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念念已忘寝-《红楼修仙:代师授徒林黛玉》

  迎春的怯懦,探春的精明,惜春的孤僻……还有那尚未谋面的宝钗与黛玉。

  她们一个个,都深陷在这名为贾府的泥潭之中,与整个家族的气运紧紧捆绑。

  动了她们任何一人,恐怕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来天道的雷霆之怒。

  师傅的嘱托,是让他扭转贾府的气运。

  这可比单纯救下几个人,要难上千百倍。

  可若是动那些身处贾府,却在漩涡之外的人,是否会引起天道窥伺?

  贾府又是否有这样的人存在?

  常言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贾府的败亡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这其中,无数枝桠叶子,依附于贾府这棵主干。

  修剪枝桠,会对主干造成什么影响?

  千头万绪。

  陈玄一时间陷入沉思。

  良久。

  悠长的思绪从天道气运的宏大命题中抽离。

  陈玄的视线,重新落回这间静谧的屋子里。

  月光下,角落里那道纤细的身影依旧垂手站着,像一株在夜风中不敢摇曳的小草。

  炒豆儿。

  他这才发觉,这丫头竟一直陪着自己枯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思虑太过入神,竟忘了时辰。

  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歉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贪睡的年纪,却要陪着他这个修道之人熬夜。

  “时辰不早了。”

  陈玄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你回房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里伺候。”

  炒豆儿的身子轻轻一颤,像是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连忙应了一声。

  “是,仙师。”

  她提起裙摆,悄无声息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脚步轻得像猫儿。

  通往一楼的木梯,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随即楼下便没了动静。

  陈玄重新闭上双眼,神识内敛,准备继续打坐,参悟方才那一丝对天道的感悟。

  登仙楼,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可这份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楼下,炒豆儿的卧房里,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然后是躺倒在床榻上的轻响。

  一切似乎都归于正常。

  然而,陈玄那远超常人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动静。

  “噗嗤……”

  一声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的笑声,像是怕惊扰了谁,却又实在忍不住,从被褥里闷闷地传了出来。

  陈玄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

  可没过多久。

  “哼!坏和尚!”

  一句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带着十足的气愤。

  紧接着,是拳头击打在柔软被褥上的“噗噗”声。

  陈玄的眼皮,跳了跳。

  这还没完。

  床板开始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咯吱”声,伴随着一阵双脚交替踢踏被子的闷响,那动静里充满了无处发泄的焦躁与憋闷。

  时而傻笑。

  时而愤懑。

  时而又辗转反侧,满是期盼。

  这些在寻常人耳中微不可闻的动静,落在陈玄的耳中,却如同在寂静的山谷里敲锣打鼓,清晰得令人发指。

  他那刚刚沉静下来的道心,被这楼下的动静,搅得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陈玄缓缓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症结所在。

  白娘子。

  这丫头,是为那未讲完的故事魔怔了。

  一会儿代入西湖初遇的甜蜜,忍不住傻笑。

  一会儿又想起那不讲道理的法海,气得挥舞拳头。

  最后,想到那被压在雷峰塔下的结局,便急得在床上烙烧饼。

  归根究底,这孽还是自己造下的。

  陈玄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一时兴起,开了个头,却不想这故事的后劲竟这么大,看这丫头的架势,若是不给她一个结局,怕是接连几晚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自己也别想得什么清净了。

  为一人说书,是怜悯爱护。

  如今这怜悯爱护,却给自己招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罢了。

  自己种下的因,总得自己去了结这桩果。

  只是,若要再等他下次有兴致开讲,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期间,只怕是要苦了这小丫头,也烦了自己。

  陈玄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那套崭新的笔墨纸砚上。

  一个念头,在他心底浮现。

  既然如此,那便写下来吧。

  一劳永逸,也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想到这里,他从坐榻上起身,缓步走到书案前。

  他并未去拿那支狼毫笔。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清光。

  他闭上眼,适才在水榭中讲过的情节,以及后续“白蛇传”电视剧里的一幕幕画面,清晰地在他识海中流淌而过。

  盗仙草、水漫金山、断桥相会、雷峰塔倒、夫妻团圆……

  一幕幕,一桩桩,在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与强大的神识梳理下,迅速化作了最精炼、最引人入胜的文字。

  下一刻,他指尖微动。

  书案上,一沓宣纸无风自动,平铺开来。

  砚台里的墨,也像是活了过来,一滴墨珠自动飞起,悬于纸上。

  陈玄的手指,在空中虚虚划动。

  那滴墨珠便随之起舞,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行行娟秀而又力道暗藏的蝇头小楷。

  没有笔锋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只有那墨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在纸上蔓延,一行,一页,一本。

  他将原本电视剧中的情节稍作整编,去了一些现代的语境,换上了更符合这个时代的措辞,文笔凝练,读来却依旧是妙趣横生,跌宕起伏。

  这一写,便是许久。

  楼下,炒豆儿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了下去,想来是折腾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楼上,书案旁的宣纸,已经堆起了厚厚的好几摞。

  从白素贞出世,到最后水干塔倒,夫妻重聚,一个完整的故事,尽数被他用法力拓印于纸上。

  陈玄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取过一张空白的封面纸,指尖轻点。

  三个古朴典雅的大字,跃然纸上。

  白蛇传。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这几本厚厚的书稿整理好,整齐地放在书案一角。

  只待明日天亮,交给那个为故事痴迷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