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此恨何时了-《红楼修仙:代师授徒林黛玉》

  这和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又有什么分别?

  父亲会答应吗?

  老太太会答应吗?

  那些靠着贾家这棵大树作威作福的管家、奴仆、亲族,会答应吗?

  不会的。

  他们宁可抱着这华丽的空壳子,在这场豪赌中,赌一个渺茫的未来,也绝不会甘心退场。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无解的圆。

  贾元春的身体晃了晃,扶着栏杆的手指,一根根失去了力气。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道人,声音涩哑得不成样子。

  “所以……终究是,没救了,是吗?”

  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却原来,那希望的背后,是更深的绝望。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座大厦,在自己的注视下,一点点倾颓,最终轰然倒塌?

  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住。

  然而,多年的深宫磨砺,早已将她的软弱藏在了最深处。

  那份即将崩溃的情绪,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她缓缓直起身子,脸上那份失魂落魄的神情,一点点褪去,重新被一层清冷的,属于贵妃的端庄所覆盖。

  只是那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几分。

  她收敛了所有的软弱与祈求,目光重新变得审慎。

  “真人为何会屈尊于我贾府?”

  她问。

  既然无法求得解法,那便要弄清楚,这个神秘的道人,究竟是敌是友。

  他的出现,对贾家而言,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陈玄的回答,言简意赅。

  “师门之命。”

  贾元春的心猛地一跳。

  师门?

  她追问道。

  “为何?”

  “恕贫道不能多言。”

  陈玄微微垂眸,语气平静。

  希望再次落空。

  贾元春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这个人的嘴里,撬不出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庭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那趴在石桌上的小宫女,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含混的呓语。

  良久。

  贾元春再次福下身子,这一次,她的姿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谦卑。

  “既是如此,元春不敢强求。”

  “只看在今日这一场缘分,元春斗胆,再求真人一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否……在必要之时,回护一二?”

  她已经不求力挽狂澜。

  她只求,在那场注定到来的雷霆风暴里,能有人为她护住一两个她最珍视的人。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陈玄看着她。

  灯笼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满是祈求,却又强撑着尊严的眼。

  向一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托付家人,看来她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他轻轻颔首。

  与自己有关之人,不用她说,自己也会极力维护。

  贾元春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之气,都一并吐尽。

  “多谢真人。”

  她再次行礼,直起身时,眼圈已是微微泛红。

  她还想说些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更多呢?

  萍水相逢,能得一句允诺,已是天大的幸事。

  最终,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万语千言,都化作了唇边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贫道告辞。”

  他提着灯笼,转过身,走向院墙。

  贾元春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只见他走到那丈高的宫墙之下,脚步未停。

  只是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便如同一片被风托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高墙。

  那一点昏黄的灯火,也随之消失在墙外沉沉的夜色里。

  来时无声,去时无踪。

  仿佛一场荒诞的梦。

  院子里,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只剩下清冷的月光,与那吹着桂花落叶的夜风。

  贾元春独自站在栏杆前,许久。

  ......

  贾元春正在忧心家族命运,而宁国府的当家人却在为一个人忧心。

  夜深了。

  宁国府的书房里,还亮着一盏残灯。

  与府里其他院落的沉寂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贾珍没有睡。

  或者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睡在自己的院落里了。

  自从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发生后,尤氏的卧房,便成了他的禁地。

  他在书房里间的角落,草草搭了张床板,夜里便缩在这里。

  对外只说是为因为族务繁忙。

  可府里那些下人交头接耳时的眼神,那些藏不住的窃笑,都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反复扎在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谣言?

  那不是谣言。

  那是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的事实。

  他恨。

  恨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毒虫啃噬,日夜不得安宁。

  可他不敢发作。

  一旦为了这个由头去惩治下人,岂不是不打自招。

  于是,那股无处发泄的邪火,便只能尽数倾泻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错上。

  如今的宁国府,人人自危。

  贾珍这个名字,比活阎王还管用。

  “几更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书房里的死寂。

  贾珍背着手,站在窗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登仙阁的方向。

  那里,一片漆黑。

  宁国府的大总管赖升躬着身子,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连大气都不敢喘。

  “回……回大老爷,快三更了。”

  “怎么还没动静!”

  贾珍猛地一回头,那张略显浮肿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肌肉扭曲,透着一股子狰狞。

  “梧桐会那帮人,不是号称收钱办事,干净利落吗?”

  “拿了银子,就这么给爷磨蹭?”

  赖升的腰弯得更低了,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却不敢去擦。

  “大老爷息怒。”

  “想是……想是在等风向,等个万无一失的时候。”

  赖升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傍晚时,小的已经差人去登仙阁问过安了。”

  “虽没见着那妖道的面,但听里头伺候的丫鬟口气,人肯定是在阁里的。”

  “况且,那妖道平日里深居简出,几乎从不踏出院门半步,断没有这么巧,偏偏今儿就不在了。”

  “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