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县，西城校场。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在清晨的薄雾中回荡，带着肃杀之气。
铁牛赤着粗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晨曦下泛着油光。他手持一根碗口粗的牛筋鞭，虎目圆睁，对着下方站得东倒西歪、满脸不耐烦的衙役和城防军，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站直了！都没吃饭吗！”
“半个时辰！谁敢动一下，今日的早饭就别吃了！”
台下，一片压抑的窃窃私语和不满的嘀咕。
“搞什么名堂？大清早的把咱们拉到这儿罚站？”
“就是，以前刘都头在的时候，咱们卯时点个卯就能回去睡回笼觉了。”
“嘘……小声点，听说这黑炭头是周庄主跟前的大红人，杀人不眨眼的。”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瘦，脸上带着刀疤的衙役班头，对着身边的几个心腹，交换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他叫李三，是县衙里的老油条，也是最大的一个刺头。
他身后的背景，是城西的粮商赵员外，平日里没少帮赵员外干些“脏活”，也收足了好处。
“怕什么？”李三压低了声音，嘴角撇出不屑，“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他敢把咱们都怎么样？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
说罢，他故意晃了晃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铁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三天了。
自从他接手这支队伍以来，无论他怎么恩威并施，都收效甚微。
盘龙山庄严苛的训练方法，在这里根本推行不下去。
这群兵痞油子，早已被县城里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腐蚀得烂到了根子里。
他们根本不是兵，而是一群披着官皮的地痞、打手。
每个人身后，都或多或少地，站着一个甚至几个中小豪绅的影子。
动了他们，就等于动了整个县城中小阶层的利益蛋糕。
……
“主公, 此事, 恐怕不能操之过急。”
议事厅内, 温心怡听完铁牛的汇报, 秀眉微蹙。
“这些兵痞与本地豪绅，早已是利益共同体。兵痞为豪绅看家护院、欺压百姓；豪绅则为兵痞提供庇护、输送钱财。我们若是强行用武力清洗，必然会激起整个县城中小豪绅的联合抵制。届时，对我们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局面，极为不利。”
周辰点了点头, 对温心怡的分析，深表赞同。
“你说的没错。所以, 对付他们，不能用刀。”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动着深邃的、宛若棋手般的光芒。
“要用, 脑子。”
看着温心怡仍在思索的模样，他反而轻笑出声，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一盘棋，最有趣的，永远是还没落下的那棋子，不是吗？
“心怡, 你的书法, 练得如何了？可能模仿他人的笔迹？”
温心怡一愣, 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自信地点了点头：“寻常人的笔迹，模仿个七八分，不成问题。”
“好。”周辰站起身，“随我来书房。”
“我要你, 帮我写几封, 有趣的‘匿名信’。”
半个时辰后。
数封用不同笔迹、不同口吻写就的信件，便已悄无声息地，从“盘龙荟”的秘密渠道，送往了清水县的各个角落。
它们被精准地，投递到了各自“不该去”的地方。
城西的粮商赵员外，在他的书房里，收到了一封指控城东布商钱老板麾下兵痞头子的信。
而城东的钱老板，则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封揭发赵员外手下李三“不轨之心”的信。
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却又各有侧重。
“赵员外亲启：”
“念在往日情分, 特来提醒。据闻，你手下刀疤脸李三，近日与盘龙山庄铁牛都头，往来甚密。李三此人，狼子野心，欲借铁牛之手，清洗异己，再将赵员外您私下屯粮、贩卖私盐等事，作为投名状，献给周庄主，以求在新军中，谋得一个高位。望员外早做提防，以免养虎为患……”
这些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的信息，像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县城所有中小豪绅和兵痞头子的心中，激起了层层的猜疑涟漪。
赵员外看着信上只有他自己和李三才知道的“秘密”，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开始疯狂地回想，李三最近的言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异常。
而另一边，刚刚才带头闹完事的李三，也收到了他的“好友”递来的消息。
“三哥, 不好了！我听说, 赵员外最近在外面，到处打听你的事，还说你……说你想背叛他, 投靠周庄主！”
李三的心，咯噔一下！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太清楚赵员外那种人的手段了！
宁可错杀, 绝不放过！
自己知道了那么多他的黑料, 一旦他起了疑心，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自己！
猜疑的种子, 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
第二天。
清水县最大的酒楼，“悦来客栈”。
二楼的雅间里。
周辰正悠闲地品着今年新出的春茶，听着身旁温心怡的汇报。
“主公, 您这招‘无中生有, 暗度陈仓’，实在是高。”温心怡的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崇拜，“现在整个县城的中小豪绅，都在互相猜忌，人人自危。那些兵痞头子，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自己的主子，当成弃子给处理掉。”
周辰笑了笑, 示意她听隔壁。
只听隔壁的雅间里，突然传来杯盘碎裂的脆响，和愤怒的咆哮。
“姓钱的！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是说我赵某人，连自己手下的狗都管不住吗？！”
“哼！彼此彼此！赵员外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嘴吧！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你！”
“我什么我！今天这顿酒，喝不下去了！告辞！”
紧接着, 便是一阵桌椅被踢翻的巨响，和两人不欢而散的怒骂声。
周辰端起茶杯, 对温心怡微微一笑。
坚固的堡垒，总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这个由利益捆绑而成的松散联盟，在他这几封小小的匿名信面前，不堪一击。
就在此时, 铁牛从楼下快步走了上来。
他走到周辰面前, 躬身抱拳，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主公！时机到了！”
“今天操练, 那些刺头，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老实得不得了！有好几个，还偷偷跑来向我示好, 想……想‘揭发’他们的主子！”
周辰闻言, 放下了茶杯。
收网的时候, 到了。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在清晨的薄雾中回荡，带着肃杀之气。
铁牛赤着粗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晨曦下泛着油光。他手持一根碗口粗的牛筋鞭，虎目圆睁，对着下方站得东倒西歪、满脸不耐烦的衙役和城防军，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站直了！都没吃饭吗！”
“半个时辰！谁敢动一下，今日的早饭就别吃了！”
台下，一片压抑的窃窃私语和不满的嘀咕。
“搞什么名堂？大清早的把咱们拉到这儿罚站？”
“就是，以前刘都头在的时候，咱们卯时点个卯就能回去睡回笼觉了。”
“嘘……小声点，听说这黑炭头是周庄主跟前的大红人，杀人不眨眼的。”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瘦，脸上带着刀疤的衙役班头，对着身边的几个心腹，交换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他叫李三，是县衙里的老油条，也是最大的一个刺头。
他身后的背景，是城西的粮商赵员外，平日里没少帮赵员外干些“脏活”，也收足了好处。
“怕什么？”李三压低了声音，嘴角撇出不屑，“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他敢把咱们都怎么样？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
说罢，他故意晃了晃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铁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三天了。
自从他接手这支队伍以来，无论他怎么恩威并施，都收效甚微。
盘龙山庄严苛的训练方法，在这里根本推行不下去。
这群兵痞油子，早已被县城里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腐蚀得烂到了根子里。
他们根本不是兵，而是一群披着官皮的地痞、打手。
每个人身后，都或多或少地，站着一个甚至几个中小豪绅的影子。
动了他们，就等于动了整个县城中小阶层的利益蛋糕。
……
“主公, 此事, 恐怕不能操之过急。”
议事厅内, 温心怡听完铁牛的汇报, 秀眉微蹙。
“这些兵痞与本地豪绅，早已是利益共同体。兵痞为豪绅看家护院、欺压百姓；豪绅则为兵痞提供庇护、输送钱财。我们若是强行用武力清洗，必然会激起整个县城中小豪绅的联合抵制。届时，对我们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局面，极为不利。”
周辰点了点头, 对温心怡的分析，深表赞同。
“你说的没错。所以, 对付他们，不能用刀。”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动着深邃的、宛若棋手般的光芒。
“要用, 脑子。”
看着温心怡仍在思索的模样，他反而轻笑出声，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一盘棋，最有趣的，永远是还没落下的那棋子，不是吗？
“心怡, 你的书法, 练得如何了？可能模仿他人的笔迹？”
温心怡一愣, 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自信地点了点头：“寻常人的笔迹，模仿个七八分，不成问题。”
“好。”周辰站起身，“随我来书房。”
“我要你, 帮我写几封, 有趣的‘匿名信’。”
半个时辰后。
数封用不同笔迹、不同口吻写就的信件，便已悄无声息地，从“盘龙荟”的秘密渠道，送往了清水县的各个角落。
它们被精准地，投递到了各自“不该去”的地方。
城西的粮商赵员外，在他的书房里，收到了一封指控城东布商钱老板麾下兵痞头子的信。
而城东的钱老板，则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封揭发赵员外手下李三“不轨之心”的信。
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却又各有侧重。
“赵员外亲启：”
“念在往日情分, 特来提醒。据闻，你手下刀疤脸李三，近日与盘龙山庄铁牛都头，往来甚密。李三此人，狼子野心，欲借铁牛之手，清洗异己，再将赵员外您私下屯粮、贩卖私盐等事，作为投名状，献给周庄主，以求在新军中，谋得一个高位。望员外早做提防，以免养虎为患……”
这些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的信息，像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县城所有中小豪绅和兵痞头子的心中，激起了层层的猜疑涟漪。
赵员外看着信上只有他自己和李三才知道的“秘密”，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开始疯狂地回想，李三最近的言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异常。
而另一边，刚刚才带头闹完事的李三，也收到了他的“好友”递来的消息。
“三哥, 不好了！我听说, 赵员外最近在外面，到处打听你的事，还说你……说你想背叛他, 投靠周庄主！”
李三的心，咯噔一下！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太清楚赵员外那种人的手段了！
宁可错杀, 绝不放过！
自己知道了那么多他的黑料, 一旦他起了疑心，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自己！
猜疑的种子, 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
第二天。
清水县最大的酒楼，“悦来客栈”。
二楼的雅间里。
周辰正悠闲地品着今年新出的春茶，听着身旁温心怡的汇报。
“主公, 您这招‘无中生有, 暗度陈仓’，实在是高。”温心怡的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崇拜，“现在整个县城的中小豪绅，都在互相猜忌，人人自危。那些兵痞头子，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自己的主子，当成弃子给处理掉。”
周辰笑了笑, 示意她听隔壁。
只听隔壁的雅间里，突然传来杯盘碎裂的脆响，和愤怒的咆哮。
“姓钱的！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是说我赵某人，连自己手下的狗都管不住吗？！”
“哼！彼此彼此！赵员外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嘴吧！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你！”
“我什么我！今天这顿酒，喝不下去了！告辞！”
紧接着, 便是一阵桌椅被踢翻的巨响，和两人不欢而散的怒骂声。
周辰端起茶杯, 对温心怡微微一笑。
坚固的堡垒，总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这个由利益捆绑而成的松散联盟，在他这几封小小的匿名信面前，不堪一击。
就在此时, 铁牛从楼下快步走了上来。
他走到周辰面前, 躬身抱拳，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主公！时机到了！”
“今天操练, 那些刺头，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老实得不得了！有好几个，还偷偷跑来向我示好, 想……想‘揭发’他们的主子！”
周辰闻言, 放下了茶杯。
收网的时候,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