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那井在哭-《废柴才女靠种田香飘整个后宫》

  这短短一行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银针,扎进沈流苏的脑海,激起一阵彻骨的寒意,也带来一丝诡异的兴奋。

  香灰,井,地脉,故音。

  这四个词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秘密。

  冯承恩已死,这封密信不知在宫中流转了多久,才落到冯太妃手中,又阴差阳错地被云娘截获。

  信中所言,究竟是十年前的旧事,还是一个延续至今的阴谋?

  “阿念。”她声音清冷,指尖在信纸那扭曲的“叶语记”上轻轻划过。

  候在门外的阿念立刻推门而入,躬身待命:“首卿有何吩咐?”

  “去内务府,调阅《大晏宫苑志》全本,以及东六宫所有库房的修建、改建图纸,特别是关于‘井’的记录。”沈流苏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把近十年东角库所有洒扫、清运的记录一并取来,我要看原档。”

  阿念虽不解其意,但执行得没有丝毫迟疑。

  稽香院如今权柄在握,背后是帝王默许,调阅这些陈年旧档并非难事。

  半日后,堆积如山的卷宗被送入稽香院密室。

  沈流苏摒退众人,一头扎进故纸堆中。

  她翻阅的速度极快,目光如电,那些繁复的宫殿建制、人事变迁在她眼中迅速分解、重组。

  很快,她在《宫苑志·废弃章》中找到了关键信息。

  东角库,前朝曾是“尚熏局”的焚香重地。

  大晏开国后沿用旧制,宫中所有废弃、过期、甚至查抄的禁香,都会在此处集中焚毁。

  而焚烧后的香灰,则会悉数倾倒进库房后院的一口深井之中。

  此井名为“渗香井”,据载深不见底,早年曾是宫城地下排水暗渠的一部分。

  但高宗年间,有宫女在此投井,后传闻井中常有“邪祟啼哭”,久而久之,这口井便被彻底封死,仅留一小口用于倾倒香灰。

  “七月半,可闻故音……”沈流苏喃喃自语,中元节,百鬼夜行。

  这“故音”,难道真是鬼魂之声?

  不。她从不信鬼神,只信人心。

  她将目光转向另一叠厚厚的清运记录。

  一页页翻过,她的指尖忽然停住。

  找到了!

  近十年东角库的清扫记录上,每月逢七的日子——初七、十七、二十七,都有一条雷同的记载:“清运废灰入井,封口如常。”而每一条记录的末尾,经手人的签押都指向同一个名字——赵德安。

  赵德安,贵妃宫中的管事太监,一个平日里看起来谨小慎微、毫不起眼的老人。

  可沈流苏的记忆中,这个名字却连着另一条线索。

  当年沈家被抄,所有账册、香方、往来信件皆被工部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而当初奉命销毁这一切的工部小吏,他的女婿,正是这个赵德安!

  一条横跨十年的线,从沈家灭门之案,穿过工部那场大火,最终汇聚到了东角库那口不起眼的废井之中。

  这绝非巧合。

  次日午后,沈流苏换上一身普通宫女的服饰,独自来到偏僻的东角库。

  这里人迹罕至,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她绕过堆满杂物的库房,在后院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找到了那口所谓的“废井”。

  井口早已被一块厚重的石板封死,只在中央留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圆孔。

  石板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白相间的灰烬残渣,像是积了无数年的尘垢。

  沈流苏蹲下身,伸出纤长的食指,在灰层上轻轻一刮。

  她没有去看,而是将沾染了灰烬的指尖凑到鼻端,闭上眼,细细嗅闻。

  一股极其隐秘的、带着微弱腐败感的香气,钻入她的鼻腔。

  这不是普通草木焚烧后的气味,而是“醉颜红”与“定魂蕊”这两种禁香,在混合焚烧后,经过长年累月的地底湿气侵蚀、发酵,才会产生的一种特殊“阴息味”。

  这种味道,寻常人闻到只会觉得胸闷,但对于继承了沈家所有秘传的沈流苏而言,却像是黑夜中的灯塔,清晰无比。

  她的心猛地一沉。这口井,果然与沈家有关。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细长的空心银针,这是稽香院特制的“探香针”,中空的设计能更好地捕捉和传导气味与声响。

  她屏住呼吸,将银针小心翼翼地从石板与井沿的缝隙中探入。

  银针一寸寸深入,直到末端。

  就在她准备抽回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回响,顺着针尾,传入她的指尖,再传递到耳膜。

  那不是水声,也不是风声。

  那……是人说话的声音!

  沈流苏猛然站起,心跳如鼓。

  她瞬间明白了冯承恩信中的含义。

  “有井通地脉”,这口井从未真正封闭,它是一个通道!

  而“可闻故音”,指的根本不是鬼魂,而是利用井下特殊构造传递上来的、活人的声音!

  这口井,是一个延续了至少十年的、隐秘至极的情报交换点!

  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迅速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东-角库。

  回到稽香院,她立刻颁布了一道新的告示,以稽香院首卿的名义,并请旨加盖了中宫凤印。

  告示张贴于宫中各处要道,内容赫然是:为肃清前朝余毒,净化宫闱气场,稽香院将于七日后,也就是七月十四的子时,举行“净灰大典”,请道士作法后,将以三合土彻底封填东角库之焚井,永绝后患。

  消息一出,宫中议论纷纷,只当是这位新贵香主又在立威。

  而赵德安所在的贵妃宫中,却是一片死寂。

  这七日,沈流苏把自己关在密室中。

  她没有再理会外界的风声,而是专心致志地准备着她的“装备”。

  一套“闭息熏衣”,外层是毫不起眼的粗布宫女服,内衬却密密织入了百草苑特产的“静神苔”纤维。

  这种苔藓晒干后,能主动吸附并分解空气中的大部分迷香与毒素,形成一个微型的呼吸保护层。

  一枚“回音玉坠”,挂在颈上,看似普通的玉饰,实则内部是一个微缩的陶瓮结构,能将细微的声音收集、放大。

  七月十四,中元节前夜。

  子时,东角库灯火通明。

  道士们装模作样地摇着铃,念着经。

  数十名小太监抬着一筐筐新制的香灰,在赵德安的监督下,依次倒入井口。

  烟尘弥漫,呛人的草木灰味笼罩了整个院子。

  沈流苏伪装成一个负责洒扫的宫女,低着头,混在最外围的人群中。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井口,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猎豹,等待着最佳时机。

  当最后一筐香灰倾泻而下,扬起漫天烟雾,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遮蔽的瞬间——就是现在!

  沈流苏动了。

  她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贴近井台。

  右手快如闪电,在井台侧壁一块不起眼的砖石上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被喧嚣掩盖,井口旁,那棵老槐树的根部,一块与地面齐平的暗槽悄然滑开。

  她没有丝毫犹豫,纵身滑入。

  井道远比想象中狭窄潮湿,满是铁锈的梯子冰冷刺骨。

  她屏住呼吸,飞速下坠。

  越往下,空气越是沉重,那股陈年香腐与泥土霉味交织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但身上的“闭息熏衣”发挥了作用,让她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约莫下行了三丈深,脚下一空。

  她稳稳落地,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是一间约有两丈见方的密室!

  密室四壁,整整齐齐地堆满了焦黑的木箱。

  沈流苏快步上前,借着从“回音玉坠”中取出的一点微弱磷光,看清了木箱上的烙印——

  沈氏香坊·壬午年存档!

  是沈家的东西!

  是那些被传言早已焚毁的、记载着沈家所有核心秘密的香方和账册!

  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正要撬开其中一只木箱,头顶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个压抑着得意的低语。

  “……哼,她果然来了。”

  是赵德安的声音!

  沈流苏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抬头。

  “轰隆——”

  一声巨响,头顶的井口被一块沉重的石板彻底合拢,光线和空气瞬间断绝。

  紧接着,一阵汩汩的水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冰冷的井水从墙壁的缝隙中疯狂涌入!

  对方竟在井壁中设置了反向注水的机关,要将她活活淹死、埋葬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沈流苏没有丝毫慌乱。

  她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枚鸽蛋大小的香丸,以火石引燃,猛地掷向地面。

  “嘭!”

  一声闷响,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浓烟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

  这不是毒药,而是她特制的“爆雾香丸”,利用白磷与烈性植物粉末混合,能瞬间产生大量浓烟,触发对烟雾敏感的机关。

  果不其然,在浓烟触及左侧墙壁的某一处时,一阵机括转动的“嘎吱”声响起,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悄然开启。

  她闪身而入。

  回头望去,只见汹涌的水流已经漫过了她方才站立的台阶。

  背后,暗门缓缓合拢。

  暗室内一片漆黑,再无退路,只有一面冰冷的铜墙。

  沈流苏借着磷光,发现墙上刻满了繁复的香料纹路,正中心是一个熟悉的兰花图案——沈家的家徽。

  这是一个死局,还是另一重考验?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用力按在兰花花蕊之上。

  铜墙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幽深地道。

  地道不长,尽头微光闪烁。

  那里只摆着一只小巧的青瓷香炉,炉中的余烬尚有最后一丝温度,一缕极淡、却无比熟悉的“故园春”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沈流苏的心狠狠一震。

  她快步上前,俯身细看。

  在尚温的炉底,压着一片干枯的槐树叶,叶子的背面,用某种植物汁液写着两个极其细小的字:

  快走。

  这不是陷阱。

  这分明是一个警告,一次营救。

  那个引她来此,又在最危急的时刻为她开启生路的人,竟然是……冯承恩?

  那个早已被斩首的前朝国舅?

  那炉中半缕未散的“故园春”,正是他生前最爱的私房香。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沈流苏脑中炸开。

  赵德安的杀局,冯承恩的指引,这口井下埋藏的沈家旧档,以及那一片写着“快走”的树叶……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棋局?

  她握紧那片枯叶,冰冷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击穿了她的脊背。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今夜闯入的,或许并不是一个尘封十年的秘密,而是一个刚刚拉开序幕的、更加庞大而凶险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