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是夜还是日?-《崩铁与海瑟音做了千年怨种同事》

  厚重的蹄声震得议事殿地砖微微发颤,几头壮硕的大地兽踏着尘土而来,背上的暗纹鞍具泛着冷光。

  刻律德菈在士兵搀扶下稳步走下兽背,冰蓝眼眸扫过殿前立着的身影,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却难掩熟稔:

  “剑旗爵,此刻你不应与征律爵一同肃清反叛者吗?为何会在此地等候?”

  海瑟音身着缀满珠贝纹饰的骑士甲,手中琴弓状长剑斜倚身侧,闻言行礼,嗓音如海浪般沉稳:

  “凯撒,征律爵已率龙岩军为先锋,先行杀入命运重渊破阵。我留在此地,等候您的指令。”

  她抬眸望向刻律德菈,眼底藏着对同伴的笃定与对君主的忠诚:

  “征律爵临行前嘱托,待您抵达后,再合兵一处直击深渊核心,避免岁月祭司分而围之。”

  刻律德菈微微皱眉,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语气却仍不失凯撒的沉稳:

  “放他如此孤军深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海瑟音垂眸思索片刻,抬眸时语气笃定:

  “凯撒放心,应当无碍。征律爵本就是已故岁月祭司的弟子。”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何况他已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黄金裔,如今的他,与我们一样同为半神,兼具泰坦之力与战场经验,足以应对深渊中的变数。”

  刻律德菈颔首,语气果决:

  “那便出发。”

  大军行至命运重渊入口,厚重的石门巍峨矗立,可其上却浮动着一层凝实的黄色波纹,泛着大地权柄独有的沉凝气息,将入口牢牢封住。刻律德菈冰蓝眼眸微眯,语气中满是不解:

  “什么意思?征律爵为何要用大地权柄封死入口,不让我们进入?”

  海瑟音上前半步,指尖轻触波纹却被弹开,眉头紧锁:

  “这层结界纯粹由大地之力凝聚,没有半分敌意,更像是……防护。”

  她转头望向刻律德菈,语气凝重:

  “或许征律爵在深渊内遭遇了变故...”

  刻律德菈眉头未舒,抬手间绿色律纹在指尖流转盘旋,泛着与大地权柄截然不同的温润光泽。

  她指尖轻触石门上的锁芯,金色锁齿当即飞速转动,发出阵阵咔嗒声,几次错位卡顿后,锁芯骤然精准咬合。

  厚重的石门缓缓向两侧敞开,黄色波纹结界随之消散无踪。

  海瑟音望着敞开的深渊入口,满脸疑惑:

  “这是?征律爵的大地防护,竟能被您如此轻易破解?”

  刻律德菈收回手,律纹渐渐隐去,语气中带着笃定:

  “我与他早有盟约,征战需同行、安危必与共——他布下的任何防护,本就为我留了破解之途。”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刻律德菈不再犹豫,率先踏入命运重渊,海瑟音手持琴弓长剑紧随其后,深渊中弥漫的血腥气与尘土混杂在一起,呛得人鼻腔发紧。

  沿途尽是厮杀后的狼藉,龙岩军士兵的遗体与岁月祭司的尸身交错横卧,断裂的兵刃、破碎的铠甲散落各处,暗红色的血迹在地面凝结成痂。

  可当她们行至一处狭窄甬道时,海瑟音突然止步,剑尖指向一具扭曲的躯体,语气满是惊讶:

  “凯撒,你看——”

  刻律德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冰蓝眼眸骤然紧缩。那具尸体绝非人类,通体覆盖着黑褐色外皮,几条细小触手仍在微微抽搐,口部外翻的利齿沾满暗红血肉。

  “怎么会……”

  她低声呢喃,指尖绿色律纹不自觉浮现:

  “岁月祭司的叛乱里,竟混进了黑潮生物?”

  正当众人对着黑潮怪物的尸体满心疑惑时,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几名士兵立刻握紧武器戒备,看清来人是玄霄的模样,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刻律德菈冰蓝眼眸中满是困惑,上前半步问道:

  “征律爵,你的盔甲与武器去哪了?”

  眼前的玄霄衣衫破损,肩头隐约渗着血迹,步履踉跄,全然没了往日的挺拔模样。

  海瑟音皱眉摇头:

  “不知道,或许是途中遭遇了变故。”

  她话音未落,刚要迈步上前搀扶,一柄紫黑色的水晶剑突然从不远处疾射而来,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径直刺穿“玄霄”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地面!

  海瑟音瞳孔骤缩,惊声脱口:

  “是终暮!那是征律爵一直使用的武器!”

  她手中琴弓长剑猛地握紧,语气满是难以置信——这柄浸过黄金血、刻着泰坦符文的紫黑水晶剑,怎么会用来刺杀“玄霄”?

  士兵们立刻将刻律德菈护在中间,盾牌围成坚实壁垒,海瑟音手持琴弓长剑挡在前方,警惕地盯着水晶剑射来的方向。

  一道颀长阴影从甬道拐角缓缓走出,众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愣——黑色发色如墨,红色眸子泛着暗芒,正是玄霄。

  但他身上盔甲布满裂痕,多处破损不堪,步履踉跄,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破碎的面罩下,那双红眸里竟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迷茫。

  他径直走到被钉在地上的“玄霄”身前,伸出染着金色血珠的手,一把将终暮剑从对方胸膛拔出,紫黑剑身在昏暗深渊中划过冷光。

  紧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挥剑再斩,径直劈在“玄霄”身上,将那具躯体劈成两半。

  刻律德菈冰蓝眼眸中满是困惑,眉头紧蹙: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具“玄霄”都流着黄金裔独有的金色血液,她一时竟分不清,眼前这个持着终暮、满身狼狈的身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征律爵。

  士兵们将刻律德菈护在盾阵中央,海瑟音紧握琴弓长剑,目光死死锁定着持剑的玄霄。

  那道满身狼狈的身影抬眼时,恰好对上刻律德菈的视线——红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真切的惊喜,像暗夜中骤然亮起的星火,却又被更深的迷茫与顾虑迅速掩埋。

  他下意识抬起染着金血的手,似要迈步靠近,指尖刚动,又猛地攥紧拳头,硬生生将手缩回。

  没有半句言语,他转身便向暗处狂奔,破败的盔甲碰撞出杂乱的声响,身影转瞬就消失在甬道拐角,只留下满室凝重与刻律德菈眼中更深的疑惑。

  刻律德菈当机立断:

  “分兵追踪!海瑟音,随我来!”

  话音未落,她已率先朝着玄霄消失的拐角追去,绿色律纹在足底流转,身形疾如闪电。

  海瑟音紧随其后,琴弓长剑划破空气。两人冲进阴影笼罩的过道时,恰好撞见震撼一幕。

  刚才那名持着终暮的玄霄,正挥剑斩向另一个与他模样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紫黑剑刃裹挟着凌厉劲风,径直将对方劈倒在地。

  那具新倒下的玄霄伤口处,同样渗出了璀璨的金色血液,与前两具躯体别无二致。

  玄霄握着终暮的手微微颤抖,紫黑剑身上的金血顺着纹路缓缓滴落。他望着地上又一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躯体,红眸中翻涌着迷茫与痛苦——如何才能证明,唯有自己是真实的?

  这些复刻的「自己」,带着黄金血脉的烙印,却没有半分属于他的记忆与意识,究竟是岁月祭司的时间造物,还是黑潮污染催生的镜像?

  他明明知道这些不是真正的自己,挥剑时却像在割裂灵魂。

  每一次斩落,都像是在与另一个「自己」对峙,耳边仿佛回响着自己的喘息与嘶吼。

  「杀死自己」这荒诞又残酷的事,他做了一次又一次,心灵却被无尽的荒诞与沉重包裹,难以平静。

  他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连此刻挥剑的自己,也只是某个镜像的复刻?

  玄霄的剑钉在地面,金血漫过指缝,红眸映着满地“自己”的残骸,像映着无数个被时间撕碎的影子。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如裂帛:

  “时间若是面镜子,为何照出的是该被斩杀的虚妄?生命若是独一的火焰,这些带着相同血脉的灰烬,又算什么?”

  “我斩的是镜像,还是时间漏下的残魂?”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膛,黄金血脉温热流淌,却分不清这真实是否也只是镜花水月

  当自己可以被复制,存在的意义难道只剩挥剑自证?杀死自己,究竟是守住本真,还是在时间的迷宫里,亲手埋葬了唯一的归途?

  每一道剑痕都是对存在的叩问,每一滴金血都在诉说荒诞——他既是刽子手,也是被追逐的猎物,在时间与虚妄的夹缝中,连「真实」都成了需要用刀刃扞卫的奢侈品。

  刻律德菈缓步上前,绿色律纹在她眼底流转,语气沉静:

  “征律爵,你是大地火种的继承人,身负独属于你的权柄。”

  她目光落在他紧握终暮的手上,一字一句道:

  “时间能复刻形貌、模仿血脉,却偷不走大地的馈赠——火种引动时的震颤,权柄流转时与天地的呼应,从来都独一份。”

  “存在从不是靠斩杀虚妄证明,”

  她声音里带着穿透迷茫的力量:

  “展现你的权柄,让大地为你回应,这便是真实最无可辩驳的印记。”

  玄霄缓缓抬头,红眸蒙着一层破碎的雾霭,望向刻律德菈的目光里,缠结着自我与虚妄的藤蔓。

  一次次挥剑斩向「自己」,那些流淌的金血不是虚妄,而是将「存在」拆成了无数片镜影,让他连握住自身权柄的力气,都被这荒诞的割裂耗尽。

  “权柄……”

  他声音发颤,像风中残烛:

  “当「我」可以被轻易复刻,连血脉都成了可模仿的印记,大地的呼应,还能证明什么?”

  他抬手又颓然放下,指尖的震颤是对自我的叩问:

  “我斩的是镜像,却像在否定每一个可能的‘我’——此刻引动火种,是证明真实,还是在时间的骗局里,再添一笔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