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路转峰又回-《红楼修仙:代师授徒林黛玉》

  一阵难以忍受的渴意,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喉咙。

  黑衣人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静静躺在不远处地面上的一支箭。

  箭杆上,还凝固着暗红发黑的血。

  是她自己的血。

  她轻轻动了一下身子,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竟奇异地减弱了许多,只剩下一种酸麻的、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虚弱。

  想要站起来,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脸上的面纱还在。

  身上的夜行衣,也还算完整。

  她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一座破败的神庙。

  蛛网垂挂,神像蒙尘。

  冰冷的月光,从破开的大洞里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一个人的背影上。

  那人身穿一袭再寻常不过的青色道袍,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庙外那轮残月。

  仿佛她这个浑身血污的活人,还不如天边那点清辉值得一看。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喉咙一阵发痒,她忍不住低低地咳了两声,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是谁?”

  “为何要救我?”

  月光下,那道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道袍的主人,自然是陈玄。

  林府那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他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

  他等的,就是这个藏在暗处的人。

  他想弄清楚,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修士,在背后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

  若是不把这根刺拔了,林如海即便躲得过这次,也未必能躲得过下一次。

  只是,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眼前这个女人,并非修士。

  除了身手在凡人里算得上顶尖,她体内没有半分法力流转的迹象,只是个再纯粹不过的凡人。

  一个凡人,却能使出那张符纸。

  那张符,虽然只是最低阶的烈火符,粗糙简陋,可那符,绝非凡人手笔。

  这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于是,他跟着来到了这间破庙。

  见她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也只是随手渡过去一丝微弱的生机,帮她暂时吊住了性命。

  陈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反问。

  “你甩出的那张符纸,从何而来?”

  黑衣人闻言,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眸子,猛地一缩。

  心底的警惕,瞬间拉满。

  他果然是为此物而来。

  她不动声色,将头偏向一边,声音里透着一股虚弱的茫然。

  “什么符纸?”

  “我……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玄看着她这副抵死不认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无的弧度。

  他轻轻摇了摇头。

  “烈火符。”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半分重量。

  可落在那黑衣女子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他竟然知道“烈火符”。

  那是她完成了数次九死一生的任务后,那个神秘人,作为奖励,赐予她的唯一一张保命之物。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她一直知道,那张薄薄的黄纸不是凡物,也隐隐感觉到,这个自己所熟知的世界之上,似乎还存在着另一个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层面。

  可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叫出它的名字。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闪过。

  难道,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道士,就是为了觊觎此等宝物?

  可那符纸,已经用掉了。

  若是自己如实相告,说没有了,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心念电转间,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剧痛,又从背后的伤口处,凶猛地翻涌了上来。

  她苍白的小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病态的潮红,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几分。

  陈玄似乎并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回答。

  他才又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冷平淡,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一股让人心惊胆颤的气势如潮水般涌向她。

  “贫道救你一命。”

  “只为换那张符纸的来历。”

  “很难吗?“

  不难吗?

  被那股气势压的有点喘不过气。

  黑衣人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到背后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混着血腥气的呼吸都变得灼热。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说点什么,今夜恐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座破庙里了。

  权衡利弊,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抬起头,那双露在黑纱外的眼睛,迎上陈玄平静无波的视线。

  “是一个神秘人给我的。”

  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笃定。

  “只此一张。”

  “刚刚已经用掉了。”

  她死死盯着陈玄的反应,生怕他流露出半分不信的神色。

  陈玄听出了她话语中的那份决绝。

  不似作伪。

  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那个人,有何特征?”

  “你们又在何处见面?”

  见他语气稍缓,黑衣人紧绷的身体,才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丝。

  可这两个问题,却让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个人的身份,她也不知道啊。

  陈玄也不催促。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仿佛一尊没有情绪的神像,耐心十足地,等待着祭品的献上。

  这种无声的等待,比任何疾言厉色的逼问,都更让人心头发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破庙里,只有灰尘在月光中无声地浮动。

  黑衣人终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死寂。

  她银牙一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姑苏,玄墓山。”

  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我并未见过那人的真实样貌。”

  “他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

  “来无影,去无踪。”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惊悸。

  “我自认身手不低,可在他面前,连他何时靠近,何时离去,都无法察觉分毫。”

  这番话,半真半假。

  地点是真的,但她隐去了自己是那个神秘组织一员的事实,只将对方描述成一个偶尔联系自己的、无法揣度的存在。

  她赌眼前这个道士,会被这番话勾起兴趣,从而将注意力,从她这个小卒子身上,转移到那个真正的大人物身上。

  陈玄听完,不置可否。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在黑衣人惊愕的注视下,他转过身,就这么朝着庙门口走去。

  没有再问一句。

  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几步之间,那袭青色的道袍,便融入了庙外深沉的夜色里,再无踪迹。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若不是地上那支带血的箭矢,和自己身上那股奇异减弱的痛楚,黑衣人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失血过多时,产生的幻觉。

  那股一直紧绷着,吊着她心神的压力,骤然消失。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软倒了下去。

  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这破庙里混着尘土与腐朽气息的冰冷空气。

  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浑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