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归墟之瞳·斩因断果-《窥命观天》

  北冥殇州,寂灭玄崖。

  王莽依旧盘坐于万载玄冰之上,身形仿佛已与这片死寂的天地彻底融合,若非那微弱却如同宇宙心跳般的寂灭韵律依旧存在,他几乎就像一尊亘古存在的冰雕。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一场远比外界任何战斗都更加凶险、更加本质的“道争”正在进行。

  他的意念,化作一柄无形之剑,正与那源自寂灭玄崖的、古老浩瀚的终结意蕴不断碰撞、交融、磨砺。这并非简单的传承或学习,而是一种问道,一种对“寂灭”本质最根源的探究与印证。

  “寂灭,非是毁灭,而是……轮回之隙,因果之终。”王莽的意念如同寒冰般冷静清晰,“斩断的不是存在,而是维系存在的‘因’。终结的不是生命,而是注定终结的‘果’。”

  他腰间那柄青铜断剑,在意识的层面发出了无声的清鸣,剑身之上那些仿佛天然生成的锈蚀纹路,此刻竟如同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流动的、阐述着“终结”至理的大道刻痕。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弹指一瞬,也许是万载悠悠。

  王莽周身那沉寂的气息猛然一敛,仿佛连最后一丝生机都彻底断绝,化为了绝对的“无”。但下一刻,一股更加深邃、更加内敛,却又仿佛能斩断时空长河的恐怖意蕴,自他体内苏醒!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他眼眸深处那缓缓旋转的,不再是模糊的归墟漩涡,而是两枚清晰无比、仿佛由最纯粹的“终结”法则凝聚而成的灰色符文!这符文复杂无比,看上一眼就让人灵魂冻结,仿佛看到了自身命运的终点。

  归墟之瞳!

  这并非神通,而是他自身寂灭之道臻至某种圆满后,自然显化的道印!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寂灭玄崖。没有动用任何力量,仅仅是被这目光扫过,那坚逾金刚、蕴含古老道韵的玄冰崖壁,竟如同被无形之力抹除般,悄无声息地缺失了一大块!并非崩碎,也非融化,而是直接从“存在”的层面被彻底终结,化为了最本初的虚无!

  目光所及,即是归墟!

  王莽缓缓起身,动作自然而协调,仿佛与整个北冥殇州的寂灭法则融为一体。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青铜断剑,手指轻轻拂过剑身。剑身依旧残破,但其上流转的大道刻痕却愈发清晰。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此剑非是残缺,而是……本该如此。它斩断的,并非实体,而是‘完整’的概念本身。”

  他已然明悟,这柄伴随他许久的青铜断剑,其本质就是“残缺”与“终结”的象征,是践行他寂灭之道最完美的载体。

  他抬起头,那蕴含归墟之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再次投向了南方。

  渊州方向,那庞大的天道梦境七彩漩涡依旧旋转,但其核心处,一股令人心悸的、混乱而庞大的意志正在加速凝聚,“诡灵武”降临在即。同时,他能感觉到一股暗灰色的、掺杂着多种特性的“混沌空无”之力,正如同隐形的寄生虫,不断蚕食着梦境的边缘——那是蜕变后的鬼王。

  袁州方向,一股借助外域陨星之力、充满贪婪与暴戾的气息正在崛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狼烟——那是乌鸦道人试图称尊的野望。

  皇城方向,一股混沌而虚弱、却带着不屈怨毒与恐怖吞噬之力的气息正在废墟中缓慢复苏——那是重伤未死的轩辕道。

  还有那在渊州大地上肆虐、隐隐有合流趋势的“五邪”秽土……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而这炉中之火,已燃至最烈。

  王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唯有那归墟之瞳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时机……将至。”

  他并未立刻动身前往任何一处,而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青铜断剑,对着身前的虚空,看似随意地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撕裂空间的裂痕。

  但在他归墟之瞳的视野中,那维系着北冥殇州与外界联系的、无数细微的因果之线,在这一剑之下,悄然断裂。

  他并非要隔绝此地,而是在演练,在熟悉这新生的力量——斩断因果。

  他要斩断的,不是简单的空间联系,而是更深层次的、命运层面的纠葛。唯有如此,当他再次踏入那纷乱的红尘时,方能以绝对超然的姿态,行那终结一切之事。

  “恩怨情仇,王朝霸业,神魔争锋……不过皆是‘存在’的赘余。”王莽收剑,转身,向着北冥殇州那传说中连寂灭都能终结的“归墟海眼”方向,迈出了步伐。

  “待吾自归墟归来,便是此界……重归太虚之时。”

  他的身影在无尽的冰雪与寂灭中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那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绝对灰暗之中。

  王莽,这位追寻终极之道的行者,已然完成了关键的蜕变。当他再次现身时,他所带来的,或许将不再是混乱与杀戮,而是为这场席卷天下的浩劫,划上最后一个句点的——最终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