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星陨洞庭-《青霜剑魂录》

  龙纹金针在月华下泛着幽微的光芒,针身新显的篆文如蝌蚪游动,渐渐凝成四句偈语:北辰晦暗,荧惑守心;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冷云霓凝视着这十六字,右眼银芒流转,仿佛要穿透虚空,窥见天机。

  这是《易经》坤卦上六的爻辞。楚随云蹙眉低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乃阴阳相争,天地失和之兆。

  阿木尔闻言色变,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古籍。羊皮卷展开,露出用朱砂绘制的星象图,其中北斗与荧惑星的轨迹赫然与偈语相合。部族大祭司曾预言,当北辰星暗淡,荧惑侵入心宿之时,便是龙魂再现人间之日。他的指尖颤抖着划过星图某处,而这里,正对应着洞庭水域。

  醉渔翁仰首灌下一口烈酒,酒液顺着花白的胡须滴落:老夫行走江湖六十载,见过无数异象。但今夜这星月交辉却透着诡异——你们看,紫微星旁那道血芒,像不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冷云霓忽然将金针举向北斗方向。针尖微颤,竟引动湖面泛起奇异波纹。月光照在涟漪上,折射出万千光点,宛若星河倒悬。她轻声道:《云笈七签》有云:星者,天地之精也。这金针既能感应星辉,或许正是解开偈语的关键。

  正当众人凝神推演之际,湖心突然传来裂帛之声。原本平静的水面陡然升起三道水龙卷,呈三才阵势将君山围住。水汽弥漫中,隐约可见数十道黑影踏浪而来,衣袂翻飞间露出绣着玄鸟纹样的袖口。

  是玄天盟的人!楚随云秋水剑倏然出鞘,他们怎会知晓此地?

  为首的黑衣人凌空而立,面覆青铜獠牙面具,声音如金铁交击:冷姑娘,盟主有请。若肯交出龙纹金针,可保冷氏满门平安。他袖中滑出一柄软剑,剑身刻满符咒,在月光下泛着青紫幽光。

  冷云霓尚未答话,阿木尔已怒喝出声:玄天盟的走狗,也配染指圣物?他双掌结印,周身浮现淡金波纹。塞北部族的秘传武学龙象般若功运转到极致,竟在身后凝成巨象虚影。

  黑衣人冷笑一声,软剑抖出七朵剑花。每朵剑花绽放时都带起腥风,显然淬有剧毒。塞北的蛮子,还以为这是百年前的草原吗?剑势忽变,如毒蛇出洞,直取阿木尔咽喉。

  电光石火间,星霜剑后发先至。冷云霓身形如烟,剑尖点向软剑七寸之处。双剑相击,竟发出钟磬清音。她右眼银芒大盛,看破对方剑势中暗藏的三处虚招:青城派的灵蛇剑法,何时成了玄天盟的看家本领?

  黑衣人闻言身形微滞。就这刹那分神,楚随云的剑已至肋下。这一剑看似平淡,却暗含落霞宗流云剑诀的至理,如云卷云舒,无迹可寻。

  好个流云剑!醉渔翁酒葫芦凌空掷出,葫芦在空中炸裂,酒雾凝成冰针,封住黑衣人退路,让老夫也活动活动筋骨!

  三方合围之下,黑衣人被迫后退。但他面具下的眼睛却露出诡谲笑意:冷姑娘不妨看看身后。

  冷云霓蓦然回首,只见君山最高处的观澜亭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衣书生。那人手持玉笛,笛声呜咽如泣。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腰间悬着的玉佩,竟与冷清寒随身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家父的贴身玉佩,怎会在此人手中?冷云霓心中剧震,右眼银芒忽明忽暗。金针感应到她的心绪波动,开始剧烈震颤。

  白衣书生笛声骤停,温言道:冷世妹不必惊慌。令尊如今正在盟中作客,特命在下持此玉佩为信物。他指尖轻抚玉佩上的冷氏家纹,世妹若愿往玄天盟一叙,令尊自有归期。

  楚随云急道:师叔不可轻信!冷前辈怎会与玄天盟有牵扯?

  阿木尔突然低呼:小心笛声!只见白衣书生玉笛再起时,音波竟凝成实质的刀刃。每道音刃都带着蛊惑心神的力量,连湖水都随之沸腾。

  冷云霓星霜剑划出圆弧,剑意如寒潭映月,将音刃尽数化解。《乐记》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阁下以魔音乱人心智,已落了下乘。她剑势陡然变得空灵缥缈,正是融合雪狼王心法后的新境界冰心诀。

  白衣书生面露讶色,笛声出现片刻凝滞。就在这间隙,金针突然自主飞起,在虚空划出北斗七星轨迹。星光与月光交汇处,浮现出冷清寒的虚影——他被铁链锁在石室中,面前摊着半卷《山河社稷图》。

  父亲!冷云霓失声惊呼。虚影中的冷清寒似有所觉,抬头望向虚空,嘴唇微动似在传递什么信息。

  白衣书生见状色变,玉笛急转欲毁虚影。但金针迸发的星光已将他牢牢定住。星辉锁魂?这不可能!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力正被星光迅速吞噬。

  阿木尔激动地跪拜:龙魂显圣!这是部族传说中星陨之术!

  冷云霓却注意到父亲虚影所指的《山河社稷图》某处——正是寒山寺后山的位置。她忽然想起静仪师太临终所言:梅树下埋着真相...

  此时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白衣书生在阳光下化作青烟消散,只留玉笛坠地。黑衣人见状纷纷退入水雾,湖面恢复平静。

  楚随云拾起玉笛,发现笛管中藏着一角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画着诡异的阵法,阵眼处标注着以血为祭四字。

  师叔,你看这个。他将纸角递给冷云霓,这阵法,似乎与曹谨义在皇宫所用的同源。

  冷云霓接过纸角,金针突然发出灼热温度。她望向北方天际,轻声道:玄天盟,烛龙,塞北部族...这些势力背后,似乎都指向同一个秘密。

  醉渔翁抹去嘴角酒渍,神色凝重:丫头,老夫觉得咱们可能捅了个马蜂窝。这江湖的水,比洞庭湖深多了。

  晨光中,金针上的偈语渐渐淡去,但新的迷雾又笼罩上来。冷云霓握紧星霜剑,感受到命运之轮正在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