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道亦可欺-《红楼修仙:代师授徒林黛玉》

  陈玄闻言,转过身。

  他看了一眼这片蔚蓝的天空,又看了一眼脚下这片蓬勃的土地,眼神里,带着一种秦可卿看不懂的,悠远与复杂。

  “对凡人而言,或许算。”

  “可就连我,也从未见过,真正的仙人。”

  话音落下。

  他伸出手,在身前的空气中,随意一划。

  那道漆黑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缝,再次无声地出现。

  陈玄一步踏入,身影便消失在了那片虚无之中。

  裂缝,随之合拢。

  天地间,又只剩下了秦可卿一个人。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一丝凉意。

  她环顾着这片广阔又孤寂的天地,看着眼前这间将要庇护自己十个月的孤零零的木屋。

  不就是十个月吗。

  她对着自己说。

  比起在宁国府那座吃人的牢笼里,日夜煎熬,这里,已是最好的归宿。

  我,可以的。

  ......

  宁国府,秦可卿的卧房之内。

  陈玄的身影,从那道漆黑的门,重新出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

  他并未回头去看那扇被自己粗暴撞开的房门。

  他的目光,穿透了屋顶的雕梁画栋,望向了更高处的夜空。

  那里,一场无声的、凡人无法窥见的战争,正进行到最激烈的阶段。

  水桶粗的紫色神雷,如同一根贯穿天地的毒龙钻,依旧死死地顶着那方青铜巨印。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只有一种令人神魂都为之颤栗的,高频的“滋滋”声。

  那是法则与法则在互相湮灭、互相撕扯时发出的悲鸣。

  陈玄能清晰地感觉到,悬于头顶的镇山印,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印身之上,那层厚重古朴的青光,已然黯淡了许多。

  一道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裂纹,如同蛛网,开始在印体表面悄然蔓延。

  它快撑不住了。

  这天道,似乎不将这件敢于挑衅它威严的法宝劈得粉碎,便誓不罢休。

  陈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一直以来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一抹凝重。

  看来,这无情天道,是非要秦可卿死不可。

  这不是警告,不是驱逐,而是一道不容置喙、不容更改的必杀之令。

  他布下的“欺天星罗阵”,能暂时蒙蔽天机,隔绝内外。

  可若是此刻撤走阵法,让天上那张冷漠的脸,发现它的目标已经凭空消失,一丝一毫的气息都寻觅不到。

  那后果……

  陈玄不敢去赌。

  一个被师父封印了修为的自己,去硬扛一个被彻底激怒的天道?

  那不是勇敢,是愚蠢。

  罢了……

  这局算你赢了。

  陈玄的视线,从屋顶收回,落在了房内。

  那就给这天地一个交代吧。

  算是……给它个面子。

  他缓步走到那张黄花梨木的书桌旁,桌上还散乱地放着些笔墨纸砚。

  他随手拈起一张裁切整齐的宣纸。

  指尖并未沾染任何墨迹。

  他以指为笔,以自身灵力为墨,在那张洁白的纸上,信手虚划。

  一道道玄奥复杂的金色符文,随着他手指的翻飞,在纸上流淌而出,一闪而逝,最终隐没于纸张的纤维之内。

  不过瞬息之间,一张平平无奇的宣纸,便成了一道蕴含着造化之妙的替身符。

  做完这一切,陈玄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

  一团虚无的,仿佛介于气体与胶质之间的浑浊之物,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静静悬浮。

  这便是他方才顺手从昏迷的秦可卿小腹中,取出的那团生气。

  那日在会芳园,他便发现了这团不寻常的生气。

  病变产生的生气,自然是病气。

  用后世的说法,估摸着,应该叫……子宫肌瘤?

  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凡人,目前在这世间留下的,最深刻的肉身烙印。

  陈玄屈指一弹。

  那团病气,便如同一滴墨汁落入清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张替身符中。

  他手腕一抖,将那张轻飘飘的符箓,朝着依旧悬在房梁上的三尺白绫,甩了过去。

  纸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

  就在它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白绫的瞬间。

  “嗡——”

  一圈柔和的白光,骤然绽放。

  光芒散去。

  那张纸符,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尸体”。

  一具秦可卿的“尸体”。

  她就那样静静地悬挂在半空,被那条白绫紧紧勒住纤细的脖颈。

  一张曾颠倒众生的绝色容颜,此刻已是毫无血色的青白。

  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凝着一颗未来得及落下的泪珠。

  那神情,没有临死前的狰狞与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诡异的安详。

  仿佛死亡对她而言,不是终结,而是一种期盼已久的赏赐。

  再无一丝一毫的生气。

  就在这具“尸体”出现的刹那。

  陈玄挥手,四面”欺天星罗阵“阵旗化成四道流光,飞回陈玄袖口。

  而与此同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从九天之上传来。

  那股压得整座宁国府都喘不过气的磅礴天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烟消云散。

  那道纠缠不休的紫色神雷,也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不甘地闪烁了两下,便彻底消弭于无形。

  天空之上,那张由黑云凝聚的冷漠巨脸,深深地“看”了一眼下方那间屋子。

  它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张模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翻滚的云气,渐渐平息下来。

  它缓缓地,开始消散。

  浓稠的黑云,化作缕缕青烟,最终彻底融入那片清朗的夜空。

  一轮皎洁的明月,重新出现在天幕之上。

  清冷的月辉,再次温柔地洒向人间。

  仿佛方才那场足以毁天灭地的天威,从未出现过。

  陈玄心念一动。

  镇山印发出一声轻吟,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袖中。

  他能感觉到,这件师门重宝的器灵,此刻正陷入沉睡,印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整个卧房,彻底恢复了原样。

  陈玄走到那具悬挂的“尸体”前,静静地看了一眼。

  很完美。

  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张圆凳。

  位置,角度,都恰到好处。

  他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转身,缓步走到门前,将那扇被撞坏了门栓的房门,轻轻地,虚掩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便如同一个真正的过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庭院的阴影之中。

  夜,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

  卧房里,那具由符箓化作的“尸体”,在穿过窗缝的月光下,静静地,轻轻地,随着夜风,微微摇晃着。

  只等着,天亮之后,那第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