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沧海横流-《国术起手,执掌混沌》

  海风骤急,卷起千层浪,冰冷的水汽混着浓重的杀意扑面而来。

  十数艘艨艟斗舰破开灰蒙蒙的海雾,漆黑的舰身烙着齐国的徽记,仿佛一群噬人的钢铁巨兽,将陈昂所在的小舟团团围住。舰首弩炮寒光闪烁,甲板上兵戈林立,无数弓弩已张满,冰冷的箭镞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幽芒,牢牢锁定着舟上二人。

  气氛瞬间绷紧至极致,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昂立于船头,青衫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却稳如磐石。他目光扫过森严的舰队,最终落在为首旗舰上一员顶盔贯甲的将领身上,朗声道:“在下陈昂,乃小圣贤庄客卿,此行只为护送友人求医,并非歹人。将军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是何缘由?”

  那齐将按剑而立,面色冷硬如铁,声音透过海浪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奉相邦后胜大人之命,缉拿戕害我齐国贵客、搅扰桑海安宁之要犯!汝船上之人,速速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军弩箭无情!”

  “戕害贵客?”陈昂眉头微蹙,瞬间明了。这定是那掩日或罗网借助齐相后胜的势力,颠倒黑白,反咬一口,借齐国官方之力行绞杀之事。好一个驱虎吞狼的毒计!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刹那,船舱内忽然传出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痛苦呻吟,虽细微,却清晰地落入陈昂耳中。惊鲵的胎气波动骤然加剧,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军围困和浓烈杀气所激,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前有强敌环伺,后有临盆危急。陈昂面色一沉,心知任何解释在对方有备而来的军令面前都苍白无力,而一旦动武冲突升级,惊鲵与未出世的孩子必受波及。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九阴真经》与《龙神功》内力悄然流转,灵台一片清明,感知力瞬间放大至极致。海浪的起伏、对方舰船细微的移动、兵士呼吸的频率、甚至那齐将眼神中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尽数映入心湖。

  他注意到,那齐将虽言辞凶狠,但眼神深处并无必杀之念,反而有一丝例行公事的敷衍与忌惮。忌惮的或许并非他陈昂,而是“小圣贤庄”这块招牌。齐国虽强,但小圣贤庄乃天下儒宗,在齐地地位超然,即便是一国相邦,若无确凿证据和齐王明令,也绝不敢轻易与之彻底撕破脸。

  电光火石间,陈昂已有决断。他不能硬闯,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拖延时间,并以势压之,赌对方不敢真正对小圣贤庄客卿下死手。

  他再度开口,声音不高,却以内力送出,清晰地压过风浪声,传入每一艘船、每一个兵士的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将军明鉴,在下确为小圣贤庄客卿,庄内伏生先生、无名先生皆可作证。我等此行绝无冒犯齐律之意。若将军执意要拿人,可否容我将临盆在即的友人稍作安顿?若她与腹中孩儿有何闪失,恐怕不仅是小圣贤庄,便是天下悠悠众口,将军与后相,也未必能承担得起。”

  他话语顿了顿,目光如电,直射那齐将:“又或者,将军可愿派人随我一同返回桑海,当面与伏生先生、乃至荀夫子对质?若真是在下之过,陈昂愿束手就擒,听候发落。但若有人假借齐相之名,行构陷之事,污小圣贤庄清誉……这后果,恐非一介将领所能承受。”

  此言一出,那齐将脸色果然微变。陈昂的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自己的背景,暗示了后果的严重性,又将“构陷”的帽子抛了回来,更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却让对方极难应对的方案——去小圣贤庄对质。他接到的命令是擒拿“凶犯”,可若此人真是小圣贤庄客卿,且涉及妇孺生产……这浑水确实深不见底。

  就在齐将迟疑,舰队攻势稍缓的刹那——

  “呜——哇——”

  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竟猛地从船舱内穿透出来,虽然瞬间就被海浪风声掩盖,但如何能瞒过陈昂与附近几位耳聪目明的齐军军官?

  婴儿哭声?!那齐将猛地一愣,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那艘飘摇的小舟。对方所言竟是真的?真有妇人在此时生产?

  陈昂心中亦是一紧,既为那新生命的诞生而触动,更为此刻的险境而担忧。这哭声,是危机,亦是转机。

  他立刻抓住这瞬息万变的时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悲愤与质问:“将军!可听到了?!这便是尔等要缉拿的‘要犯’!一个刚刚诞下麟儿的母亲!齐军锐士,何时成了戕害妇孺的帮凶?!”

  声浪滚滚,在海面上回荡。

  齐军阵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兵士面面相觑,手中的弓弩也不自觉地垂下几分。围杀一个刚生产的妇人和一个婴儿,这绝非荣耀之事,传出去足以让全军蒙羞。

  那齐将脸色青白交加,显然陷入了极大的矛盾。军令如山,但眼前的情形却远超预料,更触及了某种底限。

  陈昂感知全面放开,警惕着对方任何异动,体内真元暗蓄,八阵图之理在心神中流转,已做好万不得已时,不惜代价护住船舱,踏浪突围的准备。

  海天之间,气氛更加诡异。一方是严整的铁甲舰队,一方是孤舟青衣,对峙沉默,唯有海浪呜咽,以及那似乎仍在空气中微弱回响的新生儿啼声,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