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国相人选-《袁氏王朝:从乌巢开始》

  卢毓眉心微蹙,有些焦虑。

  袁熙封了燕王,建立了燕国,自然需要一批官员,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也是蓟县讨论得最多的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谁来担任燕相,尤其是在袁熙被拜为幽燕都护,大部分时间都在草原上的情况下。燕相不仅承担着燕国的民生大计,更是燕王不在塞内时的实际当家人,可谓是位尊权重。

  卢毓自问太年轻,又是燕王身边掌文书的心腹,留在塞内担任燕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时,他最大的期盼就是由幽州人,最好是涿郡人担任燕相,而不是中原人。

  韩珩虽然不是涿郡人,但韩珩担任涿相两年,与涿郡结下深厚的情份。他又是袁熙一直信任的幽州别驾,这时候出任燕相顺理成章。

  但韩珩自谦,反而推荐了田畴,这让卢毓非常不安。

  田畴的德行、能力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他是刘虞旧部,并非燕王嫡系,甚至还有无解的芥蒂在。

  这就是刘虞之子刘和的死。

  刘和的死因到现在都是个谜,但很多人都认为他和麹义一样,是被袁绍杀掉的,原因就是刘和作为刘虞之子,深得幽州人的拥护,有可能成为袁绍掌握幽州的障碍。

  这个说法是否正确,无从查证,但以鲜于辅、田畴为首的幽州人一直和袁熙保持距离,却是事实。在阎柔被禁锢后,更是如此。

  这几次袁熙出征,都没有带渔阳突骑,而指挥渔阳突骑的将领正是鲜于银和阎志。

  双方的关系很微妙,不为外人所知,但卢毓是袁熙心腹,对此一清二楚。

  这次天子立幽燕都护府,拜袁熙为幽燕都护府,将度辽将军鲜于辅划入幽燕都护府,未尝不是一次分化刘虞旧部的举措。按照诏书要求,除了直属燕王的亲卫步骑龙骑虎卫,从属于幽燕都护府的军队没有诏书同意,是不准入塞的,鲜于辅的部下正在其中。

  如此一来,为了平衡刘虞旧部的情绪,袁熙的确有可能任命田畴为燕相。

  可若是这样,塞内的燕国就基本都掌握在刘虞旧部的手中了。

  从燕王袁熙的角度出发,卢毓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幕,这也是他极力推荐韩珩的原因。他为此征询过袁熙的意见,也得到了袁熙的认可。

  可若是韩珩力辞,这就有点麻烦了。

  这说明韩珩的确能力有限,见识也不高,看不破这里面的关窍。

  他不认为韩珩只是在谦虚,在他面前,韩珩没必要谦虚,只能是底气不足。

  按理说,这倒是事实。韩珩的气节肯定没问题,能力嘛,的确算不上出众,也不如田畴。

  但这只是能力的问题吗?

  “子家,其实还有一个人,非常适合出任国相。”

  “谁?”卢毓心不正焉的回了一句。

  “你知道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是姻亲吗?”

  “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那你知道弘农杨氏在大陈有什么人做官了吗?”

  卢毓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韩珩。“这还真不清楚。怎么,弘农杨氏不支持大陈?”

  韩珩笑了。“他们支不支持,我不清楚,只知道弘农杨氏的现任家主杨文先随汉朝天子去了辽东。这也能理解,毕竟杨文先在朝为官多年,总不能在这时候抛弃汉帝,出任新朝。可是他的族人也没有入朝为官,这就有些诡异了。”

  “大陈的朝堂上没有弘农杨氏的人?”

  “至少三公九卿里一个没有,尚书、御史、谒者三台的令丞也没有。”

  “这……”卢毓语塞。

  作为袁氏姻亲的弘农杨氏如此冷漠,这可让天子袁绍脸上无光啊。

  “你的意思,是请弘农杨氏的人出任燕相?”

  韩珩含笑点头。“你觉得如何?”

  “那弘农杨氏愿意吗?他们连鄄城都不愿意去,还能愿意来蓟县?”

  “这可不好说,事在人为嘛。”韩珩伸手指了指。“典客新官上任,或许可以试一试他的成色。”

  ——

  燕王府内,气氛有些紧张。

  在这诏书封拜幽燕都护的好日子里,燕王突然摔倒,又莫名其妙的落泪,在原本快乐的气氛上笼罩了一层令人不安的迷雾。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说燕王刚到而立之年,身强力壮,可万一老天要收他,谁拦得住?

  对燕王府里的人来说,如果为人忠孝仁厚的燕王殁了,由世子继位,王妃当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满府的人都知道,燕王妃甄宓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主院的卧房内,袁熙躺在床上,精神萎靡,有气无力,连话都懒得说。

  赵央、环夫人等人围坐在床前,不安的看着床上的袁熙。

  “华君,大王这是怎么了?”甄宓坐在床边,抹着眼泪。

  华佗跪坐在床前,为袁熙诊完了脉,一脸疑惑。他迟疑了良久,拱手道:“王妃,大王……身体强壮,什么病也没有。如果有,那也是心病。”

  “心病?”甄宓转头看着袁熙,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大王,你莫非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藏在心里,憋出病来了?”

  袁熙抬起手,轻轻挥了挥。“有劳华君了。”

  “大王言重了。”

  华佗起身,正准备走,又被袁熙叫住了。“华君,郭奉孝的病真的无法根治吗?”

  华佗皱了皱眉。“能,但是在此之前,大王要先杀一个人。”

  “谁?”

  “相士朱建平。郭军师之所以坚信他四十岁必死,就是因为朱建平给他相了面,所以他觉得反正没几年了,不必费心治疗。如果大王能杀了朱建平,郭军师或许就能接受治疗了。”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袁熙。“杀一人,救一人,大王以为如何?”

  袁熙愣住了。“华君这是试探孤吗?”

  华佗抚须而笑。“大王的病因心起,自然要从心治。”

  袁熙有些诧异。他挥挥手,示意甄宓等人都出去,只留下华佗一人,然后坐了起来,打量着华佗。

  “华君这是要效仿蒋子翼,做个说客?”

  华佗摇摇头。“我只想治病救人。对那些信奉巫术,却不相信医术的人,我最是看不过。”

  “看不过就要杀?”

  “如果杀人能救人,杀之无妨。”

  “一命换一命,又何必杀?”

  “如果杀一人,能救十人呢?”

  “……”袁熙沉默不语,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华佗又逼问道:“如果能救千人、万人呢?”

  袁熙皱起了眉。“区区一个相士,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吧?”

  华佗笑了,笑得很神秘。“大王可知道天子如此急于行事,是受谁的蛊惑?大王可知道天子这一急,中原要死多少人,而这些人的死,都因为朱建平那张臭嘴?“

  他顿了顿,又道:“大王到现在不肯见朱建平,难道不是担心他断定大王寿将不永,引发幽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