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燃烬余晖照夜行-《濒死时绑定老祖宗账号》

  黑暗彻底吞噬了天地。

  风雪在夜的加持下变得更加狂暴,如同无数冰冷的恶鬼在嘶吼、冲撞,能见度几乎为零。每前行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充满恶意的墨汁中艰难挣扎。

  林未背着豆子,每一步都深陷及膝的积雪,每一次拔出腿都耗费着所剩无几的力气。背后的伤口早已麻木,或许已经冻结,或许仍在渗血,她已感觉不到。经脉中那新生的灰色力量如同失控的熔岩,狂暴地冲刷着、灼烧着早已不堪重负的通道,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发疯的剧痛。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喷出的白汽瞬间被狂风撕碎。视线模糊不清,耳边除了风雪的咆哮,就只有自己心脏疯狂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的沉闷声响。

  豆子趴在她背上,小身体冻得僵硬,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微弱的气音反复念叨着:“姐姐…冷…姐姐…”

  这细若游丝的声音,却像针一样扎进林未几乎混沌的意识里,刺破那层包裹着她的、冰冷的麻木。

  不能倒下去。

  倒下去,豆子就完了。

  奶奶就白死了。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早已超越极限的身体,榨出最后一丝潜能,机械地、固执地向前挪动。

  竹杖每一次点地,反馈回来的感知都变得微弱而混乱。地脉的能量在这片区域似乎也陷入了某种狂乱,难以捕捉。

  【直播间内,一片绝望的死寂】 林婉娘:‘未未…放下豆子吧…自己逃…逃一个是一个啊…’(弹幕模糊不清,仿佛被泪水浸透) 林秀芹:‘放屁!都给老娘撑住!天亮了就好了!’(语气凶狠,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崇山:‘生命体征持续恶化…核心体温过低…能量彻底枯竭…神经系统开始崩溃…视觉、听觉出现严重幻觉…’ 林窈:‘…至暗之时…心灯微芒…亦可燎原…’

  幻觉…确实出现了。

  林未恍惚间,好像看到前方的风雪中,亮起了一点温暖的、橘黄色的光。像是…驿站木屋里那盏摇曳的油灯。

  奶奶仿佛就坐在灯下,朝着她招手,脸上带着慈祥的、担忧的笑容。

  “未未…回来…冷…”

  她的脚步下意识地朝着那光芒挪去。

  但下一刻,那光芒猛地扭曲,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邪眼!瞳孔深处,是奶奶被吞噬时最后那平静的眼神!

  林未猛地一个激灵,意识清醒了一瞬,冷汗瞬间浸透冰凉的脊背。

  是幻觉!

  她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她暂时驱散了那可怕的幻象。

  但就这么一停顿,一股极强的虚弱感猛地攫住了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连同背上的豆子一起,重重栽进深厚的雪窝里!

  冰冷的雪瞬间涌入她的口鼻,几乎窒息。

  “姐…姐…”豆子微弱地哭喊了一声。

  林未疯狂地挣扎起来,用手扒开积雪,剧烈地咳嗽着,将豆子从雪里拖出来,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几乎同样冰冷的身体徒劳地试图温暖他。

  完了吗?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心…好不甘心…

  奶奶…豆子…苏绣…璇玑谱…那些谜团…那些仇人…

  无数的念头如同走马灯般在她混乱的脑中闪过。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和冰冷吞没的刹那——

  怀中的那个小布包,那个装着奶奶骨灰的、紧贴心口的小布包,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暖意。

  不是物理上的温暖,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而坚韧的精神力量。

  仿佛奶奶那双粗糙却温柔的手,最后一次,轻轻抚过她的头顶。

  与此同时,她贴肉收藏的那本《守心诀》册子,也似乎被这暖意引动,散发出极其淡薄的、中正平和的气息,与她体内那躁动毁灭的灰色力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丝暖意和《守心诀》的气息,并未试图去压制或驱散灰色的力量,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融入那狂暴的熔岩之中。

  没有冲突,没有爆炸。

  那灰色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力量,在这股柔和却坚韧的外力介入下,竟然奇迹般地…稍稍平复了一丝暴戾之气。虽然依旧危险,却不再那么疯狂地反噬自身。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新力,从那奇异的融合中诞生,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中,猛地蹦出的一颗火星!

  林未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口淤血从喉头咳出,呼吸反而顺畅了一丝!

  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小布包。

  奶奶…

  是您在帮我吗?

  豆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往她怀里缩了缩,微弱地哼唧了一声。

  不能放弃!

  林未眼中那簇即将熄灭的火焰,再次顽强地燃烧起来,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

  她挣扎着,用竹杖支撑,再次站了起来!这一次,她的脚步虽然依旧踉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稳。

  她不再盲目乱闯,而是闭上眼睛,全力调动那丝新生的、融合了守心之力与灰色混沌的奇异能量,通过竹杖,细细感知着脚下大地的脉络。

  混乱…狂躁…但却在某个方向,隐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平稳的牵引力!

  是那个方向!地图上标示的,“裂瞳”所指向的东南方!那个所谓的“寂灭之墟”!

  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

  她猛地睁开眼,锁定那个方向,背着豆子,再次迈开了脚步!

  这一次,她的步伐不再虚浮,尽管依旧缓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风雪似乎都被这股决绝之意所慑,在她面前让开了一条狭窄的、扭曲的通道。

  她一步一步,向着那冥冥中的牵引,艰难前行。

  黑暗中,无数窥伺的眼睛再次亮起,贪婪地注视着这两个移动的、散发着微弱生命光芒的“食物”。

  几头被地煞爆炸和血腥味引来的、形态扭曲的雪狼,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低吼着从侧翼扑了上来!

  林未甚至没有回头!

  手中竹杖反手点出!杖尖萦绕着那丝灰蒙蒙却带着奇异平和底色的力量,精准地点在一头雪狼的额头!

  那雪狼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嗜血红光瞬间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平静,它呜咽一声,竟然夹着尾巴转身逃入了黑暗!

  另外几头雪狼也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慑,迟疑着不敢上前。

  林未看也不看,继续前行。

  她的力量依旧微弱,但质,已然不同。

  心念所指,方为根本。

  毁灭与守护,并非绝对的对立。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夜。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鱼肚白般的灰蒙蒙亮光时,林未背着豆子,踉跄着冲出一片密林。

  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天外陨石撞击形成的盆地。盆地之中,没有任何积雪,只有焦黑皲裂的大地,裸露着奇形怪状的、如同琉璃般融化后又凝固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和臭氧的味道,以及一种…万物终结般的死寂荒芜之气。

  而在盆地的最中央,矗立着几根巨大无比、断裂歪斜的黑色石柱,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以及……无数个巨大的、瞳孔裂开的眼睛雕刻!

  裂瞳之所!

  寂灭之墟!

  她们……到了!

  林未体力彻底耗尽,再也支撑不住,带着豆子一起,重重摔倒在焦黑坚硬的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在她最后残存的感知里,似乎看到那最大的裂瞳石柱后方,缓缓转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沐浴在破晓前最深的晦暗之中,身形轮廓模糊不清。

  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沉静如古井,正静静地、带着一丝审视与探究,望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