸手作势去够右手边摆放着小矮桌上的瓜果。
指尖刚触及到橘子。
耳边随即传来葛晴晴的惊呼声。
只见眼前一花，巨大的水花四溅。
葛晴晴整个人跌倒在汤池中，形象狼狈。
成如愿立刻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惊呼：“万家嫂嫂，你没事吧？”
温泉汤池水不深，葛晴晴不过扑腾两下，就在水中站起来，抹了一把脸，嬉笑道：“三少奶奶不仅脑子好使，反应也很快呢，身手不凡啊。”
“什么？”成如愿满脸无辜：“我不知道是万家嫂嫂你在说什么。”
“我不过是想和你玩个玩笑。”葛晴晴嘴角扯出一抹笑：“没想到三少奶奶身手如此敏捷。”
“哪里，万家嫂嫂过奖了，只是凑巧。和大嫂说了会话，正好想吃个橘子润润嗓子。”成如愿连连摆手，道：“先前是每天都有早起锻炼，强身健体，可哪里称得上身手敏捷。”
想了想，成如愿又茶里茶气地说：“因为平时见到万家嫂嫂你，都是十分贤淑稳重，不知道你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害得嫂嫂你跌倒，属实是我不对。”
“哪里的话，是我没分寸。”葛晴晴向万宁和成如愿方向走了两步，靠在万宁身边：“我就是看三少奶奶你来都来了，怎的不下来泡会儿？”
成如愿还是那套说辞：“小日子来了，就不方便下水了。”
“是嘛？这么巧。”葛晴晴语气惋惜：“来的真不是时候，不能泡温泉真是可惜了。”
成如愿看不出来葛晴晴到底信没信她的说辞。
“既然大嫂有伴一起泡了，那我就去找福宝他们了。”不等两人回应，成如愿便从温泉池边起身，淡笑道：“你们慢慢泡。”
成如愿脚步轻缓，不过几步，转身出了温泉汤池隔间。
在背对葛晴晴和万宁那一刻，成如愿脸上的笑意刹那间褪去，眼眸深处皆是肃然。
不用刻意留下偷听，她都知道万宁此次突然提议来谷山庄园的目的。
应该是为了探查她是否带伤。
成如愿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也想过是不是当晚有所遗漏，该灭的口没灭干净。
就是万万没想到，竟会是那日自己伤口崩开，血液顺着黑色衣物滴在地板这样小的细节，才被发现端倪。
葛晴晴面上带笑，笑意却很清浅，一言不发目送成如愿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葛晴晴回头望向万宁，清秀的脸庞褪去虚假的笑，冷声问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万宁抬眸，直视葛晴晴，往肩上掬了一把水，轻飘飘地说：“聊些家常而已。”
“宁宁，霍家是你的家。”葛晴晴的神色并未因此舒缓下来，语气反而带着一丝警告：“万家，也是你的家。”
“嫂嫂这是什么意思。”万宁唇角微抿，不徐不缓地直视回去：“该递回去的消息，我也递了。”
“那你告诉我，她这两日有什么异样？”葛晴晴歪头，眼皮微低，看着万宁的眼神具有压迫感。
和平时和善判若两人。
“目前没发现什么异样。”万宁扭开脸，看向氤氲的温泉池面。
在这雅静朦胧的室内，缓缓升腾起层层雾气，如云霭缭绕，仿若置身仙境。
明明该是悠然诗意，万宁周身都浸泡在温暖的池水中，心底却渐渐发冷。
葛晴晴手背支着侧脸，并未挪开视线，她盯了万宁半晌，才轻声道：“是吗。”
不咸不淡地问完，葛晴晴才坐直身体，身体往水里压了压，下巴堪堪到水平面。
室内静默一瞬，只有轻微的水波晃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葛晴晴轻笑，语气重新变得柔和：“你也希望我们家能够在海市富贵利达吧。”
万宁神色不惊，并不言语。
“只要万家起来了，你在霍家底气不是更足？”葛晴晴口吻带着诱惑：“只要这买卖顺利，这泼天的富贵，也是轮到咱们家了。”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轻快说道：“不过假以时日，说什么温家刘家，就是霍家，对我们都难望其项背。”
万宁依旧沉默，看不出喜怒。
“怎么，嫁到霍家，万家就不在乎了？”葛晴晴见万宁不答，讥讽道：“还是你血浓至亲的哥哥对你不好？”
“我嫁进霍家多年，霍家上下，从不曾看低过我。”万宁咬牙，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万家帮我抬地位。”
“呵，那是因为万家虽不如霍家，但在海市也不差。”葛晴晴嗤笑：“你看那成如愿，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愿她很好。”万宁语气不容置疑地坚定说道：“霍家也从未看轻过她。”
“从未看轻过她？我看不见得。”葛晴晴微眯起双眼，嘲讽道：“那霍冬媚都能爬到她头上了。”
万宁一哽，缓下声来：“那是之前四妹对如愿有偏见，现在已经不会了。”
“天真。”葛晴晴眼底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冷笑：“我知道，成如愿救过福宝，所以你不愿意她出事。”
万宁快速反驳：“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葛晴晴脸色骤变，语气冷到让万宁窒息：“下批货，你哥可是准备把全部身家都砸进去，万家要是玩完了，你哥也完了。”
顿了顿，葛晴晴再开口说的话仿佛都带着利刃——
“你也不想阿爹阿娘临老还要为你哥担心吧？你更不想，阿爹阿娘晚年还要为生计奔波吧？”
撂下狠话，葛晴晴打算起身离开。
“嫂嫂！”万宁急急喊住葛晴晴。
葛晴晴站在温泉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万宁。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一步错，步步错。”万宁瞳孔里翻涌着悲楚：“只要及时抽身，一切都还来得及。”
“绝无可能。”葛晴晴眸中满是冷寒之意：“钱，谁都不会嫌少。”
万宁张了张嘴，木然道：“即便不做这个买卖，万家的也称得上家财万贯，多少人都望尘莫及，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
“这是一条通往财富的大道，怎么能说是蹚浑水？”葛晴晴似乎对万宁很失望：“算了，你哥说的对，你毕竟是外嫁，胳膊肘往外拐也正常。”
万宁低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眶里起的薄雾：“最初你和哥哥说要私下做一笔大买卖，我起初不知道是这害人的东西……”
她原先不知道这笔买卖是这样丧尽天良，这么见不得光。
还为此替哥嫂高兴了许久。
后来经成如愿提起，万宁才知道这东西如此歹毒。
可她回到万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万顺夫妻为了巨大利益，早已失去理智。
万宁陷入两难，身心交瘁。
既不想兄嫂越陷越深，酿出大祸，成为众矢之的的千古罪人。
又不想成如愿过多参与其中，使其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烈被杀次日，万宁回到万家，不过是想告诉万顺和葛晴晴，成如愿当晚不曾离开过霍家。
万宁不曾想过，跟在她身边多年的珍兰，也会为了巨额利益，早就成功被哥嫂两人收买。
当时珍兰不等万宁说完，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地上残留血液这样微不足道的事都说了。
珍兰把当时情景细细描述一遍后，惹得万顺大为怀疑。
不得已，万宁只能按捺心中惊诧，佯装镇定，顺着几人心意，答应帮忙试探成如愿。
岂知，万顺葛晴晴夫妻两人竟会如此小心谨慎。
跟着来谷山庄园一探究竟。
或许，从一开始，兄嫂就不曾完全信任过她吧。
“这哪是害人的东西？“葛晴晴玩味道：“这东西分明就是好东西，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飘飘欲仙。”
“成如愿和万家，孰轻孰重，希望你要分得清。你信事情会这么巧吗？她早不回晚不回来了偏偏那时候回余洋。”她拢了拢身上的浴袍，神态轻蔑：“恐怕是因为受了伤，要避人耳目回去养伤吧。如今来了谷山庄园特意来泡温泉，她都不曾脱掉浴袍下水……来小日子？你信吗？都这么巧？”
其实万顺和葛晴晴也派人去过余洋打探消息，一切都很正常。
风平浪静得很。
但他们夫妻向来谨慎周全，才让万宁来二次试探。
“再试试吧，当晚不是成如愿便罢了，如果是的话……”葛晴晴不欲与万宁多言，便说：“那就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她非要挡人财路。”
葛晴晴的狠绝漠然让万宁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她敛去泪意，再抬头，双眼透出果决，声线薄凉道：“如愿她是很好，也救过福宝，但我是万家的女儿，与万家血浓于水，如愿再好，也定然比不过哥哥和阿爹阿娘。”
葛晴晴似乎要在万宁脸上找出一些不同寻常。
万宁在她的注视下，神态语气都很坚定。
凝视万宁许久，葛晴晴最终轻笑两声，畅快道：“真高兴你能想得通，就算没了一个成如愿，霍秋明不也可以再娶，不影响什么，你说是不是。”
“当然。”万宁沉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