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尘埃岂可染-《红楼修仙:代师授徒林黛玉》

  夏太监掂了掂那布袋的分量,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十倍。

  那眼角的褶子里,都开满了花。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嘴上客气着,手却已经将钱袋子,严严实实地揣进了袖中。

  “真人真是太客气了。”

  “既然旨意已传到,咱家也就不多叨扰真人清修了。”

  “告辞,告辞。”

  他对着陈玄拱了拱手,领着一众心满意足的侍卫与小黄门,转身离去。

  来时威仪赫赫,去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很快,院门外那阵喧嚣便彻底远去。

  登仙阁,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空气里,那股浓郁的宫廷熏香,还未完全散去,与庭院中清冷的草木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林黛玉松开了挽着陈玄衣袖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陈玄,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得意,仿佛在说,

  “这里毕竟是京城,要想清净,就别任性。”

  陈玄的目光,从她那张写满得意小脸上,落到了她怀中抱着的,那卷明黄色的圣旨上。

  他的眉头,再次微微蹙起,随即抚平。

  元春的圣旨和他的圣旨同一天送到,要说没关系,鬼都不信。

  大抵又是皇帝和太上皇的交锋吧。

  懒得理会。

  还是尽快想办法把林如海调回京城,让他去劳神。

  林黛玉松开手,看着陈玄,那双水润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未散去的得意。

  她取过陈玄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凑到眼前,细细地看。

  绸缎的质地细腻,带着皇家特有的熏香。

  “静玄真人。”

  她轻声念出这四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安静的静,玄妙的玄。”

  “倒也贴切。”

  她又指着圣旨上的字,一条条地数给陈玄听。

  “师兄你看,除了咱们洞玄观,你如今又是西山崇虚观的观主了。”

  “还是总领道录司事,听着好大的官儿。”

  说到这,她自己先笑了。

  “可惜只是个虚衔,连官印都没有,怕是只在道士名册上记一笔罢了。”

  陈玄对这些封赏,没有半分兴趣。

  什么真人,什么观主,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个称呼的麻烦。

  “继续练剑。”

  他淡淡开口,将话题拉了回来。

  林黛玉一听,顿时想起正事,连忙将那烫手的圣旨塞到瑞珠怀里。

  “瑞珠姐姐,你先收好。”

  她自己则重新走到院中,反手握住淬月剑的剑柄,摆出“净莲初绽”的起手式。

  心神刚刚沉静下来。

  院门外,却又一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沉稳,却也急切。

  来人没有在门口停留,径直走了进来。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来人身着一件宝蓝色的郡王常服,腰束玉带,面如冠玉。

  正是北静王水溶。

  圣旨前脚刚到,他后脚便跟了来。

  显然,这道圣旨与他脱不了干系。

  北静王踏入院中,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院中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林黛玉正背对着他,反手持剑,月白色的裙裾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阳光透过芭蕉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清冷,锋锐,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的美。

  与上一次惊鸿一瞥时,娴静的少女,判若两人。

  北静王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

  他收回目光,快步走到陈玄面前,躬身一揖。

  “仙师。”

  陈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院中的林黛玉。

  “林如海之女,暂居于此。”

  北静王立刻会意,脸上露出那标志性的、温和儒雅的笑容。

  “原来是林姑娘,上次一见,只觉姑娘神仙般的人物,今日再见,更胜往昔。”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亲近,又不失分寸。

  林黛玉收了剑势,转过身,对着北静王微微屈膝一福,算是还了礼。

  她拉着瑞珠的手,轻声道。

  “瑞珠姐姐,我们进去吧。”

  说罢,便抱着那本《莲台净世剑经》,头也不回地进了登仙阁。

  少女的心思很单纯,这是大人们的谈话,她不便在此。

  庭院中,只剩下陈玄与北静王两人。

  炒豆儿不知何时出现,端着茶盘,奉上两杯新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北静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真人。”

  他换了称呼,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恭敬。

  “真不愧是道法高深。”

  “上次回去后,本王派人暗中查访,果然查到了些东西。”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

  “源头确实是在坤宁宫。”

  “只是……只是一个洒扫的宫女,早年曾冲撞过贞太妃,被斥责过几句,一直心怀怨恨,这才做了这等糊涂事。”

  一个宫女。

  这个结果,轻飘飘的,将一桩足以动摇国本的巫蛊大案,变成了一场奴婢的私下报复。

  一国之母,自然是半点都沾染不得的。

  陈玄对此并不意外,也懒得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他只是问了一句。

  “人呢。”

  北静王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

  “投井了。”

  陈玄不再说话。

  北静王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那份敬畏,又深了几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真人,这世上……当真有此等隔空咒杀之术?”

  陈玄抬起眼帘,反问。

  “王爷不是亲眼见到了么。”

  北静王猛地靠回椅背,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

  他苦笑一声。

  “正是因为见到了,才不敢相信。”

  “本王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些乡野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

  “若人人皆可如此,那这天下,谁又能睡得一个安稳觉。”

  他这话,意有所指。

  显然,宫里那位,也被吓得不轻。

  陈玄端起自己的茶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没那么容易。”

  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种笃定。

  “此等邪术,施展的条件极为苛刻,非血亲之物、贴身之器不可为引。”

  “且耗时良久,并不能立刻致命。”

  “只要及时察觉,破除不难。”

  听了这番话,北静王那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重新端起茶杯,这次是真的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入喉,驱散了那股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原来如此。”

  他话锋一转,提起了那道圣旨。

  “今日之事,也是为了给真人一个方便行走的身份。”

  “真人乃方外之人,若不喜这些俗务,大可不必理会,无论是崇虚观还是道录司,都无人敢来叨扰。”

  这才是今日这道圣旨,真正的用意。

  一个封赏,一次招安,也是一种试探。

  陈玄点了点头。

  北静王见状,便站起身来。

  “真人清修,水溶便不多打扰了。”

  他整了整衣袍,再次对着陈玄浅浅一揖,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对于贾元春封妃之事,他都只字未提。

  仿佛那件足以让贾府满门荣耀的事,与今日这桩隐秘的谈话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登仙阁,再次恢复了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